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薛清雲坐在凳子上蹙眉直愣愣的盯著桌上的油燈。
房門突然被打開,冷風闖入讓油燈劇烈晃動起來,也讓回神的薛清雲冷了一身雞皮疙瘩。
「蕭齊峰,為什麼進屋你老不敲門?」薛清雲很討厭他這點,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說了好幾回,都不見改。
「我回自己房間敲什麼門。」蕭齊峰往裡屋走去。
薛清雲以為他是來拿衣服的,拿好便會走。
好長時間沒見人出來,薛清雲這才起身去裡屋。
這一看,讓她無語了。
蕭齊峰已經脫了衣服鞋子側身躺在了她的床上。
他面朝牆而臥,一動不動,看不見他的臉,也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薛清雲可不管,她徑直走到床前揚聲道:「喂,蕭齊峰,起來,去書房睡……」
喊半天,都沒動靜,他定是在裝睡。
薛清雲俯身正要去推他,豈料蕭齊峰瞬間轉身拿一把未脫鞘的匕首抵著她的脖子。
倆人都僵住幾息。
「薛清雲,你枕頭下為何藏著一把匕首?」蕭齊峰收了匕首,「是在提防我嗎?」
匕首確實是她的:「不要你管,拿來。」
蕭齊峰打開匕首,用拇指刮著刀鋒似要試試鋒利度,不料力道大了些,拇指上被劃破一道小口,鮮紅的血液還滴在了被子上。
只見蕭齊峰霎時臉色突變,扔了匕首,急忙握著他被劃傷的拇指。
這就是不作不會死,薛清雲笑得那叫一個幸災樂禍。
「怎麼樣?匕首鋒利不?」薛清雲嘲笑,「要幫你去請個大夫嗎?」
蕭齊峰瞪了一眼:「還不快幫我止止血!」
那麼點點傷口還需要止血,這是矯情。
薛清雲從裝蕭齊峰衣服得柜子里拿了只襪子扔到床上:「自己包紮。」
「哪有用襪子包紮傷口的?你去幫我找條細布來。」
薛清雲不說話,站著用一副你愛要不要的樣子盯著他。
蕭齊峰無奈,只能拿襪子把拇指隨便包紮起來。
薛清雲撿起匕首合上刀鞘又塞回枕頭底下。
「今天朱姨娘剛入門,你不去她那裡跑我這裡做什麼?」
蕭齊峰不答反問:「薛清雲,你夫君納妾,你心不會不舒服嗎?」
「作為當家主母,大度容人是應該的,為了一個男人整天爭風吃醋,這事我做不來,也不屑去做。」薛清雲說得直白,「你們男人是不是就喜歡女人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蕭齊峰不說話,貌似失落的嘆了一口氣。
日子不咸不淡的過了一個多月。傳來朱姨娘懷孕的消息。
薛清雲當時腦袋閃過一句話,蕭齊峰要當爹了。
今年他二十二歲,是該做父親了。
妾氏先於主母懷孕在大宅里的眾人看來不是什麼好事,嫡子未有,先出庶子,壓力明晃晃的給到了薛清雲。
婆母把薛清雲叫到了跟前問話。
「朱氏有身孕,清雲你怎麼看?」
「是好事呀,夫君也該做父親了。」薛清雲道,「母親不如把後院裡的兩位姨娘的避子藥都停了吧。」
國公夫人知道兒媳為人,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不會心口不一,但就是有些不開竅。
「朱氏肚裡的孩子不能留!」老夫人嚴肅說,「峰兒的所有妾室都可以懷孕,但唯獨朱氏不可!」
薛清雲驚詫,婆母為什麼這麼說,難道她不想抱孫子?
「為何呀,母親。」
老夫人道:「且不說除去宮裡的那次,她進門後峰兒就沒進過她的院子,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峰兒的還未知。就憑她是從宮裡出來的女人這個身份,這個孩子留不得。」
薛清雲低眸思考著。
見兒媳還一臉不解,老夫人細說道:「朱姨娘是皇貴妃身邊的人,不排除她是帶著某種目的接近的峰兒,再者,那日峰兒說他喝醉根本不記得發生的事情,這裡面又是否藏著算計?」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宅院的女人都好複雜,雖是婆母的一種猜忌,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可輕看。
老夫人問:「知道怎麼做了嗎?」
薛清雲猶豫,讓她殺匈奴,她不帶眨眼的,讓她去弄掉一個孩子,她還真有些下不去手。
「婆母問過夫君的意思了嗎?」這可能是蕭齊峰第一個孩子。
老夫人道:「峰兒說,他的第一個孩子得從你肚子裡出。」
哎!早知道就不問了,真是多嘴。
薛清雲明白該怎麼做。
「墮胎藥,兒媳會讓人送去的,婆母放心。」
老夫人無奈搖頭,就沖薛清雲的回答,她是放心不了的:「墮胎藥和絕子藥一同送去,而且你得親眼看著她喝下。」
「兒媳必須去嗎?」薛清雲不想做那等事。
婆母給了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墮胎藥和絕子藥婆母早就已經準備好,在兩個嬤嬤手裡端著,「刀」都遞過來了,不去怎行。
最終薛清雲被趕鴨子上架去了朱姨娘的院子。
朱姨娘似乎早就知道她們會來一樣,見到她們便跪在地上。
兩個嬤嬤直白的說了來意。
朱姨娘臉上不悲不喜,更沒有痛哭著哀求她留下孩子。
這倒是出乎薛清雲的意料。
來的路上她在腦袋裡想了可能會遇到的各種場景。
什麼痛哭哀求非要留下腹中的孩子……什麼要去找皇貴妃撐腰……什麼撒潑打滾破口大罵……最後逼得她們動粗強行餵藥……
這些場面都沒有。
朱姨娘很坦然的接過湯藥,依次把兩碗藥喝了個盡。
她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而且喝那種苦藥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兩個嬤嬤見她如此懂事很滿意。
薛清雲有些好奇這硃砂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她是順命而為?
還是她隱藏得太深?
從前她的手是在戰場上殺敵用的,如今卻得在後宅之中殺死一個未出生的孩子。
既可怕,又可悲。
當晚,薛清雲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到朱姨娘抱著一個血淋淋的包袱盯著她,一句話也不說,笑著死盯著她。不管她跑到哪裡,朱姨娘都在前面等著。
醒來,已是一身冷汗。
造孽啊,造孽。
難道這就是做了虧心事,夜半鬼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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