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成熟往往只是一瞬間。

  很多時刻都會突然長大。

  比如失戀。

  比如父母離異。

  比如失去父親。

  那一瞬間，男孩會突然長大，成為男人。

  人生觀會在很短的時間發生極大的變化。

  真修原本並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是現在，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的心中，有一種東西似乎正在萌芽。

  廚房之中。

  真修手上拿著永靈刀，正在處理食材。

  六歲之時，他開始製作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道料理，炒雞蛋。

  這是一道最為簡單的料理，很多人的入門第一菜就是這個。

  而雞蛋也是做法最多的食材。

  真修回想起自己的前世，那時候他只有七八歲，不懂料理為何物。

  有一天，媽媽生病了無法做飯，他肚子餓了只能自己做炒雞蛋吃。

  第一次炒蛋的他，甚至不知道炒蛋要放油。

  神奇的是，炒出來的蛋並沒有糊。

  當媽媽睡醒的時候看到真修炒的雞蛋也是哭笑不得。

  卻不得不承認真修很有料理的天賦。

  七八歲的小孩第一次炒雞蛋不放油還能不炒糊，確實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這種操作，只怕很多十七八歲的少年都做不到。

  而從那一天開始，真修也愛上了料理。

  所以，當他在這個世界能夠製作料理的時候，做的第一道菜也是炒雞蛋。

  那個時候，第一個品嘗的人，就是漩渦潮。

  那時候，漩渦潮還不知道真修想要當一個廚師，看到自己的孩子做飯給自己吃，更多的是欣慰。

  那一份炒蛋，也一直留在了父子倆的心間。

  只是自從真修選擇了料理這條路之後，這炒蛋也就成為了父子倆之間的隔閡。

  真修也不再給漩渦潮做菜。

  因為每一次做菜，換來的不是之前的欣慰和喜悅，而是無間斷的指責。

  直到兩年前的三蛋燒麥才算是解開了這個隔閡。

  往事一重重，真修提刀切蔥。

  一條長蔥被切成了無數份。

  蔥白與蔥綠分開。

  起鍋加油。

  放入蔥白，爆香。

  雞蛋三個打散，加入蔥綠和鹽攪拌均勻，倒入鍋中。

  筷子輕輕攪散雞蛋。

  炒出鍋氣，金黃色的雞蛋便炒制完成。

  沒有太多的技巧，只是最為簡單的步驟。

  淡淡的蔥香和雞蛋香融合，便是家的味道。

  病床旁，水戶已經離開，去為漩渦潮處理別的事情。

  真修端著炒雞蛋走了進來。

  不知道是真修走路的聲響，還是雞蛋的香氣，漩渦潮緩緩睜開了眼睛。

  「好香啊……」

  漩渦潮低語，看向了門口。

  「臭小子，你來了。」

  漩渦潮笑著說道，那笑容，多多少少充斥著幾分和藹。

  只是或許太久沒有做出這樣的表情了，又多多少少有些彆扭。

  「聽福伯說你這一天都沒有吃什麼東西。我給你炒了三個雞蛋，你湊合著吃一點吧。」

  「好。」

  漩渦潮掙扎著想要起身，只是看上去卻有些吃力。

  真修眼眶一熱，連忙走了過去，將漩渦潮扶了起來。

  「呵呵。人老了啊，就是不中用，現在連個床都起不來了。」

  漩渦潮自嘲一笑，顫顫巍巍地伸出右手，想要拿起筷子。

  「老爹，我餵你吧。」

  「不用不用。餵什麼喂，我這麼大人了，這麼點小事還能做不好？」

  說話間，那抓住筷子的手一軟，筷子掉在了地上。

  漩渦潮臉色一暗。

  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

  真修彎下腰，將筷子撿了起來。

  查克拉運轉之間，已經將灰塵散去。

  「別逞強了，這裡也沒有別人，不會有人笑話你的。」

  真修夾起一塊雞蛋，放在了漩渦潮的嘴邊。

  漩渦潮抬起頭，那渾濁的雙眼看著青春正茂的真修。

  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在十幾年前，他也是這麼餵真修吃飯的。

  只是如今，角色換了過來。

  張開嘴，漩渦潮將雞蛋咬住，拉進嘴裡，細細咬動。

  還是當年的味道。

  不，應該說更為美味。

  「好吃。」

  漩渦潮笑了。

  笑得像是一個孩子。

  「我還要。」

  略帶著孩子氣的語句，讓真修愣了一下。

  似乎很難想像，從前的那個嚴父會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

  似乎……在撒嬌。

  老漢撒嬌，還真是難以抵禦。

  真修又夾起了一塊，送入漩渦潮的嘴裡。

  就這樣，一筷子又一筷子。

  短短的一分鐘，一盤雞蛋已經被漩渦潮吃的乾乾淨淨，沒有半分殘留。

  漩渦潮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我再去做些。」

  真修說道。

  「不用了。臭小子，你當你老爹是飯桶嗎？已經夠了。」

  漩渦潮躺了回去，臉上已經是滿足的神情。

  「坐下吧，陪我說說話。我們兩父子已經很久沒有心平氣和地談談了。」

  真修點了點頭，坐在一旁。

  若是從前，這般和漩渦潮共處一室，只怕他會有些坐立難安。

  但此時，他卻格外冷靜。

  看著眼前這個生機正在逐漸消失的老者，真修心中五味陳雜。

  「臭小子，以後有什麼打算？還繼續做你的料理嗎？」

  「嗯。」

  「我就知道你這個臭小子改不了。這樣也好，至少待在木葉村里，很安全。」

  漩渦潮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怎麼樣？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了？你姐姐可是十六歲就嫁給了柱間。你都十八歲了，也該上點心了。」

  突如其來的催婚，讓真修有些措手不及。

  似乎在哪個世界，都免不了要被催促這種事情。

  「不急。」

  「還不急？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最大的哥哥都已經兩歲了。」

  漩渦潮瞪了真修一眼，列舉了自己的光榮事跡。

  真修哭笑不得。

  「這件事情要放在心上，我也跟你姐姐說了，她會幫你留意的。人生在世，還是要有個家好。不管是面對什麼樣的困難，都有人陪著你，不會讓你孤身一人。兩個人抵禦困難的力量總是要大一些。」

  真修點了點頭，也不反駁。

  不知道是認可了漩渦潮的說法，還是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反駁這位老人。

  「可惜啊，沒有機會看見我的孫子孫女了。」

  漩渦潮搖了搖頭，語氣之中滿是遺憾。

  不管什麼樣的父母，似乎都很難逃過這種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