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看到秀蘭提著缺腿燒鵝回來，不免嘲諷一番，「說要給我一個腿子吃，你先挑好的那個吃，真夠意思。」
「一隻燒鵝兩條腿，可不一樣，少見多怪。」
「怎麼會一樣呢，人的左腿跟右腿都不一樣呢，右腿更有勁呢。」
「我可不知道右腿比左腿有勁。」
秀蘭一邊說，一邊把那隻燒鵝遞給德寶看，德寶看到缺腿的燒鵝，頭腦一陣麻痹，右腳底的傷口一陣痛。
「兩百元還不能買一一個完整的燒鵝。」
「兩百元可真買不到，我都自己墊錢了，你以為人家會天天搞促銷，昨天還198元可以買一隻。」
「我看到這隻缺腿的燒鵝，心裡怪不舒服的。」德寶憂鬱地說。
「想啥呢，咱們撕來吃吧，燒臘師傅想幫忙剁塊，我沒同意，想著撕來大塊吃才有意思。」
秀蘭撕一個鵝腿給德寶，寶珠鼻孔哼一聲。
「說好鵝腿給寶珠的嘛。」德寶接過鵝腿子，遞給寶珠，寶珠才笑顏逐開。
「幾百年沒吃過一樣。」秀蘭冷笑。
重新又撕一點肉給德寶，德寶也知道帶傷吃鵝肉不太適合，但晚飯還沒吃，早就餓了。
寶珠想勸德寶少吃鵝肉，對傷口不好，料定勸不住，只好不出聲，又怕秀蘭罵她想多吃，才勸別人少吃。
「你的腳沒事吧！」秀蘭一邊吃一邊問德寶。
「有啥事呢，今天還不是順利工作一天。」德寶笑著說。
「還說沒事，都發臭了。」寶珠插嘴。
「如果明天還上班，勸你穿拖鞋去，這麼熱的天穿布鞋，小心傷口腐爛。」
「穿拖鞋不給進工地呢，包工頭不給我上班怎麼辦。」
「那就別去，養好傷再上班。」秀蘭關切地說。
「還是要去的，少上一天班不見幾百塊呢。」
「我不管，到時你有什麼事，可別怪我。」秀蘭賭氣說。
「看明天怎麼樣吧。」德寶不敢忤逆秀蘭。
寶珠吃完鵝腿子，還想再吃其他部位什麼，但秀蘭端著那隻燒鵝跟德寶挨在一起坐，自己站在老遠吃，別人一看就是外人。
再看看德寶對秀蘭的態度和默契，跟對自己天差地別，心裡有誰一目了然。
寶珠把鵝腿子的骨頭用力咬幾下，隨意扔在地面便去洗手。
有秀蘭在，德寶不會多看她一眼，寶珠也不想呆在他們旁邊。
秀蘭跟德寶兩人一人一塊鵝肉吃起來，也沒多大留意寶珠，等剩下一個鵝頭時，秀蘭才抬起頭尋找寶珠。
「這死蹄子，吃飽撒手走人不吭一聲。」秀蘭罵道。
「還得叫她回來把地面清掃一下。」德寶順便叫秀蘭倒一杯水給他。
「吃你半隻燒鵝，你就使喚我了。跟你搭夥前，已說明不得使喚我做任何事，我不是你的丫頭或者保姆。」秀蘭毫不留情教訓德寶。
「我不是腳疼嗎？」德寶有點委屈，
「我去叫寶珠倒，你自己先躺著。」
秀蘭乾脆把手中的袋子也扔到地面，拍拍屁股去尋找寶珠，寶珠忙著打熱水洗澡。
「喂，地面回去掃一下。」秀蘭說。
「那一堆骨頭都是你們啃的，憑什麼我來掃。」
「燒鵝是我去買的，我還墊十塊錢呢，我出錢又出力，還叫我搞衛生，你飛上枝頭啦。」
寶珠見秀蘭氣洶洶的，應該是因為剛才怪她先吃鵝腿子懷恨在心。
「我等會再去掃。」寶珠沒好氣地說。
「給德寶先倒一杯水，他吃油膩了。」
「你別什麼事都來指使我做，德寶心裡有你，你幫他倒唄。」寶珠這可怒了。
「你不是很喜歡伺候他嗎，我把這機會讓給你。」秀蘭說著轉身離開。
寶珠料定她又去跟那群男人打牌。如果德寶腳不疼，晚上都去打牌的，有時會拿幾十塊出來賭一把。
多數人還是不敢賭大，怕把錢輸光，無法跟家裡交代，工地上的男人多數成家立業，一家大小等他們撫養。
像浩楠這種單身一人的，最喜歡賭大，但沒人陪他玩。
秀蘭走後，寶珠還是停止接熱水，先端水給德寶。
德寶這時一個人躺在黑暗裡，心裡有點怪異。看見寶珠來，問他們人呢，怎麼都消失不見一樣。
「他們嫌棄這裡悶熱，都到吹風的地方去啦。」
「我怎麼今晚安靜得可怕！整棟樓只有我一人。」德寶說。
「還不是因為你腳不方便，行動不了，別人去玩你只能呆在床上。」
寶珠說著把水端給德寶，卻沒提醒德寶小心燙。德寶本來很渴，以為是溫水，想大口喝，卻燙麻舌頭。
「你故意的吧。」德寶生氣看著寶珠。
「你以為自己是三歲小孩，什麼事都要我提醒。」寶珠一屁股坐在德寶旁邊。
「我心裡老不踏實，你對我好一點不行麼。」
「要我拿命對你好，你也得付出一點真情，怎麼秀蘭在你面前，你像個孫子一樣，對我卻兇巴巴的。」寶珠說著拍打一下德寶的大腿。
「再用力一點快拍斷了。」德寶看著寶珠撒嬌嗔怪樣子，未免有點愛看。「好啦，把熱水吹涼，給我痛快喝兩口，吃了燒鵝渴得很。」
寶珠端起那瓶子，輕輕往裡面吹氣，水氣撲到她臉上，潮濕滋潤。
她還是做女孩時，曾這樣給臉補水。
「你試一下吧，應該可以喝了。」
德寶接過瓶子，慢慢喝一口，果然不燙了。
「今晚怪安靜的，你留在這裡陪我說說話吧。」德寶溫柔對寶珠說。
「沒什麼好聊的，昨晚聊到入心入肺，看到秀蘭後，你又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你吃醋啦，秀蘭現在不是不在這裡嘛，剩下我倆人剛剛好，你想那麼多幹嘛。」
「人家有心要對你好，你心裡又裝著其他人，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寶珠委屈得想哭泣。
「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的嘛，我先跟秀蘭在一起的，心裡自然先有她。
我的心大，看到你可憐也想哄你開心一下，你不能怪我的。
你只要默默付出，或許有一天感動到我，我的心不就被你偷走了嗎。
現在你斤斤計較，我很難把心給你偷走。」德寶拉著寶珠認真地說。
「我斤斤計較，還不是因為你對秀蘭太好，對我一毛不拔。」寶珠捶打一下德寶的胸膛。
「一毛不拔才是真愛呢，再去接熱水。」
德寶把瓶子遞給寶珠，寶珠故作生氣不去。
德寶伸手捏一下她的臉，寶珠搶過瓶子飛奔出去，臉上堆滿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