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續了一壺,茅房去了三次,江宏已經在客棧坐了快一個時辰。還不見人從樓上下來過。
「老爺,要不讓老奴上去喊喊?」
同一句話,林管家已經說了兩次。這是第三次了。
「喊什麼?」江宏嘴硬道,「老夫又不是來找她的。」
行!是他多嘴了。林管家無奈把頭往一邊撇去。
這一撇,正看見孔嬤嬤從樓梯上走下來。
林管家想要打招呼,又朝老爺瞧了眼。見老爺視線也跟著孔嬤嬤移動。隨即止住了嘴。
既然老爺也看見人,那就等他吩咐再喊人吧。
孔嬤嬤下樓絲毫沒往大堂里瞧,直接拐去了後院。
不多時,又見孔嬤嬤從後院走進來。
」吭!吭!。」林管家假咳幾聲。
見孔嬤嬤眯眼朝他們坐的方向瞧了過來,林管家舒了口氣。
怎料,孔嬤嬤像沒見到他們一樣轉身朝樓上去。
被人無視,江老爺坐不住了,起身要走
林管家急了,這孔嬤嬤真是沒眼力勁。老爺這麼大個的人,難道就看不到嘛?
他顧不得什麼,揚聲喊道:「孔嬤嬤!」
聽見有人喊,孔嬤嬤止步,扭頭朝下面看去。
她眯著眼睛看了幾息,發現是江老爺和林管家來了。
她趕忙走下樓梯。
江宏在林管家喊出聲後,又坐了下來。
「老爺是來接九珠小姐的嘛?」孔嬤嬤歡喜的問。
林管家不語,等著老爺發話。
「孔嬤嬤別多想,老夫只是路過喝口茶而已。」說著,江宏端起茶盞。
孔嬤嬤霎時歡喜不起來了,她茫然的把目光投向林管家。
林管家下一瞬避開了。
「喝茶好,喝茶好。」
孔嬤嬤只能尷尬的退下去。
她回到樓上房間,來回躊躇幾步,下定決心後大步向前把還在床上睡午覺的九珠喊了起來。
謊稱是江老爺來尋她,讓她去樓下去。
剛被喊醒的九珠,一副沒睡飽的樣子,雙眼都還沒睜開,迷迷糊糊的邁著沉重的腳下著樓梯。
才下了三四個台階,九珠突然一腳踩空,下一瞬,狠狠地朝下栽了去。
迷糊狀態中只覺得疼,頭疼,渾身疼,疼得又「睡」了過去。
等她「睡」醒過來,模糊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她首先見到了江老爺,祖母,還有孔嬤嬤。
她使勁才從床上爬起來,劇烈的疼痛和眩暈感讓她噁心,下一瞬趴在床沿處乾嘔起來。
李氏焦急的為九珠順著後背,孔嬤嬤忙拿痰盂遞到九珠口下。
九珠什麼都吐出來,只覺頭難受。
李氏和孔嬤嬤小心翼翼的扶九珠躺下。
「九珠,告訴祖母,哪裡難受?」李氏急切的問
「頭疼……屁股疼……渾身都疼。」九珠痛苦道。
「……我……這是怎麼了?」
好傢夥,眾人被她嚇得心驚肉跳,她倒好,連發生什麼事都還不知道。
「沒摔死,算你命大!」江宏眉頭緊鎖,眼神中帶著焦急,背著手立在床頭俯視著。
九珠愣住,雙眼迷茫,好一會才想起些片段。
好像是摔下樓了……
她目光呆滯的巡視一周。才發現已經不在客棧,而是回到了尚書府,住的還是以前住過的屋子。躺的還是以前躺過的那張床。
「怎麼就這樣回來了?」九珠失望的嘆道。
說好的名正言順呢?堂堂正正呢?
「哼!」
「都橫著回來了,你還想如何?」江宏嘴上挖苦著,心裡卻是又氣又急。
九珠緩緩閉眼。
悔啊!
好丟臉。
好憋屈。
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跟著二伯一起回來。
「行了,老爺。」李氏道,「別說孩子了,她還疼著呢。」
「疼了才長記性!」江宏憤憤道,「又不是沒長眼睛,下個樓梯把自己摔成這副德行。」
「得虧頭沒摔傻,手腳沒斷,要是殘了,廢了……」
「老爺!」李氏大喊,有意打斷丈夫不吉利的話。
江老爺憤憤止了口。
「嬤嬤!」九珠惱了,才一醒,江老爺就罵個不停,被人再次掃地出門是遲早的事。
「哎!」孔嬤嬤上前,「嬤嬤在呢!」
九珠睜開眼睛:「我們走。」
孔嬤嬤猶豫幾瞬,最後還是走近去扶九珠起身。
李氏按住她的肩阻止道:「這是幹什麼喲,不准走,頭上還傷著呢,哪也不許去。」
九珠不理,吃力的自己爬了起來。
孔嬤嬤忙上前幫她穿上鞋。
「老爺!」李氏看向丈夫。
江老爺眉毛豎起,怒瞪著:「要去哪?」
九珠不看不理。
鞋子穿好,孔嬤嬤扶九珠起身。李氏去拉九珠,九珠立馬疼得哼了起來。
嚇得李氏立馬鬆手,不敢再拉也不敢再碰。
九珠才走幾步,渾身又疼了起來,頭暈目眩。
沒等江老爺上前阻攔。
九珠便堅持不住,倚著孔嬤嬤蹲了下來。疼得整個人顫抖起來,頭上裹著傷口的棉布滲出血來。
「唉呀,又流血了。」孔嬤嬤驚恐的大喊。
眾人又慌了,江老爺急忙上前把人抱起放回床上。
李氏催命似的讓人快去把候在大廳的大夫喊來。
大夫又重新為九珠包紮了傷口,囑咐不可亂動,必須臥床休息。
「嬤嬤……」九珠虛弱的喊
「嬤嬤在這裡。」
「我是不是快死了……」
「小姐別胡說,死不了。」
九珠緩緩搖頭:「可我覺得我快要死了。」
「我不想死在這裡……」
「我想回靈州再死……」
說著小聲哭了起來。
見九珠哭,孔嬤嬤和李氏也跟著抹起淚。
「我好疼……」
「嬤嬤,祖母,九珠好疼……」
江老爺晃神。
他不禁又想起啟兒說過的最後一句話『阿爹……啟兒……好疼……』。
心又被狠狠揪起。
丫鬟把熱水端了上來,孔嬤嬤抹去眼睛,接過盆放到腳踏上。江宏上前示意讓他來。
李氏見狀忙擦著眼淚從床前退開。
江宏掀袍坐到床邊。
孔嬤嬤擰乾熱毛巾遞去。
江宏拿著毛巾俯身輕輕的替九珠擦著臉。
「好了,別哭了。」江宏無奈輕聲哄道,「越哭越難受。」
「江老爺一開口就罵我。」九珠帶著哭腔委屈道。
「好,是老夫錯了,不該訓你。行了吧。」江宏服軟,「但你可是把老夫嚇壞了,知道嘛?」
「像個球一樣從樓梯上滾下來,頭破血流的。還怎麼喊都喊不醒。」
「你看。」江老爺指著衣服上的幹了血跡,「這都是你流的血,嚇不嚇人?」
「你還有臉哭,那老夫找誰哭去?」
九珠抬眸看了眼,確實有攤血跡。
「……我也不想。」九珠心虛,「只是忙著要見老爺,一時激動,踩空了。」
「哪有一見面,就送如此大的禮的。」江老爺瞥了眼,「得虧老夫身體硬朗,心臟好,不然還真接不住。」
九珠抿唇,垂眸。
江老爺埋怨:「你送別人禮,都是杏子酒。送我的卻心驚膽顫,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九珠訝異,原來「醉翁之意在酒」啊!
「江老爺別委屈,我留了一壇給你。」
「才一壇啊!」江宏心下不平,「你送給蕭國公可是兩壇呢。」
「不一樣……你們不一樣。」九珠支支吾吾解釋。
「哪裡不一樣?」
「國公老爺可從來不罵我。」
這理由好,江宏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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