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花狸貓來了,還叼著一條咸青魚。
它將鹹魚丟到任元面前,蹲在籠子旁。「這就是你的武器了。」
任元拿起鹹魚,一臉疑惑的看著花狸貓。
「笨蛋,沒聽說過魚腹藏劍啊?」花狸貓得意道。
任元果然從鹹魚肚子裡,抽出根黑黢黢、一尺長的樹枝來。
「就這?」這跟他想像中寒光閃閃,削鐵如泥的霹靂劍,差的有點遠。
要是換成把桃木劍,他還可以理解,但沉甸甸的手感,應該是棗木之類。加之這貓素來不靠譜,任元難免心裡打鼓,用這根筷子能戳死老妖婆?
「什麼叫就這?」花狸貓沒好氣道:「你這個無知的傢伙,這可是道門至高無上的神木——雷劈棗木!」
「棗木也不難得啊,哪怕是被雷劈過的。」任元不解道。清澈的眼神中透著無知。
「不是被雷劈過的就是雷擊木,只有被雷劈了還活著的,陰陽二氣交感而生氣不滅,這種才是真正的雷擊木。」花狸貓便好為人師道:
「再者,雷為什麼劈它,是因為樹上有靈,成精作怪,所以天降雷劫。天雷可破萬邪,只有修持正道的樹精,才能渡過雷劫。這樣的棗樹才能被稱為雷劈棗木!」
「這截棗木是有道的樹精所賜,經雷法行持,吸收雷電之精,正氣內充,威儀外備,能克一切靈體妖物!」花狸貓前爪一下下拍著任元的腦袋道:「現在知道它有多難得了吧?」
「哦哦。」任元趕忙點頭,能殺死老妖婆就行,管它是筷子還是劍了。
「你可千萬把它藏好。」花狸貓又吩咐道:「我聽謝秩吩咐下人,今晚要給你洗澡換衣裳,讓人家搜出來可就萬事皆休了。」
「啊?」任元嘴巴大張,脫光了洗澡的話,這麼長一根棍子,怎麼可能搜不出來?
「而且,萬一他們先把你催眠,再給你洗澡怎麼辦?」花狸貓給他出謀劃策道:「本大人思來想去,你只有谷道藏劍一途了。」
「滾!」任元差點沒氣歪了鼻子,罵道:「少在這瞎出主意,我自有計較!」
「好好,那就期待你的高招。」花狸貓點點頭,又問道:「你畫出制魂符了嗎?」
任元點點頭。
「真的?哈哈哈,本大人果然慧眼識珠!」花狸貓開心地在他頭上直蹦躂。
跟任元約定了喚醒的信號後,它才從狹窄的窗縫中,無聲無息鑽了出去。
任元反覆嘗試了良久,終於找到個還算妥帖的藏劍之法,這才舉起掌心符,默念咒語:
「黑黑昏昏,迷迷沉沉,神智喪失,任人號令。吾若令轉,如夢初醒。急急如律令!」
咒罷,符貼天靈。
~~
天黑不久,房門開了。
『表哥』謝秩在馬師傅的陪同下走進來,被裡頭的氣味熏得直咳嗽。
「怎麼這麼大味兒?」謝秩掩鼻道。
「好幾天關門閉戶,吃喝拉撒都在籠子裡。」馬師傅解釋兩句,趕忙吩咐道:「快開窗通風。」
通了會兒風,屋裡頭氣味小些了,謝秩才走進去,看著籠子裡的任元,搖頭道:「你說你是何苦呢?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逃……」
任元看都不看他,靠在籠壁上閉目養神。
「唉,其實很多時候,我對你的關心不是裝出來的。」謝秩嘆口氣道:「我是真心希望有你這麼個弟弟。」
任元卻依舊不理他。
「既然你連話都懶得跟我說,」謝秩又嘆一聲道:「那我也不廢話了。」
說完一揮手。
馬師傅便繞到任元背後,一把揪住他的頭髮,將他的腦袋卡在籠子上,狠狠將一樣尖銳的事物扎入任元的頭頂百會。
任元發出一聲非人的慘嚎,便一動不動了。
謝秩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法鈴,朝著任元搖了搖,發號施令道:「說『大兄,我錯了。』」
「大……兄,我……錯……了……」任元便木然地重複道。
謝秩滿意地點點頭,示意馬師傅敞開籠門。他又搖鈴下令道:「爬出來。」
任元便四肢著地,仰著頭,神情木然的爬出了牢籠。
謝秩還待作弄他一番泄憤,但想到馬上這就是自己的身體了,哪能讓下人看笑話?這才罷休道:「起來吧,去好生洗刷乾淨。」
任元這才站起來,跟著表哥去洗牛奶浴了。
~~
書房中。
互為父子的二人,正在做最後的布置。
「宣布了老大的死訊,你要表現出喪子之痛。」三少爺沉聲下令道:「就算心裡再高興,也必須把這場戲演好。」
「是,兒子曉得。」謝莊主贊同道:「鄉舉時,中正官會來調查家世,不能留下絲毫把柄。」
「沒錯,所以表少爺變成二少爺的過程,要儘量自然。」三少爺點頭道。
「阿父放心,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謝莊主笑道:「兒子早就放出風去,咱家要過繼任元了。莊上人也都知道,表少爺馬上就變成二少爺了。」
「接下來,老大喪禮上的事情,也全交給他來處理。這樣他也就名正言順,以謝家二少爺的身份走上前台了。」謝莊主接著道。
「妥。」三少爺滿意的點點頭,又沉聲下令道:「今晚莊上所有人都不許睡覺,全都集中到前院守靈。子時前後,絕對不許任何人靠近內院!」
「是,阿父。」謝莊主恭聲應道。
「你去請舅老爺了嗎?」三少爺又問道。
「白天請過了,舅老爺不來。」謝莊主忙答道:「舅老爺說這二年,每月按時給阿母供應血食,她不會再發狂的。」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塊玉符道:「不過他老人家還是賜了一道請神符,以防萬一。」
「嗯,有請神符就行。」三少爺接過來,收入袖中道:「但願用不著。」
見阿父吩咐完畢,謝莊主便請示道:「那兒子發喪了。」
「嗯。」三少爺點點頭。
於是謝莊主起身出去,宣布了長子的死訊。
很快,莊子裡便傳出哭嚎聲,那哭聲又迅速傳播開來,繼而滿莊皆哭。
~~
半個時辰後,謝家莊上下五百餘口,已經披麻戴孝,全都跪在前院中哭喪。
謝莊主作為死者父親,更是哭天搶地道:「我的兒啊,你怎麼說走就走了?」
「你這個不孝子,叫我白髮人送黑髮人,痛煞我也!」
三少爺也紅著兩眼,從旁勸道:「阿父節哀啊,大兄得的是不治之症,被折磨了這麼多年,今天也算解脫了。」
「唉,真是苦命的孩子啊。」謝莊主作肝腸寸斷狀道:「一定要好好操辦,讓他走的風風光光!」
「是,兒子一定全力以赴。」十四歲的三少爺一臉勉為其難。
「不,讓你二兄來辦。」謝莊主卻斷然搖頭道:「本來打算過幾天,擇一個黃道吉日,遍邀鄉親來宣布此事的——」
「京里已經回信了,正式將你表哥的名字列入家譜了。」說著他提高聲調道:
「所以他現在不叫任元,也不是什麼表少爺了。而是我陳郡謝氏東山會稽派第十世孫,謝家莊二少爺謝程了!」
莊上眾人一邊低頭抹淚,一邊默默吃瓜,大少爺去世的同時,二少爺上位,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啊。
但台上的演員還在按腳本賣力的表演。謝莊主問三少爺道:「你二兄現在哪裡,怎麼還不過來?」
「阿父悲傷糊塗了,二兄正在內院跟阿婆一起,給大兄淨身沐浴,穿壽衣裳啊。」三少爺垂淚答道。
「唉,我可憐的兒啊……」謝莊主又捶胸頓足,與兒子抱頭痛哭起來。
莊上眾人也紛紛放聲大哭,助其悲。
ps:裸奔期間不容易,求大家投票收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