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被婆婆猛然一聲嚇一跳，她責怪志強饞嘴貓似的。
如果剛才抱她上床被媽看到，她那張老臉不知擱哪裡去。
「我們分別一年，媽會理解的。再說你一年沒見我，你就憋得住。」志強笑著說。
「好沒良心，我憋不住能怎麼辦，你又遠在天涯海角。
每晚安撫好孩子睡覺，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只顧想你，糊裡糊塗便睡著，希望夢裡能看到你。」阿蓮略帶委屈地說。
「那你有沒有夢到過我？」志強笑著問。
「好奇怪，一次都沒有夢到，鬼壓床倒有幾回。
被壓得死死的，開始我還幻想著是你，可是壓得實在受不住，才極力讓自己醒過來。」
「睡覺時老實睡覺，你想那麼多幹嘛！」志強說。
「你呢，睡覺也老老實實麼，有沒有想過我。」阿蓮笑著問。
「每天工作累得很，哪有什麼心思。」志強低下頭說。
「我不信，你是不是去沐浴按摩那地方。」
「別胡說，每月工資留出幾百塊全部寄回家，哪有閒錢去那地方。
但凡有點錢，去買半隻燒鵝吃不香嗎？」志強有點著急地說。
「看你急得，人家只是開玩笑嘛。以後你多留點錢在身邊，家裡平常賣個雞啊賣個鴨，也有一些收入。吃可不能省，肯定要吃飽吃好。」阿蓮溫柔地說。
她把新衣服脫下，認認真真摺疊好放進衣櫃裡。
「知道了，但我想著你一個人操持家，每次拿到工資恨不得全部寄回來給你。」
志強話音剛落，母親突然又在門口用力敲門，急促聲把兩人嚇一跳。
「媽，我知道了。」志強說。
「餃子再不吃都煮爛啦。」母親生氣地說。
阿蓮明顯感到婆婆的怒氣衝著她來，趕緊推志強到客廳吃餃子。
五個孩子，三個已經已經自己獨立吃飯，第四個放到碗裡，自己用調羹一邊玩一邊吃。
只有最小那個躺在籃子裡，眼睛轉來轉去看大家，偶然咧嘴一笑。
志強看著五個孩子，身體高高低低，只覺得責任重大，他猶豫今年要不要讓阿蓮再生一個。
他結婚那年出去做工，讓阿蓮一個人在家，時常不放心，因為村里閒漢太多。
他師傅就偷偷告訴他，不放心媳婦，就讓她懷孕，忙著生孩子哪有其他心思呢，就這樣一連生五胎。
村里那些閒漢再怎樣也不會惹孕婦。
志強知道師傅老婆一連生八個孩子，直到人老珠黃，村里男人對她沒興趣，他才放心在工地工作。
志強是放心阿蓮的，但不放心村裡的閒漢，他們吃飽大把時間，就連雞蛋也想找到縫隙鑽。
阿蓮又是年輕媳婦，如果村裡有哪個閒漢專門來撩她，第一第二次可能被阿蓮罵一頓，
第三次或許阿蓮還沉默，第四第五第六次，誰能保證不鬆動。
閒漢臉皮厚，時不時噓寒問暖，說些甜言蜜語，沒有一個女人能把持住的。
一年悠悠長，老公又遠在天邊，遠水解不了近渴，許多留守婦女都半推半就。
志強心裡最清楚，他也這樣去撩撥女人，知己知彼，男人最是無賴。
果然婆婆每人盛一碗餃子，就是沒盛阿蓮那碗。
阿蓮知道婆婆見兒子回來有人撐腰，又開始作妖，也不太理論，自己拿碗去大鍋里裝餃子。
「吃我這碗吧，我喜歡吃剛出鍋的。」志強把自己那碗推給阿蓮，阿蓮也不客氣，跟自己老公何必客氣呢。
「哦，少裝一碗啊，都怪我老糊塗。」婆婆淡淡地嘀咕。
「你吃吧，讓阿蓮自己裝。」婆婆滿眼憐愛對兒子說。
「吃吧，自家包的餃子最好吃了。」志強笑著說。
阿蓮自己吃兩口，又得餵第四個孩子吃。
平日裡都是婆婆餵他的，晚上睡覺也跟她一起睡。
可能今天見兒子回來，她想受用一會，阿蓮能理解的。公公早去世，兒子就是婆婆的天。
剛才志強每人分發新衣服時，婆婆見兒媳婦都有，她反而沒有。
臉上的笑容一點一滴慢慢掛不住，故意蹲下來哄小孩玩。
如果阿蓮再仔細觀察，都看到她在抹眼淚。
如果只給孩子買，阿蓮沒有，婆婆不給她買也是不在意的。
吃著餃子，阿蓮在坐下踩一腳志強，志強不解，以為阿蓮踩錯了，他也調皮回踩一腳阿蓮。
阿蓮瞪一下他，等到婆婆吃完餃子到鍋里添的時候，阿蓮悄悄跟志強說:
「等會你跟媽說，吃完餃子去鎮上幫她扯衣服，媽見我有新衣服，她沒有心裡不受用呢。」
「胡說！媽不是這樣的人。」志強說完低下頭繼續吃餃子，
誰知道婆婆特別用勺子裝幾個出來，添到志強碗裡。
「多吃點，在外一年怕餓著了。」
「媽，外面大把飯店，哪裡就餓著。」阿蓮笑著說。
「飯店的不用錢？沒看兒子每月把錢全部寄回家麼，兜里還有什麼閒錢。」婆婆不客氣對阿蓮說。
「媽，吃飯錢我肯定留出來的。」志強說。
這時阿蓮又踩一腳志強，志強會意，趕緊說:「媽，吃完餃子咱到鎮上幫你扯新年衣服。」
「扯什麼衣服，去年買的還沒穿爛呢。」婆婆馬上笑呵呵地說。
「肯定要扯，我本來就想回來再幫你扯的，外面衣服賣的衣服不適合你。」志強笑著說。
「扯夠兩套吧，讓媽過年天天穿新衣服。」阿蓮說。
「扯那麼多幹嘛，以為錢是自己印的。一套就好啦。」婆婆樂呵呵地說。
主動幫阿蓮餵第四個孩子吃飯，志強才相信阿蓮的話，母親真的在生氣。
將心比心也能理解，一家子都買衣服，唯獨母親沒買，鄰居間少不了說幾句風涼話，說些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的話，母親自己臉上也掛不住，想在鄰居間照耀兒子也沒底氣。
志強心想，以後即便家裡其他人沒有，母親那份得有，母親開心一家子都好過。阿蓮最賢惠，她不會計較那麼多。
他忍不住用餘光瞟一下阿蓮的側面，看到她被長發遮住的耳垂竟然白皙晶瑩，突然心動。
這時呆在遠方出租屋的小麗嫵媚笑容，在志強腦海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漫長的火車旅程，由南方到北方，由四季如春艷陽都市，轉換到北方寒風呼嘯，一片蕭條的村莊。
志強很好地把跟小麗的一切擋在家門外，此刻他只想做一個好爸爸，好老公。
即便阿蓮說那個來了不方便，志強也覺得今晚得好好犒勞她一年的堅守，他的辦法多得是，阿蓮肯定開心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