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兩人挑了一家有包間的茶餐廳解決了晚餐。
飯後,曲朝越送她回去,回的是蘇慕斯的公寓金雅居。
金雅居是老式小區,周邊是老街和學校,晚上有阿姨在路邊跳廣場舞,人聲鼎沸。
小區外牆面經年累月地被曬,有些褪色。門口只有一個保安室,裡面的保安在低頭玩手機,有人進進出出,他沒有過問,也沒登記。
環境差,管理鬆散,有安全隱患。曲朝越在心裡下了結論。
曲朝越沒有打開車鎖,蘇慕斯沒有立刻下車,她感覺他有話要說。
曲朝越:「你住這多久了?」
蘇慕斯算了算時間:「半年前租的,但之前參加集訓、比賽,都沒在這住,算起來也就住了兩個多月吧。」
曲朝越又打量了小區幾眼:「住得慣?」語氣里多了幾分嫌棄。
從門口可以望見小區中心的大圓花圃,區內的樓棟就是以花圃為中心建的,小區不大,但這種小區在寸土寸金的一線城市裡已經是性價比相對較高的地方了,對她來說足矣。
當然,這種地方肯定入不了曲朝越的眼。蘇慕斯瞥他:「只是個歇腳的地方,能住就行了,我又不挑。」
曲朝越默不作聲。
黑色賓利停在小區門口特別扎眼,時不時有過路人往車內打量。
蘇慕斯握住車把,正要下車,曲朝越忽然開口:「去你那坐坐。小區車庫在哪?」
「啊?」
未等蘇慕斯反應,曲朝越摁了車鎖,啟動車子:「跟你討杯茶喝。」
說著把車轉入地下車庫通道,他其實早就看到車庫的位置。
蘇慕斯:「……我邀請你了嗎?」而且,剛才在茶餐廳還沒喝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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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的燒水聲嗡嗡嗡。蘇慕斯彎腰打開櫥櫃,裡面擺了好幾盒罐裝茶葉。她手指在虛空移了移,挑了邊上一罐包裝精美的洞庭碧螺春。
這是特意托開茶園的朋友寄來的,特一級明前茶,品質上乘,蘇慕斯自己留了一罐,其餘的都送去了曲宅老爺子那。
她從櫥櫃裡拿出茶具,瓷杯上刻著錦鯉,寓意很好。曲老爺子愛喝茶,連帶著曲家人人手至少配了一套名貴茶具,年初春節去老宅時,老爺子隨手送了她一套。但她這少有客人,用不上,就一直放著。
水龍頭的水嘩啦啦,她輕手輕腳地把茶具放進洗碗盆里洗,生怕一不小心把小茶杯磕碎。定窯的名品,市面上少有,碎了難補貨。
身後傳來腳步聲。
蘇慕斯轉頭,見曲朝越倚在廚房推拉門上。她這間公寓狹小,廚房面積只能容下兩個成年人同時站著,她身形嬌小,平時也不覺得窄,但曲朝越站在那,直接就把門完全堵住了。
蘇慕斯以為他是來催的:「茶還沒好。」
曲朝越四下打量了一下她的小廚房:「好窄。」
小廚房的抽油煙機也是配合蘇慕斯的身高弄的,曲朝越站在那容易磕到頭。他有點縛手縛腳。
蘇慕斯見狀說:「你先去外面坐著。」
他沒應,就在廚房裡四處打量。
大概是沒見過這種小房子,覺得稀奇吧。蘇慕斯索性任他看著。
洗好茶具,蘇慕斯把茶壺、小茶杯擺在茶盤上,托起茶盤遞給曲朝越:「拿到客廳桌上。」
曲朝越單手接過,垂眸看一眼:「定窯?」
看他這漫不經心的樣子,蘇慕斯就著急:「小心點,別給我砸碎了。」
曲朝越沒回應,徑直走出去,只是默默改為用雙手托著,輕放到茶几上。倒不是因為看出了這茶具名貴,而是怕磕著了有人心疼。
水燒開了,蘇慕斯拿著水壺回到客廳。小沙發前面是一張玻璃矮桌,曲朝越坐在沙發上,大長腿有些無處安放。
小沙發太小了,只容得下兩個人,曲朝越坐在那,她再坐上去距離就太近了。她拿了塊小坐墊,坐在地上,用熱水燙一遍茶具。
她剛才怕曲朝越無聊,先給他開了電視。電視背景音響著,屋內多了幾分人氣。
曲朝越無所事事,開始指指點點——
他指著開裂的沙發上,說:「掉皮了。」
蘇慕斯:「網購的,說是真皮沙發,沒想到沒過幾天就裂了。」
他看著蘇慕斯身後的電視屏幕:「色澤不好。」
蘇慕斯:「房東之前裝的,我沒得選。」
他看了看發霉的牆角:「漏水。」
「老房子,歷史遺留問題……」
「不通風,太悶。」
「隔音不好,太吵。」
「樓間距小,逼仄。」
蘇慕斯:「這位大爺,我這小廟自然比不上你的各種豪華大別墅。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也沒你說的那麼差吧?」
她沒好氣地把沖泡好的茶放到他面前:「碧螺春,解油膩。對了,我可沒法準確把握綠茶的溫度,你不會喝完回頭就把我炒了吧?」
拿他之前開除小陶時用的藉口懟他,這是不高興了。曲朝越收聲,低頭喝茶。
蘇慕斯起身,打開落地窗,寒風逼進來。
曲朝越正坐在風口,涼風跑進衣領,脖子有些涼,他拉了拉領子,可惜不是高領,立不起來。
蘇慕斯邊喝茶邊瞄他,偷笑:這下知道有多通風了吧!
過了一會,曲朝越把喝空的茶杯放下:「說個正事。」
蘇慕斯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自覺正襟危坐:「嗯,你說。」
曲朝越:「這裡不行,你搬回家住吧。」
蘇慕斯茶杯哐當一聲,掉了,在地上滾了一圈,撿起來的時候,杯沿已經磕了個口子。
她一臉心疼:「破財了。對了,你剛說什麼?我好像幻聽了。」
曲朝越瞥她:「我接下來會留在國內,主要業務在這邊。以我們的關係,不住在一起的話,爸媽會多想。」
原來是為了應付長輩。也是,她們之前各自在外,分居還算合理。現在在同一座城市,曲家長輩大多住在這邊,隨時會互相串門。既然是契約婚姻,就要遵守契約,不能被長輩看出端倪來。
不愧是曲朝越,深思遠慮!蘇慕斯不吝讚賞:「還是你想的周到。那我過幾天搬回去吧。」
「嗯,儘快。」曲朝越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藉以掩飾嘴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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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曲朝越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
每天等他處理的文件那麼多,不簽完,底下的工作就做不了,一耽擱下去就失了效率,所以他一般都是在公司處理完才走。而今天是例外。
沒簽完的,他讓楊志先送回家來,等他回來處理。
窗外,皎月掛在水天相接之際。
夜還長,腦海忽然蹦出一個成語:「夜長夢多。」
思索片刻,曲朝越打給楊志:「睡沒?」
「當然沒有,現在還早。曲總有事吩咐?」作為特助,基本的工作操守,當然是隨叫隨到。還沒到12點,怎麼能睡!
「明天幫我聯繫個搬家公司。」
掛了電話,曲朝越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打開通訊錄,他撥通另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那邊就接了。
曲朝越:「爸,打擾你了。」
曲德明正在看報,聞言推了推老花鏡:「這是有事找我?」他兒子性情寡淡,非必要不會打電話來。
曲朝越站在落地窗前,窗玻璃映著他頎長的身影:「爺爺之前給家裡的那套錦鯉茶具,還在嗎?」
「定窯那套?在倉庫里。家裡茶具多,那套還沒拆封過。」曲德明說,「你要用就拿去。」
曲朝越:「明天楊志過去拿。謝了。」
難得曲朝越主動開口要點什麼,曲德明恨不得把最好的給他,轉念一想又道:「你平時辦公,來往的都是有地位的,這東西代表的是咱們曲家的門面,家裡有套程老先生做的紫砂茶具,你拿這套去,更好。」程老先生是民國時的紫砂壺名家,他所制的紫砂壺線條流暢,視覺感舒適,擺在辦公室最合適。
曲朝越想也不想地拒絕:「不用,就要錦鯉那套。」
曲德明深知自己兒子決定好的事情是不會改的,不再勸說:「行吧。」
翌日十點,蘇慕斯還在睡覺。
昨晚趁著茶的後勁,蘇慕斯寫歌寫到半夜三點。demo的原曲不在她音域內,風格也不適合她,怎麼錄都不盡如人意。她決定自己作曲作詞。
門鈴響了。
蘇慕斯把被子蓋在頭上,門鈴聲鍥而不捨,穿過被子跑進耳朵。
她不得不踹開被子,半眯著眼睛去開門,然後她看到了冷著臉的曲朝越,和他身後穿著藍色工服的搬家隊。
作者有話要說:碼字的時候經常會把男主名字打成顧衍洛,然後才反應過來是曲朝越。顧顧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越越才是我的親生兒子!新來的小夥伴如果看不過癮可以去我專欄翻翻顧衍洛為主角的文《未婚夫是國民男神[娛樂圈]》~
當然,也要感謝一直不離不棄從舊文跟到新文的小可愛們,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