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周璃洛還沒反應過來,蘇澤甜拉著張清凌跑了很遠才停下腳步,遠遠還能聽到周璃洛生氣跳腳的罵聲。
走在黃土路上,蘇澤甜整理了下頭上有些散亂的道髻,氣喘吁吁地問道,「張道長,你們道士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嗎?
周璃洛占有欲太可怕了,連一會兒都不願和張道長分開,可看著張道長跟她跑路時的樣子,竟然一次都沒回過頭,難道他是因為被理法束縛住,才不願回應別人的感情?
張清凌呼吸平穩,跑了一路也完全沒受到影響,仍然是那副仙氣出塵的模樣,他微笑道,「道家講究清靜無為,遠離紅塵俗世的煩擾,但並沒有規定不能娶妻生子。」
蘇澤甜反應過來,好像南宋以前的道士確實可以娶妻生子,像龍虎山就是靠血脈傳承延續的,直到全真派丘處機道長倡導傳戒制度,後世才有了「單身」這樣的思想延續。
「那……張道長,你有喜歡的人嗎?」蘇澤甜突然問道。
張清凌看著蘇澤甜認真的表情,手指微蜷,垂下眼帘道,「蘇姑娘……為什麼這麼問?」
「玲瓏說她師兄一直都在廣雲台閉關修煉,幾乎從來沒有下山過,所以我就有些好奇,像張道長這樣超凡脫俗的人,如果有喜歡的人,會是什麼樣子的呢?」蘇澤甜問道。
其實蘇澤甜不僅是好奇,她也有想為周璃洛探聽下張道長想法的意思。
「也許……」
張清凌看著蘇澤甜撲閃的大眼睛,裡面充滿了清澈地懵懂,他頓了頓,忽然笑道,「修道長生,為的就是有一日能夠脫胎換骨,成就仙身,凡塵俗世的種種,對我而言不是羈絆,而是阻礙,蘇姑娘,你有想過……有一天脫離這肉體凡胎,修成仙身嗎?」
蘇澤甜嚇了一跳,身為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她一直信奉科學,即使玩具屋的存在已經超脫了科學的範疇,但對她而言還是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修道成仙?雖然不是多么小眾的詞彙,但這種事離她的生活太遙遠了,她還是想過好平凡普通的生活,若是有朝一日能解開蕭晏所中之毒,再盡力去對線一下傳說中殘暴瘋批的帝王,就可以回歸到自己正常的生活中了。
蘇澤甜搖了搖頭,輕鬆地說道,「張道長,這種事對我來說太陌生了,我也沒有修道的基礎,所以我不僅沒有想過這種事,未來也不打算往這個方向發展,做一個普通人就很好啦。」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非人願所能為之,若真到了那一天……」張清凌欲言又止。
「什麼?」蘇澤甜停下腳步,疑問道。
「沒事,」張清凌猶豫了一下,問道,「蘇姑娘,以後你可以不叫我張道長麼?你可以叫我……」
「哦,對!」蘇澤甜打斷道,「你不說我差點忘了,現在就該改口了,免得一會兒見了侯府的人說漏嘴。那咱們快走吧,師兄~」
說完,蘇澤甜就轉過身向著侯府的方向走去,張清凌看著她蹦蹦跳跳地背影,無奈地笑了笑,眼睛裡暗含一抹溫柔。
平南侯府在老侯爺在世時也發達過一陣,哪怕現在落魄了許多,府邸仍是處在繁華的地段,從平康坊出來後,蘇澤甜二人走了不到一刻鐘就到了地方,經過閽室通報以後,就被管事的請到了門樓耳房。
蘇澤甜打量著這不大的小房間,坐在了招待客人的椅子上,掀起桌子上放的茶壺,發現裡面是空的。
「你們吶就先在這裡等著,等我稟告了夫人,再請你們去正堂議事。」
內宅的李管事鼻孔朝天看著二人,心道大少爺只是病了又不是中邪了,竟然連兩袖清風的窮道士也來求見,焉知不是來騙吃騙喝的,所以當他看到蘇澤甜掀起茶壺蓋,也只是冷嗤一聲,並不理會。
蘇澤甜從早忙到現在都沒喝水,再加上走了一路,嗓子早就乾渴得厲害,看到李管事的態度,她知道只要她不提,一定不會有人來上茶水了。
「李管事,貴府招待客人沒有茶水的嗎?」蘇澤甜問道。
「我們侯府當然有茶水,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配得上的,你們啊就在這兒等著吧,要是夫人肯見你們,去了正堂自然有茶水吃。」
李管事翹著蘭花指不屑地說完,就扭著大臀往外面走,再也不理會二人了。
「你!」
蘇澤甜『騰』地站起身來,看著李管事娘娘腔般扭來扭去的背影,氣憤道,「這個李管事,我們來救蕭牧青的命,他竟然還瞧不起我們?」
張清凌沒有在乎李管事的態度,這種凡人在他眼中就如螻蟻一般,根本無需多加注意,他從腰間取出一個酒葫蘆遞了過去,「蘇姑娘,如不嫌棄可以先喝我的。」
蘇澤甜接過酒葫蘆,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以前只在電視劇里看到過,那些大俠劍客都在腰間系一個水囊或者酒葫蘆,就像酒劍仙一樣,沒想到張清凌也隨身帶酒。
蘇澤甜掀開瓶塞後,睜著一隻眼睛往裡看,發現裡面顏色清澈,沒有飄來酒香,似乎只是平常的水。
「謝啦師兄,我還以為裡面是酒呢。」
「只是清水,如果是酒我就不給你喝了。」張清凌笑道。
「嗯嗯,我確實不會喝酒。」
蘇澤甜正要仰頭喝一口,餘光瞥到李管事停在轉角處,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奇怪的是他們明明說話很小聲,當蘇澤甜凝神望過去時,兩個人的對話聲竟突然在她耳邊響起,讓人聽得一清二楚。
蘇澤甜疑惑地看向張清凌,發現他神色自然,似乎並沒有聽到對話聲。
蘇澤甜將酒葫蘆放下,凝神細聽他們的對話。
「大少爺的病加重了?怎麼回事,昨兒不還是有好轉的跡象了嗎?」李管事問道。
「哎呦,您也說是昨兒的事了,今天一早大少爺就不太好了,要不大夫人怎麼會去小雜種那裡出氣呢。您就瞧好吧,要是大少爺真不行了,那小雜種也活不了了。」
「誰管那小雜種的死活,大少爺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啊!」李管事急道。
「大少爺自打撞了女鬼後就受了驚嚇,還得了風寒,原本喝了幾副湯藥已經好了一些,沒成想今天早上又嚴重了,頭痛發熱,口吐黃涎,還盡說胡話,看樣子那女鬼還附在大少爺的身上沒走呢,依小的看,一般的大夫是治不好的,還是請個道士或和尚過來看看吧。」
「道士?」
李管事猶豫了一會兒,眼神一亮,那耳房裡不就坐著倆道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