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喊她爛貨啦，剛才看她走路挺正常的嘛。」芳芳有意跟秀蘭說。
她看到小麗自己遠遠坐在一邊，形影孤單，挺可憐的。
以往上班開安全大會之前，幾個女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心情兒都不錯。
現在大夥看不得她攀高枝，有意疏遠她，
特別秀蘭，仗著有幾分姿色，男人多瞧她兩眼，她得意人兒，把自己當大姐大。
她看不順眼的，愛帶頭聯合大夥孤立。
「在一堆男人面前她不裝一下嗎，再疼也夾著忍住。
剛才我去監工辦公司偷聽，她今天還想洗衣服呢，
那個兔崽子監工笑著說給她留門呢，你說她不是爛貨誰是爛貨。」秀蘭氣憤地說。
「今天搬鋼筋還去洗衣服，我第一個就不肯，讓包工頭把咱們炒魷魚吧。」雲英氣得咬牙切齒。
「真的麼？」芳芳問，剛才她還可憐小麗，聽到她今天還去洗衣服，立馬不安靜。「怪不得一個人坐得如此心安理得，原來真的攀上高枝了。」
「不如大家都裝疼，都一瘸一拐的，人人去洗衣服可好！」寶珠膽怯地建議。
「我們有男人的裝倒可以，但你沒男人怎麼裝，怎麼裝也不像。
難道是因為你去市場買的黃瓜夠大條。」秀蘭很不屑地跟寶珠說。
她昨晚就打定主意今天要裝一瘸一拐的，囑咐她的男人德寶加把勁。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攀高枝誰不想。
能跟包工頭洗衣服倒是一種不錯路徑。
現在寶珠冷不防把她心中主意說出來，秀蘭真的怕等會個個都裝，競爭對手增多，
她想跟包工頭搭上，找回初戀的感覺恐怕更加困難。
所以不顧寶珠面子，狠狠刮她兩句。
寶珠本來有心討好大家，被秀蘭當眾無情訓一頓，心裡著實委屈。
「那黃瓜昨晚不是都做成拍黃瓜給大夥吃了嗎？
你還提它幹嘛。你們開始說不吃不吃，最後還不是都吃了。」
「我是見那群臭男人吃得津津有味，拿牙籤挑兩塊削皮的吃而已。」芳芳小聲嘀咕。
「那群臭男人肯定吃得津津有味，金明那流氓咂舌攢眉，說從來沒有吃過如此好吃的拍黃瓜。」
「該不會吃出寶珠的味道啦。」雲英冷笑。
「你們儘是胡說八道，他們晚上肚子餓，又捨不得花錢叫宵夜吃，給塊鐵吃也香呢。」寶珠激動地說。
「寶珠，你才吃鐵，我是給面子你才吃兩塊，
他們那群男人一直問我們怎麼不吃，難道我們會說怕有騷味嗎？
大家都是工地上的姐妹，工作夠辛苦了，
每日搬搬抬抬，也不想讓你難堪，才拿牙籤挑兩塊吃。
除去其他，味道還是可以的。」芳芳說。
「你們就會挖苦我，我沒你們騷，沒男人看一眼也騷不起來。
我知道你們會嫌棄，特地打一大盤水，拿著立白洗潔精，當著大家的面把黃瓜全部放進盤裡浸泡清洗。
就過清水過了三遍，還有什麼味道呢！我平常洗衣服都只過兩遍水呢。」寶珠委屈又真誠地說。
大夥看到寶珠難過樣子，心裡很過意不去，都趕緊安慰她。
「寶珠，要不你今晚再買十斤八斤回來，我們保證個個都賞臉吃，這樣你就沒心病啦。」秀蘭安慰。
「不削皮你們也吃？」寶珠盯著秀蘭問。
「沒——關係的——吃蘋果雪梨我也不削皮呢。」秀蘭支支吾吾地說。
「吃蘋果誰捨得削皮，聽說皮更有營養。」
「知道你連吃香蕉也捨不得剝皮，就一味心痛錢。」秀蘭瞪一眼芳芳。
「我又沒人叫去洗衣服，都是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不心疼是假的。」
「吃男人的，沒見你剝！」秀蘭針鋒相對。
「你別說話夾槍帶棒，你愛吃你自己去吃，看你也吃不少，嘴唇起泡了吧。」芳芳也不想讓。
剛才秀蘭說她美貌連鄉下瓦屋都不能傾倒，她就不高興，年輕時誰還不是一支花，
只是後來嫁人生孩子，又沒啥文化，只能在工地成了豆腐渣。
「好啦，別爭吵啦，大家都是工地姐妹，孩子都生幾個，啥沒吃過。只是沒有攀高枝那個吃得好。」雲英又向小麗處刮一眼。
小麗坐在一堆沙石上，疑惑怎麼監工還不出來開會，平常都提前五分鐘出來的。
今早志剛做早餐只做他自己那份，小麗因為褲頭帶打死結，在廁所解了好久，耽誤時間。
等自己開火做早餐，做出來時又太燙，只吃兩口就往工地走。
路上想買一個大包子，見要三塊錢，又捨不得，三塊錢買掛麵，都可以吃兩頓了。
現在肚子竟有些餓，等會還要搬鋼筋，哪來的力氣。
她心裡罵志剛小氣，只是一晚不給他爬上床而已，一個大男人生氣成這樣。
以前跟志強即便吵架不說話，但第二天還是做兩人早餐，只是沒幫忙盛上碗，鍋里的麵條是管夠的。
志剛那麼魯莽又如此小氣，小麗擔心以後不好搭夥，雖然半年以後可以趕他走，現在只在一起住兩天呢。
她坐在石沙堆上，一會兒怨志剛，一會兒又忍不住想起昨天包工頭光溜溜的膀子。
攀高枝誰都想，但小麗又不自信。
如果自己還年輕沒家室，她倒可以嘗試跟包工頭交往。
沒準能過上少奶奶生活，不用天天搬粗重的活兒。
如果昨天包工頭喊她別走時，她停下來，或許走得慢一些，又或者假裝跌倒，沒準包工頭就得手。
有了一層關係，即便沒攀上高枝，以後找工地的活兒也不怕沒人請。
小麗一個靜靜地思索，心裡真後悔昨天跑得太快。
包工頭攢夠髒衣服會不會請她去洗，以什麼理由呢，難道又得叫志剛魯莽魯莽，創造機遇。
小麗連忙否定這個想法，樹要皮，人還是要臉的。
這時監工拿著一個文件夾，戴著安全帽從辦公室出來，小麗知道要開安全會。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以後即便包工頭不喊她去洗衣服，但她可以從趙飛處入手，嫩是嫩點，沒老臘肉老道。
跟趙飛處理好關係，平常重活或許少安排給她。
小麗為自己想到這個辦法洋洋得意，以後他們不介紹工作給她又如何，
她抱住一棵大樹，當然好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