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晉江文學城首發

  醫院走廊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雲喬抱著一束鮮花給病房桌上原本的植物換掉,煥然一新的景象讓人眼前一亮。閱讀

  她推開窗戶散氣,一會兒又關上。

  上學時每隔幾天才能擠出時間過來探望老人,放假後她幾乎每天都來,接觸雲老的醫生護士都認識她,每當提起雲老的孫女,無一不誇她孝順。

  老人近日睡眠時間越來越長,雲喬安靜坐在室內陪伴,幾乎不會發出雜音。

  直到一位護士前來提醒,「雲小姐,雲老先生這個月的醫療費用需要結算一下。」

  「什麼?」雲喬抬起頭,滿眼疑惑。

  爺爺住在最好的病房,接受最好的治療跟照顧,每個月治療費用都是一筆大數字。以雲家的資產,給老人治病養身體不在話下,每個月的費用都是從一張特定的卡里扣除,怎麼會沒交?

  雲喬隨護士一起去醫院繳費前台查詢記錄,發現這個月的費用遲了幾天還沒補上。

  「不好意思,給我一點時間,我要向家裡人確認一下。」雲喬尋到一個安靜無人的角落才拿出手機,給備註「大伯」的人打電話。

  「大伯,最近很忙嗎?」

  「我今天去醫院看望爺爺,聽醫院的人說,爺爺這個月的醫藥費忘交了。」她沒有直接質問為什麼沒交,而是委婉的用「忘」字提醒。

  對方明顯心虛,秒懂她打這通電話的原因,磨磨蹭蹭半天才說出實情,「喬喬,公司資金周轉出了點問題……醫院那張卡暫時停掉了。」

  「所以大伯拿爺爺治病的錢,去填補公司缺漏?」雲喬儘量穩住聲線,手指掐得泛白,如果不是隔著屏幕,那記拳頭恐怕會忍不住衝出去。

  「那現在要怎麼辦?爺爺住院的費用已經延遲幾天,不能再拖了。」每天住院、治療的藥物,還有請來照料的護工都需要錢。

  「唉,我也在為公司和醫院的事發愁。」雲業成在電話里唉聲嘆氣,很快露出真面目,「喬喬你幫大伯一個忙,你去找景修,讓他答應跟雲家的合作。」

  呵……

  雲喬咬住嘴唇,心裡已有思量。

  她敢肯定,以雲業成的性子,一定早就去找過聞家。

  而結果,毋庸置疑遭到了拒絕,現在才會從她這裡下手。

  「喬喬,你也知道爺爺每天的治療費用多麼昂貴,你去找景修說說,只要這事兒成了,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雲喬的沉默讓雲業成變本加厲暴露本性,「咱們可是一家人,這麼做也是為你好,反正你跟景修有婚約,應該多多來往。」

  耳邊陸陸續續傳來男人貪心的話語,雲喬頭疼欲裂,「公司為什麼會虧損到這地步,大伯你心裡清楚,你覺得誰會選擇無法獲利的公司合作?」

  當初爺爺突發意外被送進醫院,雲業成是爺爺唯一活在世上的兒子,理所應當繼承公司。雲業成心比天高,自以為能夠帶領公司更上一層樓,結果稍不注意就栽了大跟頭。

  公司資金鍊出現問題,他開始到處找人求機會撈錢。

  主意打到聞家身上,誰知對方絲毫不念舊情,見死不救。

  他們想借雲喬聯姻這條線,稍微耍了點手段想逼雲喬全力配合,雲喬了解對方惡劣脾性,直接掛斷電話。

  電話中斷,雲業成一張老臉直接垮下來,「這死丫頭。」

  從小就胳膊肘往外拐,明明動動嘴皮子就能辦到的事,就是不肯幫忙。

  耳朵幾乎貼在旁邊的王曼芝站直身,望著丈夫,「她不肯?」

  被侄女拒絕,雲業成面子掛不住,憤懣道:「沒有我們雲家,看聞家還要不要她!」

  「最近我看網上有人謠傳聞景修跟梁家那個女兒,咱們不如暗中推把手,將雲喬跟聞景修的婚約放出去?」王曼芝跟在一旁出謀劃策,「到那時,其他人都知道咱們跟聞家是有姻親關係的,你出去談事也方便些。」

  「嗯。」雲業成邊聽邊點頭附和,「這是個辦法。」

  雲家跟聞家商定聯姻時間太早,兩個孩子長大後並沒有正式舉辦訂婚儀式??,恐怕許多人已經忘記或者根本不知道,這時候就需要他們推一把力,把聞家跟雲家綁在一起。

  屆時一切事情都好辦得多。

  有心人暗中推力,雲、聞兩家聯姻消息不脛而走。

  聞父怒不可遏,趕忙召回聞景修,「哼,讓你跟雲家那個丫頭斷了關係,現在倒好,鬧得人盡皆知。」

  「爸,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後搗鬼。」聞景修眉頭緊鎖,腦子裡已經轉了無數個彎。

  聞父早已經對雲家不滿,在他跟聞彥澤明爭暗鬥的時候傳出這種消息,無疑是針對他,想藉此機會打壓他。

  誰會做出這種事,聞景修心裡很快浮現一個答案,但面對父親,他即便有猜疑也不能直接說出口。

  畢竟,人心都是長偏的。

  「既然事情已經傳開,私下處理是不行了。」偌大的書房一片沉寂,聞父站在窗邊負手而立,聲色俱厲,「過幾天是你生日宴,到時候就當眾宣布解除婚約。」

  「爸,我們跟雲家牽扯多年,如果在這時候解除婚約是否會遭人閒話?」聞景修視線低垂,眼底暗色流轉。

  聞父抬手打斷,「雲家已經沒有翻身的機會,再拖下去只會比現在更糟糕。」

  他考慮得很清楚,聞家事業蒸蒸日上,絕對不能被敗落的雲家拖下水。

  「當年不過是口頭之約,長輩酒後胡言做不得數。」那是上一輩商定的事,聞老先生已經去世,雲老長期住院,時常神志不清,這段婚約早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

  聞景修神色閃爍。

  他明白父親的意思,要他直接否定跟雲喬之間的感情。

  臨走前,父親還特意叮囑,「聽說最近你跟梁家的女兒走得很近,梁家近幾年勢頭不錯,你可要把握機會。」

  *

  高考成績出來,雲喬取得意料之中的分數,在市內成績里拔尖。

  「景修哥哥,高考成績出來了!」她迫不及待截圖成績總分數發給聞景修,同時也是宣告,她能夠自由選擇想進的學校,能夠繼續留在寧城,留在他身邊。

  當天下午,聞景修親自接她出去吃飯慶賀,送上一份禮物,「恭喜喬喬取得好成績。」

  雲喬幼年失去父母,總是羨慕其他小孩能夠得到獎勵,後來聞景修無意得知她的期盼,每次期末考試取得好成績都會給予禮物獎賞,延續至今。

  雲喬抱著小禮盒,迫不及待打開,一條藍色琉璃珠手鍊光彩耀眼。

  「好漂亮!」她直接取下原本佩戴的飾品,換上新手鍊,喜悅的表情占滿整張面孔,藏眼底流出的璀璨星光燦爛奪目,「謝謝景修哥哥。」

  聞景修不動聲色將女孩靈動的表情收進眼底,半響才道:「你喜歡就好。」

  雲喬摸著琉璃珠愛不釋手,小嘴翹得高高,不假思索跟著回應,「景修哥哥送的禮物我都喜歡。」

  坐在對面的女孩仿佛如幼時般天真無邪,對他充滿信任和依賴,聞景修壓下心中沉悶愁緒。

  一杯酒倒進口中,蔓延喉間,「喬喬,你相信我嗎?」

  「什麼意思?」

  女孩細微的表情透出疑惑。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注視著那雙清明的眼睛,聞景修緩慢開口:「想要在社會上立足,有時候會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那些事不一定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社會立足……

  這種一聽就跟工作相關的話題,雲喬知道他對此感到疲憊,雙手捧住男人一隻手,盯著他的眼睛認真保證,「景修哥哥,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單純的女孩尚不知他糾結為難的事與自己有關,更不知他不得不做的事是……放棄她。

  聞景修不斷在心裡告誡自己:這只是暫時的,等他坐穩聞氏就不會再受父親的警告和地位威脅,到那時才能真正許諾自己喜歡的女孩一個美好未來。

  「你只需要相信我,等到時機成熟,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聞景修深吸一口氣,握住酒杯的手指已然緊繃。

  說一半藏一半,怎麼也不肯直截了當表達清楚,雲喬聽得糊裡糊塗,以為他被工作困擾,隨即站起身,繞到他背後。

  不一會兒,聞景修感覺到一雙柔軟的手輕輕貼在他腦側。

  「景修哥哥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我幫你放鬆一下。」雲喬曾經為爺爺學過按摩,如今用在聞景修身上,力度適中,手法像個專業人士。

  聞景修閉上眼,無聲承受。

  第二天,超常發揮的姜思沅拿著成績找雲喬分享喜悅,又被拉進蛋糕房。

  「喬喬,你怎麼還在學蛋糕。」

  「這個蛋糕是送給你的。」雲喬把親手製造的小蛋糕捧到姜思沅面前,莞爾一笑,「恭喜你取得好成績。」

  「哇塞!」姜思沅受寵若驚,小心翼翼接過蛋糕放在桌上,迫不及待拉著雲喬一起慶賀。

  「喬喬,應該有很多學校聯繫你吧?你的目標還是寧大嗎?」

  「當然了。」雲喬舉著刀叉,眼底蘊起柔光,「爺爺在這裡,景修哥哥在這裡,我能去哪兒啊。」

  她最在意的親人、愛人、朋友都在這,對於一個從小缺乏關愛的人來說,實在不想離家太遠,那會讓她產生恐懼。

  「那也好啊,你看我這分數,今年說不準能踩踩寧城的分數線,到時候咱們又能上同一個大學。」姜思沅的超常發揮的分數線能進入寧大,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之一。

  兩個女孩心中揣著期待,準備填報志願,同時,雲喬期待已久的特殊日期也如約而至。

  聞景修生日當天,雲喬起了個大早,在烘焙店以熟練地手法製作出一份滿意的禮物,只待晚上的生日宴。

  聞氏企業蒸蒸日上,聞景修的生日宴門庭若市,更是用於上流人士廣交人脈的好場所。

  天幕被黑暗籠罩,幽靜涼亭遠離富麗堂皇的大廳,豎立兩側的路燈照射下兩道交纏的身影。

  面對眼前嬌柔嫵媚的女人,聞景修淡聲提醒,「我有未婚妻。」

  梁景玉臉頰笑容不散。

  誰曾想,萬人追捧的當紅明星也會為情所困,不惜手段為自己爭取機會。

  早在高中時種下情根,得不到,便念念不忘。只可惜那時的少年心志堅定,做任何選擇單憑心意,現在卻不同。

  他混入了這個大圈子,不願出去,一心往上爬就必須有取捨,無法隨心所欲。

  人一旦有所求,最容易突破心防,梁景玉明白自己的優勢就是能帶給聞景修想要的價值。

  「我知道雲聞兩家當年交好,但這些年雲家逐漸敗落,早已無法跟聞家平起平坐。」笑容爬上眼角眉梢,女人傾身靠近,誘惑的聲音片漂浮耳際,「聯姻,也該選擇有價值的對象不是麼?」

  「別人或許不了解,但我知道近兩年你在聞家步履維艱,你需要的是往上攀爬的助力而非止步不前的阻力。」纖長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抵在男人胸膛,梁景玉眼裡閃過促狹笑意,「景修,我可以幫你。」

  夏季襯衣單薄,她那一舉一動帶來的癢感,都能清晰感受到。

  他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得到無聲的許可,梁景玉踮起腳尖,一手拉下男人的領帶,送上艷紅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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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亭樹後,側樓走廊,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在黑暗中摸出打火機,點燃支煙。

  碎光似的火星子夾在指尖,男人身體微仰,倚靠廊柱,悠長的尾音透著慵懶。

  「嘖。」

  「好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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