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收梨

  自打上回吳御史等人鬧出了那些事情之後,民間隱隱就有士族大家不喜羅三郎的傳言。

  在這個年代,士族大家們的群眾基礎那還是非常深厚的,隱隱比皇家還要深厚,尤其是在這些士族大家們的故鄉。

  眼下這個年代,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國家姓李,但就在這李氏王朝之中,很多人還是會自稱吳人蜀人齊人魯人。

  當地百姓對於他們本地的貴族往往十分擁護,在這些貴族們出仕之後,入朝為官,在朝堂之上往往也是要為自己的故鄉爭取利益的,絕不肯讓自己的家鄉父老吃虧。

  如果有一天皇帝與哪一方士族發生矛盾,在那個士族的家鄉,百姓們會站在哪一邊,這種事不用猜,一般肯定都是站在他們本地貴族那邊。

  而皇帝的背後有誰呢,說好聽一點,他有整個國家,說不好聽一點,這一整個國家,還不是由那些世族大家與他們的故鄉父老組成。

  當初,吳御史等人鬧出那一番動靜,皇帝的態度亦不明朗,河東父老心急,當時就有很多人都站出來為羅用說話。

  所以說,河東羅三郎,雖然並非出身士族,但他現在在河東道當地,也與那些士族大家一般,受到了故鄉百姓的擁戴。

  站在皇帝的角度,他很樂意看著羅用一點一點打破那些世族大家在某些經濟領域上的壟斷地位,從經濟上給與這些大家族沉重的一擊。

  但是另一方面,對於河東道當地,這新的一股力量的崛起,他又是否樂見其成呢?

  而且受到羅用影響的,又何止經濟領域。

  這一日,長安城中幾位士族郎君相約到某好友家中飲酒,席間,就有人拿出一本巴掌大的書冊,言此物乃是從離石縣而來,這一本書冊,僅需十二文錢,現如今在河東當地,許多不甚富庶的尋常百姓,也肯花錢買來與自家子女認字。

  「竟是只需十二文錢。」一個郎君搖頭苦笑,十二文錢若是擱在從前,普普通通的紙張也是買不得幾張,現如今竟能買得到這樣一本冊子,又是染色又是印花的,做工亦不算粗糙。

  不過早在那羅三郎弄那勞什子草紙以後,民間造紙者日多,像今日這樣的事情,應也是可以預料。

  「那吳熾等人,著實是下了一招臭棋。」一位郎君拿起酒盅小酌一杯,復又嘆氣道。

  「好在他們沒做成那事,若是成了,他們吳家怕是要『名垂千古』。」另一人笑道。

  「吳家家主也是老糊塗了,竟是由得家中後生如此胡鬧。」一旁又有人說道。

  「他們吳家最大的進項就是那些造紙作坊,羅三郎整了個草紙出來,將那造紙之法流傳於世,簡直就與掘了他們祖墳無異。」在這個紙張普及化的過程中同樣受到重挫的一些家族,這時候就比較能理解吳家人的心態。

  「再如何,也不應出此昏招,那羅三郎小小年紀便有此番作為,民間多流傳有他的事跡,百姓亦是愛戴,誅殺這樣的人物,分明就是想要遺臭萬年。」一個面容端方的郎君冷哼道。

  遙想當年,老莊在世之時,容不下他們的人並非沒有,但是誰人又敢誅殺聖人?就算百姓愚昧好糊弄,這世間不好糊弄的卻也大有人在,尤其還有政治對手虎視眈眈。

  前些時候那吳御史等人想要剷除羅三郎,河東百姓挺身相護,弄來弄去,最後還不是被皇帝給撿了個便宜。

  這還是在他們沒有弄死那羅三郎的情況下,若是弄死了,因而生出民怨,屆時皇帝若是狠狠心,順勢就拔掉一兩個世家,以此殺雞儆猴,樹立威勢,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依君之見,我等如今又當如何?」一個年輕郎君拱手相問。

  「那羅三郎既有翻江倒海的本事,我等自當順勢而起,因何卻要逆勢而為?」那位郎君微笑著說道。

  不日之後,便有一些長安城中的郎君,刊印了一些家中子弟的入門書籍,分發與長安城中的貧苦家庭,讓他們也有認字的機會。

  按現在的趨勢來看,再不久的將來,參加科舉考試的學子,肯定不會還像眼下這般,儘是士族子弟,既然這種趨勢已經不可逆轉,那麼他們何不趁早開始籠絡人心。

  而這些人的行為,很快就招來了一些其他士族的排斥,認為他們這樣的做法實在自降身份又沒有格調。

  他們士族的責任便是輔佐帝王治理國家,自當端正持重,就算生死道消也應當要活得堂堂正正,怎麼能耍這種小聰明,用這樣的小恩小惠去籠絡人心。

  這些話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究其根本,有些人還是不想讓平民子弟進入朝堂,不想讓他們擁有與士族同等的機會。

  總而言之,在士族集團內部,對於同一件事,他們往往也會有著截然不同的態度。

  長安城這邊還在爭吵不休,而身處離石縣的白二叔等人,這時候自然就被打上了親羅派的標籤,就連他們的整個家族還有一些走得近的家族都被貼上了這樣的標籤,隱隱也受到了來自大半個士族集團的排斥。

  這樣的排斥著重就表現在婚姻和官員任免上面,這段時間白家有一個女兒被人退婚,在朝為官的一些白家人,處境也不算太好,問題更大的則是白以茅等人的出仕。

  按羅用的意思來說,就這幾個小毛頭,讓他們去當的什麼官,好好學習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情。

  那幾個小子現在已經沒有了剛來西坡村那時候的嘚瑟,每日讀書習字的,除了算術,那白二叔每天還要給他們上課呢,羅用偶爾不太忙的時候,就會帶著自家六郎七娘那兩個過去旁聽,這兩個小的這會兒指定還是聽不懂,但羅用覺得就算聽不懂,薰陶薰陶也是好的嘛。

  至於四娘五郎他們,那兩個現在完全已經奔著掙錢的路子一去不回頭了,四娘一天到晚都窩在那邊鋪子裡,五郎更是恨不得連學都不去上了。

  他倆想得還挺美,說什麼將來要在長安城開個書局什麼的,要請多少多少人幫忙雕版,請多少多少人負責影印,羅用聽了也就是笑笑。

  趙琛幾個騎馬來到西坡村的時候,羅用正與他們的那些弟子們在坡上收穀子。

  今年這些穀子灌漿那時候,趕上村裡的灌溉系統竣工,吸收了許多清涼的溪水,結出來的穀子也都挺飽滿,大伙兒一邊收著,一邊也都很高興。

  「你們這一片穀子長得也好啊,這一畝地,比往年怕是要多產好幾斗。」一個挑擔的村人經過羅家這一片坡地的時候,往那地裡頭看了看,笑著說道。

  「定是要比往年多些。」羅用的一個弟子也笑著回答說。

  往年,村人若是在這樣的坡地上種穀子,畝產通常也就一擔多,少有能上兩擔的,要說這坡地貧瘠,那也不算特別貧瘠,主要還是缺水,每戶人家都種著大幾十畝上百畝的田地呢,若是要靠人力挑水澆地,那是無論如何都澆不過來的。

  今年這灌溉系統一搞起來,坡上這些莊稼明顯就比往年長得好些,這還是長到灌漿那時候才給灌溉上的,待到明年後年,從這莊稼苗從地裡頭抽出來的時候,就把水分給他們澆得足足的,到時候這個產量不知道又要提高多少去。

  其實像現在這樣,一畝地能產兩三擔,風調雨順的,大伙兒就已經很高興了。

  羅用穿來這裡以後,也很是有一些感慨,記得從前自己剛讀小學的時候,課本上就跟他說祖國地大物博歷史悠久云云,歷史悠久那是確實的,地大物博,這個就要打個問號了。

  像唐初這時候,就這地裡頭的莊稼,總共也才沒幾個品種,紅薯土豆那就不說了,玉米原本也是沒有的,麥子亦是從別處傳來,水稻的品種目前也是相對落後,產量並不算高,可以在高原上廣泛種植的高粱,這時候約莫還在非洲,花生也是沒有的……

  不來這個時代走一遭,羅用也就不會真正明白,那些悠久的歷史,燦爛的文明,並非是在富足之中誕生,而是在艱苦的條件下,一點一點被創造出來的。

  雖然與二十一世紀相比,唐初這時候還是一個貧瘠落後的年代,但是在同一時期,它卻又比世界上很多國家都更加的先進和文明。

  能夠生活在一片先進和文明的土地上,這原本就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若是沒有前人的世代積攢,也不會有今日的大唐。

  村人們喜氣洋洋奔走相告,因為今年的穀子豐收了,大抵每畝地都能產兩三擔以上,尤其是往年不被看好的那些坡地,今年都取得了不錯的收成。

  「你們那涼州城的客舍可是建好了?」羅用將趙琛請到自家院中,而與趙琛同來那幾人,則先行到許家客舍洗漱歇息。

  「快了。」趙琛言道:「大體都已建好,眼下便只剩下一些零散事宜。」

  兩人坐下來說話,羅用難免又要問幾句二娘她們的近況,得知她幾人在涼州城中一切安好,他這才安下心來。

  從這西坡村到涼州城,這麼遠的路,王當他們打一個來回都要兩個來月,所以羅用也就要這麼長時間才可以得到一次羅二娘幾人的消息,偶爾倒是也能從那些西邊來的商賈那裡聽聞一些,他們知道得卻並不詳盡,大多都只是那涼州城中的閒言而已。

  趙琛這一次前來,自然就是為了那梨子罐頭的事情,這件事羅用也早有準備。

  前些時日,他便讓人從坡上采了一些杜種樹的葉子回來提取杜仲膠,雖然沒多少,但若只是用來做罐頭瓶蓋中的內墊之用,那也夠做一些的了。

  只是,他們石州當地並沒有多少梨子,前兩年他們村的人吃梨子,都是王當等人從平夷那邊運來。

  現如今王當他們跑涼州那條路,西坡村這邊雖然時常也有小販前來,卻比不得王當那些人,眼下都已經快要過了梨子大量成熟的季節,很多西坡村村民卻都還沒怎麼吃到過梨子。

  「事不宜遲,我這便到平夷縣去收購梨子。」趙琛拍板道。

  「也不需將梨子送來西坡村,我看這罐頭作坊,暫時便設在離石縣吧。」像梨子這種新鮮水果,從離石縣城送到西坡村,多出來大半日的工夫不說,平白還要增加壞果爛果的比例。

  至於那梨罐頭的作坊,羅用也想好了,就在城外那個租車行,那裡地方挺大,出入也便利,租車行那幾個小老闆跟羅用還挺熟,借他們地方用用,多少還能給他們添點生意,租金什麼的也不用給了。

  事情說定了以後,趙琛去許家客舍吃過一餐飯,然後便與他那幾個隨從一起,騎馬去了離石縣。

  到了離石縣,天色已是擦黑,幾人找了一家客舍倒頭就睡,第二日一早復又早起趕路,待他們來到平夷縣城,時間也是不早了。

  這一天晚上,平夷縣那邊不少商賈便聽聞一個消息,言是那朔州趙家人來他們縣裡收梨子,一文錢四個,有多少要多少,還要找人擔去離石縣,腳夫錢趙家人另出。

  要知道水果這個東西就是容易壞,他們這裡的梨子若是挑去離石縣,三四個梨子賣一文錢,那也不算是多麼好的價錢。

  但是在這平夷縣,那可就不一樣了,在他們這裡,梨子成熟的季節,一文錢至少也能買五六個,有時候附近鄉人自己挑來城裡賣,一文錢十個十二個也是有的,就是他們這裡的梨子普遍長得也不大,有些還比較酸,若是清甜爽口的好梨子,那又是不一樣的價錢了,城裡頭時常也會有一些商賈富戶們開出比較高的價錢收購。

  這大晚上的,城中很多商賈小販就都活絡起來了,那趙家人雖然說了有多少要多少,但誰知道他們究竟能要多少,萬一動作慢了沒趕上呢,於是很多人就連夜出城,到鄉下去聯絡貨源。

  這平夷縣也不是什麼大城池,晚上雖也關城門,可那城牆又不高,還破敗,又沒有什麼官差巡邏,翻一翻不就出去了。不過這種事也是只能做不能說,這要較起真來,翻越城牆可是犯法的,一個弄不好,就得被抓去服徭役。

  主要還是眼下這世道好,沒有什麼戰亂,若換了天下不太平形勢緊張的時候,也沒人敢這麼幹,一個弄不好被人當奸細給砍了,那砍了也是白砍。

  這時候正是秋季,夜裡又下了露水,夜風吹來也是帶著些許寒意,天上的星光倒是不錯,照得到處都挺亮,就是那樹影之間影影綽綽的,著實有些嚇人,行人們又怕遇著鬼怪,又怕遇著野獸。

  「快些走快些走,你怎的越走越慢來?」在平夷縣西面的一條土路上,一個小販催促著說道。

  「阿耶,我怕。」說話的是個男孩子,聽聲音,約莫還沒過十五。

  「莫怕,怕個甚,再走幾步就到你外婆家。」年長的男子說道。

  「咱就該聽阿娘的話,叫上兩個鄰人一起來。」那小孩抖抖索索地說道,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嚇的,聲音都打著顫兒。

  「叫人跑這一趟,你不得給他們些許好處?這大半夜的,平白欠下一份人情不說,待他們見我們賣梨子掙了錢,心中不知又要如何想。」那男子說道。

  「若是遇著狼可怎的是好?」少年人嘴上這般說著,其實心裡還是怕鬼多一些,在這樣的地方,卻是不敢說出來。

  「咱們兩個人,又是年輕力壯的,那些狼不敢上來。」那父親腳下隱隱又加快了步子,一邊又伸手去扯他兒子:「快些走吧,這天也涼了,在外頭吹風久了怕是要著涼。」

  「阿耶,你說那趙家人真的什麼梨子都肯收?到時候可莫要挑挑揀揀才好。」他那兒子又有些擔心起來,他們家裡可沒多少本錢,若是都買了梨子,又掙不回來,那他們一家人今年冬日可要怎麼熬?

  「那朔州趙家可不是那般不講信義的人家,我先前在外邊與人當腳夫的時候,也曾聽人說起過,那可是連草原上的胡人都肯與之結交的人家,素來最講信譽……」

  父子倆說著話,那個原本還有些害怕發抖的兒子,不知不覺也忘記了緊張,跟著他父親的步伐,快步走在黑峻峻的土路上,不多時,果然到了他外祖母家所在的村子裡。

  這時候村子裡的人早就睡熟了,兩人進村以後,到處也是黑壓壓靜悄悄的一片,只隱約聽到幾聲犬吠。

  父子倆推開一戶人家的院門,走到院子裡面,在一間低矮的土坯屋子前面停了下來,伸手拍了拍那一扇粗糙破敗的木板門。

  「誰啊?」屋裡傳來一個低沉又戒備的男人聲音。

  「是我啊,舅父。」那少年連忙說道。

  「怎的這麼晚過來,家中可是出了什麼事?」屋裡的人連忙出來開門。

  「並未出事。」那小販說話道:「今夜那朔州趙家的趙大郎帶著幾個隨從來到城中,言是要收梨子,一文錢四個,要求也是不高,只要有婦人拳頭大小便可,若是不如那般大的,他們也肯收,就是價錢低些。」

  「他們可說了要買多少?」屋子裡這時候又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

  「言是有多少便要多少。」那少年人回道。

  「可是當真?」

  「應是不差,那趙家乃是商賈大家,又不是什么小門小戶,應是不會失信於人。」

  「家裡倒是沒剩下多少梨子。」

  「明日一早便都摘了吧。」

  「我來摘,你回娘家一趟,把這事與你耶娘說了,叫他們趕緊挑梨子到城裡去賣。」

  「也不能只想著賣自家那點梨子,摘梨的事情交給老人小孩去做,我們明日再出去另收一些。」

  「你打算收多少?」

  「我把家裡頭的錢都帶出來了。」

  「……」

  「兄嫂莫要踟躕,你們若有地方收梨,也當另收一些,與我一同擔到城裡去賣。」

  「那趙家人收這麼多梨子做甚?」

  「不知,那趙大郎並未說起。」

  「……你看呢。」

  「既是那趙家的趙大郎親自前來,應是差不了。」

  「既如此,我們便也去收些罷。」

  「你們這個村子離城裡近,屆時收了梨子,便先放在你們這邊。」

  「不知那趙家人要在城中停留幾日?」

  「說是要收到今年梨子過季為止。」

  「如此,此事便大有可為。」

  「正是!」

  ……

  也就是一個晚上的工夫,便有商賈小販從城外收了不少梨子到城裡來賣。

  那趙家人果然也像他們先前承諾的那般,只要能有婦人拳頭大小的梨子,他們便都肯收,四個梨子給一文錢,十分地爽快,若是遇著好梨,他們還肯多給一些。

  還有村人挑了一些小兒拳頭大小的梨子過來,原本只是抱著碰運氣的心態,沒想到他們竟然也肯收,一文錢十五個,全要了。

  那村人興奮不已,將賣梨得來的十幾文錢揣到懷中,挑著兩個空籮筐,回頭就往自家村子裡奔。

  他們那梨子都是野生的,從前也就是給村裡的小孩解解饞,若是摘了挑到外頭去賣,一擔梨子也賣不到兩三文的,經常也就是能跟那些村子裡沒有梨樹吃不起梨子的村人換一些豆子幾捧粟米而已。

  如今這一擔梨子竟能賣得了十多文錢,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又是什麼。只可惜他們村子附近的野生梨子也不是很多,這時候若是全摘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有個四五擔,那也不少錢了,對他們村來說,這大幾十文錢,幾乎已經算得上是一筆巨資。

  趙琛他們那一邊,收得了梨子以後,就在當地雇了腳夫,挑了梨子一路往離石縣而去。

  這趙家人又是收梨子又是雇腳夫的,每日所費的錢財,都不知有多少,城中有傳言說,那趙大郎這兩日拿了銀餅與平夷縣城中的商賈富戶換銅錢,一塊銀餅能換好些銅錢,就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帶了多少銀餅,夠收多少梨子。

  為了趕在他們的錢財花完之前把梨子賣給他們,平夷縣城中的商賈小販們更是使盡了渾身的力氣,每日都有大量的梨子賣與趙家人,每日都有大量的腳夫挑著梨子前往離石縣。

  如此過了七八日,那趙大郎身上的錢財竟仿佛源源不絕一般,用起來無窮無盡。

  他們又哪裡會知道,一個根基深厚的商賈大家,家中究竟能有多少錢財積攢,又豈是這一個小小的平夷縣,這麼一點梨子就能讓他們把錢財花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