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鈴聲,曲朝越本能地繃緊身體,這麼快就到了嗎?
蘇慕斯沒有多想,把沒電的手機揣進兜里,說:「我去開門。」
「我去。」曲朝越把行李箱推給蘇慕斯,搶先一步走出臥室。
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但蘇慕斯竟從他表情中看出一絲凝重的氣息來。
是在擔心曲爺爺嗎?表面說沒事,其實心裡還是擔心吧。
蘇慕斯提著行李箱慢吞吞挪下旋轉梯,走到大廳,看到堵在門口的曲朝越,他似乎在和誰說話。
蘇慕斯拖著行李箱走近:「是誰來了?」
曲朝越往右側了側身子,門外站著的女人掛著溫婉得體的笑,抬了抬手上提的保溫盒:「慕斯,早上好。我給你們帶了藥膳過來。」
蘇慕斯看著被遞到眼前的保溫盒,昨天被藥膳支配的恐懼瞬間湧上心頭。
她忽然想起,鄭姣昨天看到喝得只剩下藥渣的碗時一臉欣慰,還說以後有空就要給他們送燉品過來。
當時她只當鄭姣是隨便說的,她和曲朝越都經常出差,在家的時間很少,就算鄭姣有空也不一定碰得上。沒想到她行動力這麼強,今天一早提著藥膳又送上門來了。
蘇慕斯動了動嘴唇,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委婉的拒絕:「媽,其實您不用麻煩的。」
「不麻煩,我一會約了人,順路過來而已。」鄭姣注意到她手裡的行李箱,「你們要出去?是去度假嗎?」
蘇慕斯:「不是的,我們想回老宅住幾天,陪陪爺爺。」
鄭姣笑意更甚,覺得這個兒媳婦真是孝順,越發感到滿意,兒子的眼光是真不錯。
曲朝越看了看手錶,不能再待了,再等就要撞上羽彤她們了。他接過自己母親手裡的東西,果斷下了逐客令:「媽,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走了。」
蘇慕斯奇怪地瞄了曲朝越一眼,他今天有點不一樣,但轉念一想,他一直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對自己親人也不例外,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鄭姣早就習慣了自己兒子淡漠的性格,毫不介意:「行,你們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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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老爺子有午睡的習慣。曲朝越和蘇慕斯陪他用完午餐後,他就上樓休息去了。
曲朝越和陸醫生在客廳聊老爺子的病情,蘇慕斯自己跑去庭院裡玩。山裡的空氣很好,鳥鳴山澗。
蘇慕斯微微仰頭,扶著樹上的花嗅了嗅,花香沁鼻。
遠離了塵世的喧囂,她感到難得的輕鬆。這些日子,她發現娛樂圈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原以為專心做音樂就好了,但從集訓到出道到最近的抄襲事件,現實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這個圈子比她想像得複雜得多,走到現在,她身心俱疲。
曲朝越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盛放的花簇擁在她周圍,襯得她皮膚白皙,唇色紅艷。她站在那,原本鮮艷欲滴的花頓時遜色了。
他不自覺放輕了腳步,有那麼一瞬間不捨得打擾這個畫面。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理智很快戰勝了猶豫。微博的熱度還沒有降,蘇宏茂到現在都沒有出面,寄希望於他解決這件事是不可能了。現在只能按他的原計劃,冷處理。
想到這,曲朝越走近蘇慕斯,腳步聲將蘇慕斯從自己的世界裡拉了出來。
蘇慕斯轉身,對曲朝越:「談完了?陸醫生怎麼說?」
曲朝越鬆了松襯衫領帶:「老毛病了,主要得靠平常調養,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心情開朗。還有日常生活要多注意一些,特別是飲食方面要忌口。」
蘇慕斯注意到他的動作,山裡的天氣偏涼,空氣並不悶,他應該是擔心曲爺爺,心情煩悶吧。
想到這,蘇慕斯主動邀請他散心:「我看山裡的花都開得很漂亮,要不要走一走,到處看看?」
她的邀請正合曲朝越心意。他正想給她找點事情做,省得她整天惦記著她的手機。
曲朝越不假思索地應下,並指著一條山間小徑提議道:「這條道沿途開滿了花,順著走下去有個湖,裡面魚很多。白走一趟不是我的作風,不如帶上漁具去釣魚。」
「這個主意不錯,剛好今晚給曲爺爺加個菜。」蘇慕斯了解過,曲老爺子最喜愛的除了茶就是魚。
他只是想給她找點事做,倒沒想那麼多。
曲朝越忽然想起父親無意提到過,蘇慕斯雖然在國外讀書,但逢年過節回國時總會上門去看他們,連老宅這邊也沒落下。
父親浸淫商場多年,閱人無數,極少誇別人,每次提及蘇慕斯卻讚不絕口,以前他沒想明白,現在卻懂了。孝順、活潑、善良,他身上不曾有的品質,在她身上都體現的淋漓盡致。
山里涼風習習。
曲朝越目光深邃,蘇慕斯沒有注意到他長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的注意力都被飛落的花吸引了。
地上落滿了殷紅的花瓣,蘇慕斯伸手接了一朵,花剛剛從枝頭掉下來,仍盛放著。
她將花別在耳畔,仰頭問曲朝越:「好看嗎?」
曲朝越注視著她勝似星辰的眸子,聲音低沉:「好看。」
蘇慕斯笑容綻放得更大了,她每次問曲朝越好不好看,曲朝越的答案都一樣,難免讓她覺得是敷衍。但這種答案依然會令她心情愉快。
家裡的傭人走了出來,蘇慕斯怕別人看見,有點不好意思地摘下花,隨手放到曲朝越手裡:「我去拿魚竿。」
她腳步略急,曲朝越駐足在原地,垂眸,將手裡的花遞到唇邊,輕輕一吻。
***
陽光和煦,湖面波光粼粼。他們兩人挑了個樹蔭底下的位置坐下垂釣。
一開始還好,知道釣魚要靜心,蘇慕斯還能靜得下來不說話。
但久了就忍不住了。
過了一個小時,蘇慕斯坐得渾身僵硬,開始動來動去,手伸進兜里,摸空了才想起手機放在老宅充電沒帶出來。
現代網癮少年蘇慕斯已經快十五個小時沒摸過手機了,頓覺渾身難受。
蘇慕斯動作不自覺大了一些,引得魚竿晃了晃,泛起漣漪。
曲朝越那邊眼看著即將上鉤的魚被她一驚擾,直接就遊走了。
曲朝越巋然不動,隻眼神輕飄飄地看過來。
蘇慕斯一凜,小聲:「Sorry.」
這些魚不知怎的,盡往曲朝越那邊去,就不往她這邊來。自己的魚餌沒有魚咬,魚竿一動不動。蘇慕斯百無聊賴,眼神呆滯地看著前方,整個人放空。
過了一會,前方傳來嗡嗡嗡的聲音。蘇慕斯眼前有顆小黑點晃來晃去。
擾人的聲源就是這隻蚊子。蘇慕斯回神,烏黑的眼珠動了動,上半身一動不動,只悄悄地將手抬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蘇慕斯雙手一合,「啪」地一聲。
還未等她看自己的戰果,曲朝越淡淡道:「魚又嚇跑了。」
蘇慕斯頭皮一緊,又聽曲朝越問她:「你在做什麼?」
蘇慕斯炫耀般把手往前遞:「嘿嘿,我抓到了一隻……」
話音未落,看到自己攤開的手掌一片白皙,一隻蚊子都沒有,蘇慕斯愣住,拍空了?
曲朝越還在等她把話說完:「嗯?」
蘇慕斯尷尬地笑著,忽然靈光一閃,雙手鼓掌:「我,我在恭喜你啊,你看你的魚筐,碩果纍纍。」
「啪啪啪」的掌聲在空曠的山裡迴蕩。
曲朝越看著湖裡四散游遠的魚:「……」
深知蘇慕斯小喇叭精的本性,曲朝越對她說:「你想說話就說吧。」反正來釣魚只是手段,並不是目的。
蘇慕斯如蒙大赦,剛才憋了很久的氣一下子順了,立刻敞開懷說話:「這湖面好漂亮。其實我還挺喜歡這裡的,有山有水,像世外桃源。」
「你學過釣魚嗎?你怎麼那麼會釣魚?你都釣了這麼多了,我才釣到一條。」說到自己的慘澹成果,蘇慕斯激動地比劃著名。
喇叭精自言自語,想到哪說到哪。
曲朝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再到後面,蘇慕斯開始哼起歌,哼自己學過的,又哼了自己的《晨曦》。
曲朝越知道蘇慕斯很會唱歌,除去吃燒烤那一次,他後來其實還去過她學校看她。她那時候站在台上,拿著譜子對著老師哼,他就坐在教室最後一排聽。只是還沒來得及等到她下課,他就因為公事匆匆走了,她都不知道他來過。
她陶醉在音樂的世界裡,輕輕地哼著,曲朝越靜靜地聽。
晚霞在天空染了一片橙紅色彩,湖面金光閃閃,歲月靜好。
直到一道刺耳的鈴聲打破了這個氛圍。
蘇慕斯的歌聲戛然而止。曲朝越下意識握緊魚竿。
鈴聲響了幾聲,蘇慕斯見曲朝越還沒接,以為他是騰不出手來,主動請纓:「我幫你接?」
曲朝越不假思索:「不用。」
蘇慕斯一怔,訕訕地收回想伸進他大衣口袋的手。來電找他的不是公事就是他私人的事,怎麼說都是曲朝越自己的隱私。不能因為他最近對她和顏悅色了些,就忘了兩人的身份。
是她越界了。蘇慕斯垂眸,起身往外走了幾步,主動給他讓出通話的空間。
曲朝越沒有看出女孩子百轉千回的心思,他只當蘇慕斯是坐累了起來舒展身體。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和楊志的通話中。
電話里,楊志匯報的內容刺激著他的耳膜:「原本的熱搜壓下去了。但李錦曼剛發了微博,字裡行間意有所指。現在她的粉絲大肆轉發照片宣揚太太仗勢欺人,將輿論引向對太太不利的方向,導致很多人在為李錦曼抱不平。新的熱搜又上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實不相瞞,曲朝越的釣魚技巧是跟隔壁顧衍洛學的。在此推一下已完結文《未婚夫是國民男神》和預收《櫻桃十分甜》~
周日會晚一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