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因為馮家人的來訪,曲家晚宴準備得很豐盛。
兩家人吃得很飽,但不是吃飯,是吃狗糧飽的。
蘇慕斯先幫幾位長輩夾了菜,客氣幾句,之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起來越過好幾盤菜,夾了中間那盤青椒牛肉,放到曲朝越碗裡。
之前蘇慕斯跟曲朝越在長輩面前逢場作戲,都是點到即止,絕不會做到這種程度。第一次受到這種待遇,曲朝越有點難以置信。
蘇慕斯見他跟木頭一樣,胳膊肘撞了撞他:「這道菜味道不錯,你試試。」
曲朝越回神,夾起碗裡的牛肉放進嘴裡咀嚼,這期間蘇慕斯又往他碗裡添了幾筷子菜。
有長輩取笑蘇慕斯:「瞧慕斯這孩子,整個席面的菜都巴不得夾到朝越碗裡。」
蘇慕斯笑了笑,就近夾著面前的酸甜魚皮悶頭吃。
「你面前這道酸甜脆魚皮也不錯,怎麼不給朝越夾一個?」
蘇慕斯不假思索答道:「朝越不喜歡吃甜的。」
曲朝越吃飯的動作一頓,心中一暖,她竟然注意到了。
他看了看席面,站起身,仗著身長手長的優勢,夾到了最遠的蛋黃卷,放到蘇慕斯碗裡。
蘇慕斯一喜:「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
曲朝越:「猜的。還要什麼,我幫你夾。」
他剛才就注意到了蘇慕斯一直眼巴巴看著那盤蛋黃卷,卻因為手夠不著而放棄。
「那個,那個,還有那個蝦。」蘇慕斯點的都是離她很遠的那幾盤菜。
曲朝越有耐心地站著,一份一份給她夾到碗裡,唯有蝦夾到了自己碗裡,坐下剝掉了殼,才將蝦仁給蘇慕斯。
「哎喲哎喲。真是如膠似漆,羨煞旁人啊。」大舅媽是文學教授,一開口四字成語一個一個往外蹦。
曲母笑道:「小夫妻嘛,久別勝新婚,你們就別打趣她了。」
馮千柔抓住關鍵詞:「久別?」
「千柔你還不知道吧,慕斯和朝越都結婚快三年了。朝越之前不一直在國外嗎,還是今年才回國的呢。」
居然結婚快三年了。馮千柔笑容掛不住了。
「對,你們小兩口結婚時間也不短了,打算什麼時候給曲老爺子抱曾孫啊?」
聞言,曲父曲母期待地看過來,她們可比曲老爺子還緊張抱孫子。
蘇慕斯一聽,手一抖,到嘴的蝦仁掉到了腿上。
來了,來了,沒結婚的催結婚,結婚了催生孩子,躲不開的話題。
蘇慕斯正想打哈哈過去,就聽曲朝越鎮定自若地回答——
「我們有計劃,但這事急不來。」
話音未落,曲父曲母心裡欣慰,還未來得及笑出聲,就聽啪地一聲。
這次是馮千柔的筷子掉地上了。
蘇慕斯抬頭,對上馮千柔的目光,那目光包含著不甘、嫉妒、怨恨……
周萍察覺出自家女兒的異樣,想轉移話題,眼珠子一轉,看到曲母穿的SKY集團新一季的毛絨衫,忙夸曲母今天穿的衣服好看。
曲母喚傭人給馮千柔換了一雙新筷子,接著周萍的話茬說,將話題轉到時尚圈的衣服首飾上聊。
眾人忽然想起馮千柔和曲朝越的關係很曖昧,一直以來她們都認為馮千柔才是配得上曲朝越的人。
除了曲父曲母,曲家人從來不看好蘇慕斯和曲朝越,可以說,今晚這頓飯打破了她們的固有印象。
礙著馮家人在場,曲家三姑六婆就算再想八卦,也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心思,識趣地不說話。
席面上只剩下尬聊,眾人各有心思,吃得索然無味。
飯後,曲朝越被曲老叫到茶室談話。其他幾位長輩搬了茶具,在前院喝茶嘮嗑。
曲家那幾個親戚都是勢利眼,以前話里話外對蘇慕斯皆是看不起的態度,現在見曲朝越把她捧在手心,立刻變了態度,一個個熱心腸似的想跟她嘮家常。
蘇慕斯自覺和那些人沒有共同語言,找了個藉口避開,躲到後院,卻發現後院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蘇慕斯走近,發現是許風川,主動打招呼:「許製作。」
許風川正抬頭望月,聞言回頭:「私底下,不用那麼客氣。可以叫我風川。」
蘇慕斯笑:「沒想到,今天才分別,晚上又見面了。」
許風川:「在這裡見到你,我才應該意外吧。」
蘇慕斯知道他指的是她和曲朝越的事。
蘇慕斯笑:「我見到你,倒不是那麼意外呢。」
許風川瞟她,只想了兩秒就明白了:「你早就知道我是馮家人了。朝越告訴你的?」
蘇慕斯反問:「你說呢?」
許風川淡淡道:「我不想讓業內的人知道,望你保密。」
許風川是音樂界的金牌製作人,靠的是自己的才華,沒有一絲一毫是靠家裡掙來的。現在樂壇對他的評價都是天才製作人,是音樂界的「愛因斯坦」。
但若這一切冠上了「馮」這個姓氏,和家大業大的馮家扯上關係,就會變了味。
「我明白。」蘇慕斯笑,「我和曲朝越的關係,也望你保密。」
許風川應了聲。兩人達成共識。
蘇慕斯環顧四周,平時來老宅拜訪都是陪老人家說話,待一會就走,很少來後花園走動。今晚借著清澈的月色,竟生出幾絲熟悉的感覺。
蘇慕斯看向許風川,說:「這裡的布置跟你家後花園差不多呢。」
特別是那張石桌,跟她記憶里的布置方位一模一樣。
許風川掃了一眼,深以為是:「可能是家父看了曲宅的布置覺得好,就把我家參照著曲宅設計了。」
說話間,蘇慕斯走到石桌旁邊,伸手撫摸桌面,借著這個物件回憶多年前的場景。
「小時候我們見過,你還記得嗎?就在你家後花園。」蘇慕斯試探著問許風川。
「有嗎?」許風川說。
蘇慕斯看他認真的樣子,似乎真的沒想起來,略有失望,還是強打起精神提醒——
「我們見過好幾次面呢。就是這個類似的石桌,你當時經常在你家的石桌看書。看完書就陪我玩。」
蘇慕斯看到許風川迷茫的眼神,嘟囔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虧我還惦記著兒時的小哥哥呢。」
許風川察覺到了她的委屈。但他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照理說,他記憶力不至於這麼差啊。
「你小時候對我愛理不理的,跟塊冰山似的。哦對,你小時候的性子跟曲朝越挺像的。」
許風川靈光一閃:「曲朝越,沒錯,是朝越。」
「嗯?你在說什麼啊……」
許風川:「你小時候在我家後花園見到的,應該是曲朝越。」
蘇慕斯不信:「怎麼可能?」
那時候她天天往後花園跑,那個小男孩可是天天都在馮家後花園看書。曲朝越小時候難道住在馮家?
許風川看出她的疑問,解釋道:「曲叔和曲姨當時有事,就讓朝越寄住在我家。我不愛看書,我只對樂器有興趣,你說的天天看書的人,只有曲朝越符合這個特徵。」
蘇慕斯仔細端詳著許風川的五官,和小時候見過的小哥哥五官作對比,如果說那個人是許風川的話,那可以算長殘了。
倒不是說許風川多醜,而是曲朝越長相太優越了,令蘇慕斯驚為天人。
「確實,那個人應該不是你。他比你好看多……咳,我是說他長得和你不太像。」
蘇慕斯不小心吐露真心話,尷尬得恨不得捂住自己嘴巴。
許風川瞥了她一眼:「亡羊補牢為時已晚,我都聽見了。」
蘇慕斯乾笑了兩聲,摸了摸鼻子:「曲朝越應該和爺爺談完了,我去找他。」
話音剛落立馬腳底抹油開溜。
***
蘇慕斯剛從後門進去,就看到舅媽從前門進來,怕又被拉去前院嘮家常,蘇慕斯連忙拐上樓梯。
一口氣蹬蹬蹬地跑到三樓後才發現自己沒有目的地,蘇慕斯靠著牆壁喘氣,思索著要去哪消磨時間。
目光落到亮著燈的書房,蘇慕斯頓時覺得有了去處。
踏進書房,蘇慕斯一眼看到立在書櫃前,捧著書看的曲朝越。
曲朝越很快察覺到有人進來,因為來人的喘氣聲很明顯。
寂靜的看書時間被打擾,曲朝越不悅的抬眸,觸及到蘇慕斯,眸底的不悅頓時煙消雲散。
他問:「你是幹什麼去了,這麼累?」
蘇慕斯緩了一口氣,走近:「想避開幾位長輩,跑得急。」
曲朝越一下理解了她的處境,說:「本來想吃完飯早點走,但爺爺希望我們留在這跨年。恐怕今晚走不了了。」
「沒事,我在你這躲一躲。」
蘇慕斯擺擺手,湊近看他手裡的書:「你小時候就書不離手,來老宅居然也爭分奪秒看書。你也太好學了吧。」
曲朝越聞言,注視她:「小時候?」
蘇慕斯的注意力在他手上的書,書頁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本書雖然講的是企業管理辦法,但看出版年份,也是很多年前的了。
「這種書你應該早看過了吧。」蘇慕斯說。
曲朝越:「嗯,小時候看完了。剛才找書的時候看到了,順手拿出來翻翻。」
「我看看。」蘇慕斯伸手,曲朝越把書遞給她。
蘇慕斯翻了翻:「這就是你小時候喜歡看的書嗎?在馮家後花園,也是看這種?」
曲朝越心中猜測她記起小時候的事情了,不過蘇慕斯的記性他上次見識過,仍然心有餘悸,所以問道:「你記起來了?」
蘇慕斯抬頭看他:「對啊,剛在許風川的提醒下想起來的。原來我們早就認識了,你之前怎麼都不告訴我?你應該早就認出我了吧。」
曲朝越下意識否認:「沒有。太久遠的事,記不清了。」
蘇慕斯挑眉,將信將疑:「是嗎?」
正在這時,她手上書本微微傾斜,裡面夾著的東西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周工作比較忙,所以一直抽不出時間碼字。本來周六白天要寫的,結果電腦開不了機,關機重啟關機重啟弄了無數次……
於是寫完已經是這個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