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本官有些好奇,」謝縣尉這才強笑問道:「這麼多大大小小的工程,你們是如何用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全都建完的?」
「這個麼……」鄉官里正們都看向馮書生,該讀書人出馬的時候了。
「秘密就在二公子常說的那句話里,『建設家鄉,人人有責』啊!」馮書生便朗聲道:「大家排除萬難,不怕艱辛,日以繼夜的苦幹大幹,正所謂『晝爾於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
「哦哦哦,」謝縣尉實在忍不住打斷他拽文,徑直問道:「你就跟我說,花費了多少,錢都是誰出的吧?」
「花費麼,多乎哉,不多也……」馮書生搖頭晃腦道:「來路麼,當然是全鄉上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了。」
「對對對,有錢的多出,沒錢的少出。」劉大少使勁點頭道:「就連河伯祠還捐了一萬貫呢,我等也只有竭盡所能了。」
「呵呵,好,你們這些鄉賢,真是讓本官刮目相看。」謝縣尉笑的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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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又前行。
謝縣尉發現原先的社廟,和廟前的空地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大宅院,院外好些個老人和孩子,這會兒已經吃過晚飯,在那裡談天說地,追逐打鬧,無論老幼,都顯得安適愉快,自得其樂。
「這幫老老少少,都聚集在這裡幹什麼?」謝縣尉忍不住又問道。
「回少府,這是山神廟修的慈幼局、養濟院,凡鄉南所有無父無母的孤兒,六十以上的老人。還有失去勞動能力的殘疾人,都可以免費住進來,管吃管住還給看病呢。」鄉南的里正們驕傲道。
「河伯祠在鄉北也辦了哦……」鄉北的里正們趕緊補充道:「秋收以後就開張。」
「這得花多少錢啊?」謝縣尉皺眉道。
「呵呵,神明的事情,咱們也不敢多問……」鄉官里正們繼續打哈哈。
「嗯。」謝縣尉點點頭,繼續策馬而行,不再跟這幫滿嘴謊言的鄉紳廢話。
「我那二弟呢,這都到了莊門口了,怎麼還不見他出來迎接?」謝公子在他身後低聲問道。
「謝二少在後山結廬守孝,不在莊裡。」劉里正忙道:「不過已經派人去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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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間,任元、阿瑤和胡三爺,正在訪仙山下轉悠。
現在山神廟香火旺起來了,每日上香的百姓絡繹不絕。考慮到他們上山太辛苦,搞得廟裡也太鬧騰了,任元和師姐商量後,決定在山下建個大點的下院,方便百姓上香。
胡三爺懂風水,看宅子眼光好,所以也叫上他一起來選址。
兩人正在暢想著美好未來,胡三爺的兒子胡大……現在是謝家莊的胡管事,急匆匆跑來報信。
「哎呀,可找著你們了。」胡大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胡三爺呵斥一聲:「跟你說多少回了,當管事首先要穩重。」
「什麼事?」任元擺下手問道。
「回二少爺,一個姓謝的縣尉來了,說是你十六叔,叫你趕緊回去。」胡大喘勻了氣道。
任元聞言,心裡咯噔一聲,和師姐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臉上笑容漸失。
狐仙最會察言觀色,胡三爺父子馬上遠遠走開,好讓山神和廟祝說話。
「該來的終於來了。」師姐嘆息一聲,她一直都在擔心這一天的到來。
「來就來吧,二十四拜都拜了,不差這一哆嗦了。」任元冷聲道。
「你千萬不要衝動,此人厲害著呢。」師姐卻搖搖頭道:「聽說當初五猖神禍害縣城,都讓他給打跑了。」
「五猖神什麼水平?」任元問道:「比天良子如何?」
「不太清楚。」師姐答道:「但應該都不比天良子差。」
「靠……」任元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小聲道:「才剛找到點橫行鄉里的感覺。」
「這很正常,畢竟我們只是一群鄉下的山精鬼怪……」師姐輕嘆一聲,又提議道:「不行你先躲躲吧?騎著赤豹,誰也追不上你。」
任元卻斷然搖頭道:「那不行,還有大半個謝家莊沒敗完呢,跑了不便宜他們了?」
「那也好過把命搭上。」師姐憂心忡忡道:「一旦讓對方發現是你殺了謝登全家,還不知道怎麼折磨你呢。」
「我要是逃走,豈不正做實了,我就是兇手?」任元卻依然搖頭道:「師姐都說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還不知道謝家有什麼手段追殺我呢。」
「到時候跟我有關係的一切,都會受到牽連的!」說到這,他愈加堅定道:「所以逃避不是辦法,至少先試試看,能不能把他應付過去。」
「嗯。」師姐點點頭,她總是聽師弟的。但眼裡濃濃的擔憂,卻揮之不去。
「放心吧,師姐,」任元給她吃顆定心丸道:「我現在是謝家上了族譜的子弟,他沒法隨意發落我。再說他跟謝秩就見過一面,未必不能把他糊弄過去。」
頓一下,他接著道:「何況他也不知道我有法力,出其不意的話,逃還是能逃的掉的。」
「嗯。我和赤豹藏在暗處,隨時接應你。」師姐點點頭,又打個唿哨,招來花狸貓道:「文狸,你跟著阿元,有情況隨時報告。」
「知道了。」花狸貓點點頭,它已經接到貓貓線報了,本就是來報告的。
計議停當,任元又叫胡大去請黃老二趕緊來一趟。
胡三爺擔憂問道:「小師公,還選址嗎?」
「選,為什麼不選?」任元毫不遲疑道:「山神下院,一定能蓋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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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莊子上,任元便見前院多了些官差人馬,眾鄉官里正也跟著來了。
後者紛紛向他投來擔憂的目光。任元點點頭,示意他們放心,便整了整剛換上的麻布喪服,快步走進設在前廳的靈堂中。
只見一個頭戴漆紗籠冠,身穿大袖官袍的中年人,正在給謝登一家的牌位上香。
「十六叔,侄兒日盼夜盼,可算把你老盼回來了……」任元瞬間入戲,泣不成聲道:「我阿父阿弟,實在太慘了……」
可惜對方是專跟罪犯打交道的縣尉,根本不吃他這套。謝縣尉頭也不回,一邊上香,一邊淡淡道:「你不是我侄兒謝秩。」
「是啊,小侄現在是謝程了。」任元趕忙道。
「別裝了,本官知道你是誰!」謝縣尉豁然轉身,神目如電,直擊任元的腦海。
一上來,他就出其不意的用上了精神攻擊——千隆問屈術!
任元登時兩眼發直,呆若木雞。
「說,你到底是誰?!」謝縣尉再次厲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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