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四十六年，十月十八，天氣：陰

  戰爭，漸漸平息。

  但該死的人，卻一個沒少。

  噩耗漸漸傳來。

  帶土，琳，一個都沒有少。

  我的心裡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難過，只是覺得可惜。

  是太多的變故讓我變得鐵石心腸，還是我漸漸將他們都當成了漫畫人物去對待了嗎？

  誰知道呢。

  ……

  七味居。

  真修照常處理著食材。

  隨著戰爭的結束，木葉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起來。

  來七味居的人也在增加。

  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幸福的喜悅。

  對於他們而言，大概沒有什麼比和平更值得開心的事情了。

  夜幕降臨之時，七味居才顯得寧靜了起來。

  一天的忙碌，還不足以讓真修感覺到疲倦。

  銀白色的少年推開門帘，推動了那叮鈴作響的風鈴。

  「卡卡西啊。」

  真修輕聲叫道，對於卡卡西的到來頗為意外。

  卡卡西抬頭，和真修四目相對。

  原本的左眼被護額遮擋，只露出了那右眼。

  而那右眼之中，連同原本微弱的神采都消失殆盡。

  剩下的只有死寂。

  卡卡西靜靜地坐在座椅上，一言不發。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真修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有些人難過的時候，你不要去打擾他。

  越是詢問，只會讓他心情更為糟糕。

  越是關懷，越是會讓他覺得煩躁。

  真修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他不想去打擾卡卡西。

  有些時候，他們會自己說出來。

  因為他來到這裡，總有他的目的。

  真修也不想給卡卡西灌雞湯。

  因為他不喜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卡卡西不說，真修不動。

  畫面似乎也極為和諧。

  只是這和諧的背後，有著一絲絲的詭異。

  不知道過了多久，卡卡西才緩緩開口道：「黑店老闆……」

  卡卡西的聲音很沙啞，似乎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嗯？」

  「琳之前是不是和帶土在這裡，吃了一道料理？」

  「是的。」

  「可以給我做一份嗎？」

  卡卡西抬起頭，那露出的右眼中空洞得嚇人。

  此刻的卡卡西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行屍走肉。

  沒有任何感情，放棄了自我。

  他的黑暗沒有走出，反而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那封閉起來的左眼裡，更是蘊含著可怕而又黑暗的力量。

  「可以，稍等。」

  真修沒有拒絕，開始動手製作。

  卡卡西又宕機了。

  十分鐘之後，料理完成。

  放在了卡卡西的面前。

  黑白兩色的豆腐，紅色的芡汁。

  還是那大魔術熊貓麻婆豆腐。

  色香味俱全，更是平添了幾分生趣。

  只是這些在卡卡西的眼中都沒有什麼。

  他只是看到了那道之前琳帶給他們的料理。

  那種味道，極為動人。

  卡卡西舀起一口，放入口中。

  神情並沒有任何改變，甚至放下了勺子。

  「不好吃。」

  不好吃？

  這是真修第一次得到這樣的評價。

  真修眉頭一皺，難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不應該啊。

  「比起琳的手藝差遠了。」

  卡卡西接著說道。

  真修聞言，無奈一笑。

  感情的因素在料理之中的加成，就算是最厲害的廚師也無法改變。

  就像是兒時媽媽飯菜的味道和米其林餐廳的料理對比，相信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前者。

  因為那種感情因素帶來的美味，遠遠不是廚師能夠操控的。

  廚師能夠操控的，只有味覺。

  感情這種東西，無能為力。

  放下勺子，卡卡西的狀態依然沒有改變。

  只是看著那熟悉的大魔術熊貓麻婆豆腐，卡卡西陷入了沉默。

  真修撓了撓頭，還真是苦惱啊。

  居然得到了這樣的評價。

  但很快，卡卡西還是將勺子拿了起來，一口一口地吃下那一盤麻婆豆腐。

  「琳……帶土……」

  黑豆腐。

  白豆腐。

  紅色芡汁。

  琳所說的，他們要像這一道料理一般團結合作。

  但最後，只剩下他了。

  所有的一切都覆滅了。

  什麼都沒有剩下了。

  只剩下自己這個沒有用的人。

  卡卡西的視線模糊了。

  眼淚禽滿了眼眶，甚至連和護額之下也流出了淚滴。

  堅強的少年也有柔弱的一面。

  而這一面，面對的是死亡。

  短短的一年時間，卡卡西又失去了兩個深愛的朋友。

  這種打擊，換做是常人只怕已經黑化了。

  但是卡卡西只是陷入黑暗，還沒有黑化，這份心理素質已經超過常人太多。

  不然的話，這個世界可不只是多出一個面具男。

  只怕還要多出一個面罩獨眼男了。

  吃完之後，卡卡西仍是一言不發地離開。

  真修，沒有留。

  「年輕真好啊。」

  真修淡淡一笑，笑容之中竟是有幾分自嘲的味道。

  他竟然有些羨慕卡卡西。

  現在的他，還會因為誰的死亡落淚呢？

  或者是綱手和玖辛奈吧。

  或許吧……

  真修也不確定。

  夜色朦朧，只是那種寂寞無人能夠體會。

  「不去安慰一下那個叫做卡卡西的小子嗎？」

  一旁的肉球打著哈欠地說道。

  「不必了，有人比我更加適合安慰他。」

  「是嗎？」

  「嗯，那個人，快回來了。」

  「那還真是挺有趣的。」

  肉球笑著說道。

  「肉球，你有沒有覺得我變得冷血了？」

  「變得沒那麼傻氣了。」

  面對肉球的嘲諷，真修無奈一笑。

  這話說的，讓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辯駁。

  叮鈴鈴，風鈴又響了。

  來人是水門。

  「真修老闆，好久不見。」

  「水門啊。怎麼大晚上地還過來。」

  「我是來找卡卡西的。」

  「那你來的不巧，他剛走。」

  「他沒事吧？」

  水門有些擔心。

  「看起來不太好。」

  「唉。帶土和琳的死，讓卡卡西徹底變了一個人。這也怪我，每次都有別的事情要做，讓他們陷入了險境。」

  水門自責不已。

  哪怕是被稱之為金色閃光，哪怕是實力高強。

  但是面對自己的學生，他也無法保護他的周全。

  兩個死了，一個廢了。

  水門又怎麼無動於衷。

  只是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不是他可以改變的。

  他已經儘量做好了保護措施，但沒想到意外卻一個接著一個。

  戰場之上，哪怕是他也無法做到萬無一失。

  「讓他們自己去成長吧，他們有自己的路要走。這些不是你能夠控制的。」

  水門沉默。

  正當真修以為水門就這麼吞下苦果的時候，水門卻忽然說道：「或許他們有自己的道路。但是身為他們的老師，我能夠做的，就是讓他們走得更加平順。如果什麼都不做就說沒有辦法，那實在是太自欺欺人了一點。」

  真修聞言一愣。

  什麼都不做就說沒有辦法是自欺欺人嗎？

  真修沉默了。

  或許吧，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只是這些人似乎都無法激發真修去拯救的欲望。

  如果是扉間他們的話，或許自己會奮不顧身吧。

  「那你可要多加努力了。卡卡西這個情況，可是不太妙。」

  「嗯。」

  水門輕聲應了一句，打包了一分國士無雙面回家。

  七味居再次陷入了平靜之中。

  風鈴又響了。

  今天的人似乎有些多了。

  這一次，是三代火影。

  不同於從前的他，現在的他，已經呈現出了老態。

  歲月不饒人。

  曾經還跟在真修身後的少年如今已經是一個白髮初顯的老人。

  而真修還是少年的模樣。

  「日斬啊，怎麼今天有空過來？」

  「想念真修老師的料理，就過來嘗嘗。」

  「那你倒是很有閒情逸緻。還沒恭喜你，贏取了最後的勝利。」

  日斬擺了擺手，無奈笑道：「有什麼好恭喜的，木葉同樣是損失慘重，沒有十幾年，怕死恢復不過來了。」

  「戰爭本就是如此。想吃點什麼？」

  「還是老規矩吧。」

  「好的，稍等。」

  十分鐘之後，一碗魚湯，在深夜端出，放在了日斬的面前。

  淡淡的香氣讓日斬仿佛回到了少年時。

  喝了一口，日斬笑道：「真修老師的魚湯，還是那麼鮮美。」

  「那是自然。我的料理可是天下第一。」

  日斬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很快便將那魚湯喝完。

  寒冷的夜似乎也暖和了不少。

  「看你滿臉心事的樣子，又有事情想要問我？」

  真修將三代火影欲言又止的模樣，直接幫他把話說出來了。

  日斬聞言笑道：「不愧是真修老師，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我確實有事情想要請教老師。」

  「我說你還真是奇怪，一個火影老是問我問題，弄得好像我是火影一樣。」

  真修無奈道。

  「呵呵。二代大人在臨死之前曾經說過，如果遇到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就來問問你。我也是遵從他老人家的遺願。」

  「那個傢伙，還真是死了都要麻煩我。」

  「呵呵，真修老師說笑了。」

  「行吧，有什麼事情趕緊說吧。」

  日斬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說道：「這次的第三次忍界大戰，木葉雖勝，但也損失慘重。我作為火影，難辭其咎。所以，我打算退居二線，選拔一個新的火影，繼任職位。但該推舉誰，我陷入了兩難。」

  「原來是這樣。能夠有資格繼任火影的就那麼幾個人，自來也、大蛇丸、綱手、宇智波富岳還有水門，不錯吧？」

  「真修老師說的不錯。其餘人，要麼身份不夠，要麼實力不行，要麼聲望不足。只有這五個人符合要求。」

  「其實你心中刪除了大半候選人，只留下了兩個，不是嗎？」

  真修看著日斬，淡淡一笑。

  三代火影聞言，苦笑一聲，說道：「還是瞞不過真修老師。」

  「綱手患了恐血症，如今也不在木葉，自然是第一個淘汰。自來也無心火影之位，就算是推舉了，他也會拒絕。富岳更不用多說，身為宇智波一族，本身就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扉間連權力中心都不讓他們進入，你們就更加不會讓他們繼任火影之位。」

  說到富岳，三代火影有些尷尬。

  但是真修沒有說錯。

  就算是為了尊重二代火影的遺願，他們也不能將宇智波一族推選上去。

  畢竟現在的宇智波一族看上去也沒有那麼平靜。

  「剩下的就是大蛇丸和水門了。」

  「不錯，這也是我心中滿意的兩個人選。原本我是要推舉大蛇丸，但近來我覺得大蛇丸有些不對勁，他似乎跟團藏走的有些近。我害怕他們兩個連接一氣，那對木葉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但如果是水門的話，他畢竟還年輕，雖然在三戰之中立下了赫赫戰功，但對於木葉高層之間的鬥爭等問題，只怕未必能夠應付。但如果我從中幫助的話，只怕又讓水門有一種傀儡火影的感覺。」

  三代火影說到這裡，感覺十分為難。

  真修笑道：「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

  「啊？」

  「水門需要的時間，大蛇丸卻可能會毀了木葉。這樣的選擇，並沒有可比性。」

  三代火影一愣，似乎是如此。

  「但我怕誤會了大蛇丸，寒了他的心。」

  真修又笑道：「日斬，或許你真的不了解大蛇丸。對於他而言，火影之位真的很重要嗎？我看未必吧。或許在他眼中，火影之位並沒有任何吸引力也不一定。」

  「會嗎？」

  三代火影有些不相信。

  難道除了自來也那樣的人之外，還有人不想當火影的嗎？

  那實在是太奇怪了吧？

  「日斬，你總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大蛇丸現在的境界，或許你已經理解不了了。」

  「真修老師這般說，莫非你對大蛇丸很了解嗎？」

  三代火影不解。

  真修搖了搖頭。

  「我並不了解，我只是知道，或許這木葉對於大蛇丸來說，只是一個囚籠。當離開這裡的時候，才是大蛇丸蛻變成龍的時刻。」

  三代火影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大蛇丸，自己的徒弟，他到底變成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了？

  自己好像要重新認識他了。

  只是這樣的他，對於木葉來說，只怕並非善事。

  得到了答案的三代火影，離開了七味居。

  看著三代火影的背影，真修嘆了口氣。

  「風吹動著風車，風停了，風車也會繼續轉動啊。」

  涼涼的夜色之中，一道白影落在了七味居的屋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