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霖倏然後靠,肩背貼著壁。他不欲說話,石頭小人鑽著腦袋頂在袖口,想要跑出來化解他那隱藏頗深的窘迫。
蒼霽心中有數,只說:「一諾千金,你要抵賴嗎?」
「咬哪裡?」淨霖問道。
「臂膀。」蒼霽停頓少頃,說,「太過尋常了。還是手指吧。」
淨霖覺得蒼霽與從前有許多不同,這些不同透過蒼霽的眼神、言談逐漸流露而出,讓淨霖倍感熟悉,又隱約有些招架無力。蒼霽像是對他的軟肋和隱藏熟稔無比,越逼近越勢不可擋。
這條肥魚如同開了淨霖不懂的竅,讓淨霖那點一知半解的風流技巧變成了稚兒的玩笑,既幼稚又青澀。
蒼霽不懂的事情,蒼帝遊刃有餘。
一年前他倆人之間還稱得上是針鋒相對,初化成人的錦鯉雖然銳氣十足,卻又莽撞坦率。但現如今他已經換了進攻方法,變得像霧一般難以把握,並且反客為主,對淨霖的弱點胸有成竹。
「張開些許就足夠了。」蒼霽誨人不倦,拭淨兩根手指,用尋常的語氣說,「咬一會兒。」
淨霖捏著袖中的石頭,說:「你要告訴我真假。」
「這是自然。」蒼霽換了個姿勢坐,擠在淨霖身前,讓墊子成為兩個人之間的阻隔。
淨霖面容冷靜,在蒼霽手指遞來時遲疑半晌。
蒼霽一手支頭,輕晃了晃手指,說:「平日裡都是我咬你,所以心裡過意不去,專程挑了個機會要你咬一咬解解饞。可乘之隙相當難得,來啊。」
淨霖將信將疑地微張開口,目光試探著蒼霽的神色,見蒼霽談笑自若,方才把他的指尖咬在了齒間。
蒼霽說:「咬一會兒,我探進去了。」
手指陷入濕軟的唇舌間,前兩段指節緩緩地埋沒在其中。
溫熱,又軟得一塌糊塗。
蒼霽喉間乾澀,他抑制地沒攪動,而是更加尋常地說:「阻到你的舌頭了嗎?沒留神。若是不舒服,就繞開手指。」
淨霖眼眸平靜,舌尖果然貼著指腹繞了一圈,可是他的口中就這麼大,被長指隔得哪裡還有位置?於是舌尖又小心謹慎地探了回來。
蒼霽感受著這柔軟的舔舐,說:「不是要咬我嗎?用點力。」
淨霖齒間咬著蒼霽的手指,可那雙指碰到了他的內腔壁。蒼霽的指腹就著內壁緩緩地刮動,淨霖忽然有點顫慄,他向後欲意吐出手指。
但是蒼霽抵住了他,淨霖被這刮動攪得呼吸微亂,躥起的酥麻如同星火點點。他半張著口,鮮紅的舌不知所措地推抵著手指。
蒼霽開口了,他說:「我們自然是認識的。一千四百年前」他頓了片刻,說,「要聽我講嗎?」
淨霖點頭和搖頭都覺得不合適,蒼霽已經當他默許了。
「說來話長啊。」蒼霽略皺了下眉,說,「是不是伸得太長?」
那手指稍退些許,又插|了進來。蒼霽分寸掌握得很好,他對淨霖逐漸起了霧的雙眸像是視而不見,卻又時刻在盯著淨霖。
軟壁被摩擦的觸感隨著蒼霽毫不隱晦地注視變得格外羞恥,淨霖背部抵著車壁,卻仿佛正被蒼霽揉|捏。他唇間被津液滲得泛紅,喉結滑動著,不想讓津液淌出去。
要命了。
蒼霽嘴裡說著什麼自己都分不清了,他的眼睛根本移不開。淨霖難耐又吃力的模樣催得蒼霽只會往別處想,他幾乎想要掏出本佛經來念一念了。
淨霖被攪得唇間哈氣,他的雙眸都有點冰破春水的意味。頸間已經泛起了潮紅,他隱忍地望著蒼霽,殊不知這樣根本不會讓蒼霽心存善念。
蒼霽突然抽出手指,兩指濕漉漉的。他喉間發緊,腹間也在發熱,他覺得這是因為太久沒有當壞胚的緣故。他應該更得寸進尺,就在這逼仄間用胸膛堵住淨霖,下著重手揉|捏他,然後將淨霖翻來覆去地弄疼弄哭。
淨霖忽然抬臂掩面,蒼霽盯著他,莫名溢出笑聲。
「其實有件事瞞著你很久了。」蒼霽用沒沾過津液的手撫正淨霖的臉,「你想不想知道?」
淨霖頸間潮紅未退,他說:「這哪裡是咬?!」
「這可是你舔的啊。」蒼霽抬了抬雙指,惡意地說,「我說的是『咬』。捨不得咬我的是你,舔得我神魂顛倒的也是你,淨霖,我好無辜。」
淨霖欲言又止。
蒼霽嗤聲:「我原以為你最大膽不過,怎麼如今講句話還要藉助石頭?你喚它做什麼,它本就是你。」
淨霖說:「我不是。」
「你不是?」蒼霽陡然貼近,他說,「我今日偏不要它出來。」
淨霖袖中的石頭連著滾了好幾圈,他說:「你瞞著我什麼?」
「我瞞著你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我不信。」淨霖一頓,覺得自個說過這句話。
「信不信由你,說不說在我。」蒼霽說道。
「那你講。」淨霖說道。
「想我這麼輕易地告訴你。」蒼霽用額頂了頂淨霖的額,「我豈不是很吃虧?」
「我覺察到了。」淨霖說,「你長進了很多。」
「你先前誆我是條蠢魚。」蒼霽說,「此刻後悔也來不及了。」
淨霖想冷笑,又被蒼霽捏住了雙頰。
「我也察覺到了。」蒼霽深沉地說道。
淨霖說:「察覺什麼?」
「你對我好生無情。」蒼霽惆悵地說,「臨松君下床翻臉不認人。你便沒聽說過糟糠之妻不下堂這句話麼?」
淨霖頓時有些懷疑,他說:「我不記得我與你」
「你自己都說是不記得了。」蒼霽移開身,靠在淨霖身側。
淨霖定了許久,忽然側身嚴肅地看著蒼霽,說:「你與我說,我們真的成過親?」
蒼霽把玩著明珠,看淨霖一眼,說:「你與我快活的時候便不覺得熟悉嗎?你看,從脫衣服開始就是順其自然的事情。上回你」他舌尖一緩,就變得曖昧煽情,「出手相助的時候,便不覺得大小貼合相宜,如魚得水嗎?」
淨霖心慌意亂,他穩著聲說:「我的過往清楚明白,在忘川河中也沒有記起與你的這一場情緣。」
「誅心之言莫過如此。」蒼霽微垂首望著指間的明珠,「救你的人,也是救我的人。他將你我放在一起,可見他對其中隱情心知肚明。這麼著吧,為了證實在下是貨真價實的郎君,我便再與你說一些話。」
淨霖傾耳細聽。
「你從前背上留著傷痕,有一道劃在腰窩往上半寸處。我與你歡愛一場,摸到一次。」蒼霽說著勾起唇角,「溫水裡晃得起浪,我便用雙臂端著你的雙腿,要捏得輕,因為你慣會喚『輕一些』。你從前心愛我心愛的不得了,從來不稱我帝君。」
淨霖疑信參半,說:「那我喚你什麼?」
蒼霽收斂了壞色,端肅道:「你都叫我哥哥的。」
淨霖沉默地望著他,稍稍向前傾了些許,說:「騙人。」
蒼霽由著淨霖看,反問道』「我形容的不對嗎?不信你喚幾聲試試看。」
淨霖說:「我不要。」
蒼霽說:「娘都喊了,趕緊。」
淨霖拾起書卷,說:「我不要上當。」
「誆你是小狗。」蒼霽從後壓在淨霖肩頭,說,「若是假的,你喊一聲自會察覺。」
淨霖盯著字呆了一會兒,說:「你不要誆我。」
「我將你擱在心窩裡。」蒼霽低聲說,「我如何捨得誆你?」
淨霖指尖有些涼,他又默了一會兒,字正腔圓地念著:「哥哥。」
接我回家。
淨霖突兀地憶起這句話來,他指尖下意識地傳出錐痛感,仿佛這句話就是在疼痛里重複著。
昏暗的車廂似如昏暗的石棺,淨霖眼前恍惚看見一面斑駁血跡的石壁。他以為上邊寫著字,可他只看見層層疊疊的線。
淨霖倏而回神,他覺得胸口泛熱潮。但是眼睛裡卻積埋著酸澀,可是他不清楚這到底是哪裡的難過。
他還能難過麼?
他早已是個死人了。
他辨不清快活,嘗不出心動。他甚至真如旁人說的那般,是沒有心肝的。
他怎麼會難過呢。
淨霖說:「這不是」
「貨真價實的。」蒼霽手臂收緊,他說,「這不是淨霖嗎?我懷裡抱的不是你嗎?」
「我追著你」淨霖偏頭,複雜地問,「我心愛你?」
「我追著你。」蒼霽不回答,而是語氣堅定地重複,「我心愛你。」
淨霖被這話燙慌了神,他袖間的石頭終於瞅準時機滾了出來,在兩人腿邊難以置信地繞了幾圈。蒼霽腳尖一收,直接將石頭又塞回自己袖子裡。
「我心愛你。」蒼霽變本加厲,「我心愛臨松君淨霖。你為何不看我?你好燙。我說這句話讓你覺得熱還是覺得情難以堪?」
淨霖唇線緊收,一言不發。
蒼霽就說:「你若是不看我,我就說一夜。」
淨霖立刻轉頭,他眼中又驚又怕,這是他在這具拼湊的身軀裡頭一回流露出這樣的神情。他甚至有點笨口拙舌地說:「我不要我不要聽。」
「是嗎。」蒼霽加重語氣,「那我不僅心愛你,還想抱你揉|你含|著你,你是不是也不要聽?不要聽我便不說了——你怎麼想得這麼美!」
石頭在蒼霽袖中掙扎一番不得逃脫,淨霖呆了片刻,竟然抬手捂住耳朵,面上原本沒什麼表情,在蒼霽的注視下逐漸變得惱羞。
「那我也要說了!」
蒼霽笑一聲:「我求之不得,來啊,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