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人們憤怒和冷漠地討伐聲,山羊鬍心中大驚。
這時連張太醫都看不下去了,率先使用肥皂清洗手和臉,簡單的消毒後,穿上綠豆遞上來的防護服和面罩。
其他太醫看了,也紛紛效仿,這次的疫症實在太恐怖了,只有破廟這裡的存活率最高,跟著他們做興許就能活下去。
山羊鬍看著眾人都聽從了蘇澤甜的指示,瞬間感覺自己被眾叛親離了,然而那少女竟始終一副愛用不用的冷淡模樣,怒火頓時衝上了山羊鬍的頭頂。
「你們相信這個假道士,我可不信,她用的藥分明是涼血之方,怎可用於陰症,你們早晚也都會被她害死,老夫可不奉陪了!」
山羊鬍罵罵咧咧地說完,拂袖而去,張太醫想要挽留,也沒能攔住他憤怒離去的腳步。
「小友還請不要生氣,他只是不能認同神鬼之說,並不是對小友有所偏見。」張太醫猶豫片刻,打圓場道。
「我沒生氣,」蘇澤甜直起身子,淡淡道,「是生是死,都是個人的選擇,我無法左右。」
「張太醫,你相不相信,瘟疫其實是一種看不見的小蟲子,因為太過微小而無法被肉眼所看見,漂浮在半空中無法落地,人們經過時就會吸入口鼻,在人體內大量繁衍,然後再通過人呼出的氣息或唾液,附著在其他人身上,這種蟲子我通常會稱呼它為細菌或者病毒,其實並非是神鬼之說。」
張太醫聽完後驚訝地愣住,半天都沒能領會到蘇澤甜的意思。
張太醫不明白什麼是看不見的小蟲子,也就更不明白什麼是細菌了。但他覺得蘇澤甜的話莫名很有道理,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何這次瘟疫的傳染面之廣、傳染速度之快,都是以前的普通疫症遠遠不能及的了。
蘇澤甜繼續說道,「聖石和聖水,其實就是為了消殺和阻隔小蟲子的工具,這些小蟲子會藏在血管臟腑之中,所以要佐以涼血之方服用,才能達到內外消殺的作用。」
張太醫恍然大悟,滿臉欽佩地看向蘇澤甜,「真是後生可畏啊,只不過,小友可否解釋一下,這種小蟲子既然看不見,小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蘇澤甜沉默片刻,半晌,她輕笑出聲,「你怎麼知道我看不見呢?」
張太醫看著蘇澤甜深不可測的眼睛,突然想起她另一個身份。
這些天他也隱隱聽到一些傳言,眾人都說破廟來了一位神明的使者,原先他還嗤之以鼻,這個小姑娘先是以假道士的身份出場,幾日不見後又成了神明的使者,身份之多變,令人咋舌。然而多日下來,慈恩寺感染者已經過半,破廟裡的患者卻恢復的越來越好,不曾想,她神明使者的身份竟然是真的!
張太醫敬畏地看向破廟裡供奉的神像,如今那座神像已經不再破敗不堪,雖然仍脫落著土塊看不清原貌,但被保養的極為乾淨,可見這群人對神明的敬重。
「小友果然是天賦異稟啊!」張太醫驚嘆道。
「……過獎。」
一段時間後,在蘇澤甜的防治措施下,瘟疫的傳播速度變得越來越慢,慈恩寺的患者也被控制住了病情。
周璃洛在聖人面前得了嘉獎,二皇子則因為派出去的太醫死傷大半,差點使慈恩寺上下全軍覆沒,被聖人重重責備了一頓。
周璃洛興沖沖地趕來破廟,見到蘇澤甜後立即開口道,「甜甜,你可以進宮面聖了,這幾日宮裡正在籌辦開春以來的第一場宴會,賀恭徳本人雖然不會到場,但他的養子會來,剛好也能趁此機會一探虛實!」
蘇澤甜愣住了許久,麻木了多日的心終於活了過來。
這段時間她一直不肯相信蕭晏已經死了,但午夜夢回之間,心臟隱隱的抽痛又提醒著她,萬一呢,萬一蕭晏真的不在人世了,就算找到了真兇,也沒有他的消息怎麼辦。
如今,她終於要面對線索里指向的重要人物了,蘇澤甜心中一沉,無論如何,她都要抓緊這一次的機會,找出真相!
「狐狸,你說的那個養子是什麼情況?」
有關威北大將軍的一切,蘇澤甜都想知道,當即提出了疑問。
「這個人名叫賀晏,年歲和我們差不多,具體長什麼樣我還沒見過,只聽說他相貌極為俊美,還和趙國公府的趙宛如定親了。」
周璃洛說完,看到蘇澤甜陷入沉思,連忙吸引她的注意力道,「當然啦,傳聞嘛~總是不符實的,我猜他一定不如我俊美!」
蘇澤甜好笑地看著周璃洛自戀的模樣,不禁調侃道,「是是是,你最美了,你是全天下最靚的那個崽。」
周璃洛看著蘇澤甜難得露出來的笑臉,不禁有些看呆了,他微微彎腰,越湊越近,眼看就能假裝不經意的親上,突然,門外響起雜物倒地的聲音,一片衣角一閃而過。
蘇澤甜嚇了一跳,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周璃洛已經離自己很近了,皺眉疑惑道,「你幹嘛?」
「……你臉上有髒東西。」
周璃洛連忙起身,心中惱恨那雜物早不倒地,晚不倒地,偏偏這時候掉了下來,真是不識時務。
「是嗎?」
「……那不然呢!宴會三日後舉辦,你好好準備吧,有什麼需要的就來找我。」
說完,周璃洛有些慌亂地離開了,蘇澤甜疑惑地擦了把臉,只覺得周璃洛最近愈發奇怪了。
三日轉瞬即逝。
蘇澤甜看著鏡中的臉,越來越不認識自己了,連忙打斷柳綠要往她臉上敷粉的動作。
「怎麼了?」柳綠疑惑道。
蘇澤甜嘆了口氣,這鉛粉要是塗到臉上,那真是她與城北殭屍孰美,光是裡面超標的鉛含量就讓她敬謝不敏了。
「我素顏就可以了,你幫我梳頭髮吧。」
「不行的娘子,您要入宮的話妝容一定要得體,這樣吧,婢子就不給您敷粉了,但是花鈿和面靨還是要點的,好嗎?」
「……花鈿可以,面靨不點。」蘇澤甜爭取道。
「好吧,娘子,那一會兒婢子再給您梳個回鶻髻,一定會讓您在宴會上艷壓群芳的!」柳綠驕傲地說道。
「回鶻髻?就是那個頭上像頂個桃的髮髻?好柳綠,你饒了我吧,就梳上次那個交心髻就行了!」
原諒她用現代的審美,欣賞不來古人的髮髻,想起第一次見到王夫人時看到的高鬢危髻,那真是恨不得在頭上插根天線,梳得越高越好,她實在是不想讓自己也變成那個樣子。
交心髻就像頭上頂個蝴蝶結,比較適合少女的嬌俏可愛,至少看起來要比插個桃要正常多了。
想起王夫人,蘇澤甜又不由得想起平南侯府、想起蕭晏,眼神逐漸黯淡下來。
馬上就要入宮了,到時候就能見到威北大將軍的養子,她一定要從那人身上得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