抱著小丫頭轉身走上樓梯,徐聲的步伐又沉重了幾分。
他真有些怕那部矯情的電影被這家人知道,溫子霓倒沒什麼,可溫良要是知道那就顯得太尷尬了。
《赤壁》和《盜夢空間》的此消彼長,再加上《盜夢空間》又延長了排片,電影始終會有藏不住的一天。
溫良只要看過電影,就知道電影拍的就是自己當初那些混蛋事。
認錯沒什麼,可現在溫子霓都跟自己重歸於好了,再讓這家人看到《盜夢空間》,無異於在他們的傷口上撒鹽。
他嘆了口氣,一下子還真不知道怎麼去面對。
踱步走上三樓,房門虛掩著,剛貼上的春聯和門福引得小丫頭咿咿呀呀。
他敲了敲門,推門走了進去。
溫子霓姐弟正在窗口貼著窗花,見著他進來,溫子霓立馬放下窗花走了過來。
「湘湘,想媽媽沒有呀,你看舅舅在做什麼?」
小丫頭歡快的拍著小手,盯著溫良剛貼好的窗花看了看,卻立馬揚起手裡拎著的小燈籠。
「爸爸……」她似乎在說,我也有。
「爸爸買的呀,晚上媽媽再帶你去看大燈籠好不好!」湘江的大年夜,會有一些舞龍的活動。
溫子霓接過小丫頭,把徐聲領進門。
廚房裡的溫學民聽見動靜,鏟子沒放下就走了出來,「來了就先坐著看看電視,飯還有一會。」
「叔叔你先忙!」他微微笑著,卻沒見著溫子霓母親。
「阿姨人呢?」他不想因為他的到來,導致這家人年都過得不暢快。
「廚房裡忙著呢,你別管,大過年的,什麼事都先忘掉。」
溫學民的大度出乎徐聲的意料,似乎這頓飯也沒那麼難吃。
「那麻煩叔叔了!」
等溫學民重新走回廚房,他才來到溫良邊上,「要不要幫忙。」
溫良看了看客廳對面還沒貼好的窗戶,分了幾張窗花給他,「沾上水直接貼就行了,要不然過後撕不下來。」
徐聲點了點頭,拿著窗花走到客廳的另一端,剛被溫子霓放下來的小丫頭立馬拎著小燈籠屁顛屁顛跟了上來。
「湘湘要看呀,先等爸爸貼好哦!」
他把塑料的窗花粘上水,大致估摸了下窗戶的位置,然後把窗花貼到玻璃上。
「爸爸貼的漂亮嗎?」
窗戶有些高,小丫頭看不清楚,急得跺了跺腳,徐聲連忙將她抱了起來。
可剛到他懷裡的小丫頭好奇得緊,立馬伸手去抓窗戶上剛貼好的窗花。
徐聲將她抱遠了一些,「這個不能玩哦,我們去看舅舅有沒有了,讓舅舅給你好不好,湘湘還記得舅舅沒?」
「啾啾…啾啾……」小丫頭揚起小燈籠,疑惑的撅著小嘴。
溫良正好貼完轉過身來,見小丫頭喊得歡快,立馬走了過來。
「湘湘都會叫舅舅了呀,舅舅還有好多小燈哦,舅舅帶你去看好不好?」
那是家裡用來掛在客廳的彩燈,由於還是白天,都沒掛上。
見溫良伸手,徐聲就將小丫頭遞了過去。
懷裡沒了小丫頭,為沒什麼事做,他一時間手足無措,只得安靜的坐到沙發上。
溫學民掌廚,周光萍打下手,溫子霓姐弟則負責打掃。
年三十,一家人忙裡忙外,唯有自己成了個閒人。
他坐立不安,唯有拿起茶几上的遙控,不停的換台。
屏幕里、屏幕外都是一副新春的氣息,湘江本地的芒果衛視,快樂家族的幾人,輪著在一些小節目裡給觀眾拜年。
徐聲看了一會,正想著公司的綜藝部要先做什麼節目,卻被一道刺耳的聲音驚醒。
「溫良,你把剪刀放哪了?」
是聲音徐聲雖然沒聽過多少,然而卻再熟悉不過。
「在客廳,你自己找找!」
徐聲聽見,立馬在茶几周圍掃了一圈。
廚房裡的聲音歇了下去,不一會周光萍便從廚房裡急匆匆走了出來。
她一臉的冷漠,一如之前的溫子霓,始終沒看徐聲的方向。
徐聲抬頭瞄了眼,立馬又低下頭去,然而低頭的瞬間,卻正見著茶几底層安靜躺著的剪刀,他愣了愣。
周光萍先是往飯桌邊上找了找,沒見著又把目光放到了一邊的鞋柜上,從頭到尾都忽略了沙發一邊的茶几。
徐聲一臉的尷尬,面對這種冷漠的氣氛,他總是不知所措。
沉默著,他深深吸了口氣,才拿起茶几底層的剪刀。
「阿姨,剪刀在這呢!」
周光萍愣了愣,她怎麼也沒想到徐聲會主動叫她,雖然叫得不合身份,但這似乎是目前最合適的稱呼。
大年夜,知道徐聲上門她心裡就很堵,可這一瞬間她那板著的臉孔卻好像突然泄了氣。
再相互記恨的兩個人,只要有一個能讓雙方走下來的台階,關係都有慢慢的緩解可能。
周光萍轉過身,徑直走向遞著剪刀的徐聲,隨後伸手拿了過來,從頭到尾沉默不語。
「那個…阿姨,以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們。」
然而就在她剛拿到剪刀,正轉身離開的瞬間,耳邊卻傳來了這麼一句話。
那聲音有些起伏,沒有道歉時的誠懇,反而還有些慌亂,似乎在害怕什麼。
她疑惑的回過頭,正好見著徐聲那一臉手足無措的緊張模樣。
周光萍沒說什麼,再次轉過身來,她臉上的表情再次變換,心裡那口氣,突然間泄去了許多。
看著周光萍再次走進廚房,徐聲微微鬆了口氣。
不管做得好與否,不管周光萍接受與否,這是他的態度。
自己既然是犯了錯的那個人,難道還得等到別人主動原諒麼?
就算周光萍不原諒又怎樣,難道就不去做了?自己不去做,溫子霓夾在中間又成了什麼?
他微微搓了搓手,遞過剪刀的一瞬間,他都想好周光萍會沿著他的手腕扎過來,所以他把刀鋒朝向了自己。
也還好,周光萍的態度沒再那麼冰冷,雖然不至於接受,但至少不再那麼的冷漠。
事情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糟,一切都停在還可以挽回的路口。
他笑了笑,起身走向小丫頭和溫良玩鬧的房間。
感謝那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