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憶南看著對面的女人,和女人旁邊停著的豪車,微微一愣。
女人也看到了她,盯著她,示意她過去。
施憶南神色變得有些慌張,但她還是儘量讓自己冷靜。
她停了下來,面帶笑意的看向祁桉:「祁桉,我先走了,你騎車注意安全,拜拜。」
沒等祁桉反應過來,施憶南朝著對面走去,祁桉看著她的背影,輕輕招手:「拜拜。」
祁桉也朝著自行車停著的地方走去,剛走沒幾步,他就停了下來。
施憶南剛才的神情怎麼那麼奇怪,他看向馬路對面,就看到施憶南走到一個年輕女人面前。
女人看上去約莫二十四五歲,個子高挑,穿著打扮精緻卻不失幹練,一看就是職業女精英。
雖然只是遠遠看到,但給人的氣場卻很強。
而施憶南在她面前低著頭就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女人沒有同施憶南說話,只是自己上了車,隨後施憶南也跟著上了車。
不一會兒,豪車便啟動開走了。
祁桉看著遠去的車,頭腦風暴了一會兒。
那人是誰?施憶南看上去很怕她,她該不會欺負施憶南吧。
車內,施憶南大氣不敢出,車裡的氣氛冷到了極點。她偷偷瞥了眼正閉目養神的施憶婉。
但沒想到施憶婉突然開口:「剛才那個男生是誰?」
施憶南嚇了一跳,隨即回答:「哦,我同學,同學。」
「同學?」施憶婉睜開眼,看向施憶南,眼神冷漠至極:「你確定?」
施憶婉的語氣極其不溫柔,甚至還很犀利。
施憶南硬著頭皮點頭,雖然她和祁桉真的只是同學,但聽著施憶婉的話,她莫名的心虛是怎麼回事。
施憶婉扯著嘴角冷冷一笑,「這樣最好,你馬上就高三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胡鬧,而且這種男生一看就和你不是一路人,知道了?」
施憶南乖巧點頭,「嗯,我知道。」
「這樣最好。」
說完,施憶婉繼續閉上眼睛休息。
見氣氛實在太冷,施憶南便找個話題。
「姐,你怎麼回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怎麼?沒事我就不能回來了?不歡迎我回家啊?」
施憶婉閉著眼睛,冷冷回答。
施憶南苦笑一聲,「沒有,怎麼會呢。」
施憶婉只是冷哼一聲。
額,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之後施憶南沒有再說話,一路上,她快要被憋死了,和施憶婉一起呆著,總感覺空氣都快結冰了。
還好,學校離家不遠,很快就到了。
施憶南先人一步下了車,就在她想要飛奔回家時,她看了眼施憶婉的表情,只能乖乖跟在她後面走。
一打開家門,屋裡就傳來李靜玹的聲音:「是小婉回來了嗎?」
「是我,奶奶。」施憶婉走到客廳,在李靜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施憶南往客廳看去,李靜玹對著施憶婉噓寒問暖,林雅君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
媽媽今天既然也回來了,施憶南呆呆的停在玄關處聽著她們三個說話的聲音。
她已經有快接近兩個月沒有見到媽媽了。
她剛想抬腳向她們走去,又停住。
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她不忍心打擾,她轉彎上了樓。
沙發上的施憶婉看著施憶南垂頭喪氣的走上樓,微微皺了皺眉。
房間內,施憶南呈大字形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施憶婉怎麼回來了?她都快一年沒有回家了。
施憶南拿出手機看日曆,果然啊。
施憶婉的生日在一月二十三號,每年他們都會回A市給施憶婉過生日,順便在那裡住一段時間,至於過年什麼的,從來都只是形式。
家裡每個人都是工作狂,一年到頭一直都在工作,就算是春節放假,也只是休息一兩天,從來不過。
每年,無論是過什麼節,施憶南都是自己一個人過。
別人闔家團圓,只有她孤孤單單一個人,家人不管她,沒人記得她。
而施憶婉也只有在一月份她快生日的時候才會回江城待幾天。
晚上吃過飯,施憶婉來到施憶南房間。
施憶南看到施憶婉進來,立馬從床上跳起來站好。
「姐,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施憶婉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看著施憶南淡然開口:「怎麼?我不能進來嗎?」
施憶南連忙否認,「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施憶婉移開目光,隨手翻了翻施憶南的書:「我聽奶奶說,你的成績有些不太理想啊?」
施憶南茫然失措,「啊,其實還行吧。」
施憶婉難以置信的看向施憶南,「還行?你理綜都考兩位數,你跟我說還行?」
施憶南尷尬的笑了笑,「哈哈,是嗎?」
施憶婉停下翻書的手,「你期末考試成績什麼時候出來?」
「今天才考完呢,得過幾天吧。」施憶南乖巧回答。
施憶婉點頭,「我給你請個家教吧?你這成績太丟人了。」
施憶南趕忙擺手,她走到施憶婉面前:「不用了,姐,我不用家教。」
「你都這個成績了,還不用家教?」施憶婉盯著施憶南,語氣有些不耐煩。「施憶南,你馬上就高三了你知不知道,還準備考大學不?」
施憶南沉默的低下頭,把玩著手指,過了好一會才開口:「我不想考大學。」
「你說什麼?」施憶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頭看著我,施憶南。」
施憶南抬頭看著施憶婉。
「你不想考大學,那你準備幹嗎?」施憶婉問道。
施憶南算是豁出去了,死就死吧,她舒了口氣堅定回答:「我不考大學,我也不準備參加高考,我已經想好了,高中一畢業就離開江城。」
施憶婉嘲諷似的笑了笑,「離開江城,你準備去哪兒啊?怎麼,想去環遊世界啊?」
「環遊世界倒不至於,只是出去看看沒有看過的風景罷了。」施憶南語氣堅定。
施憶婉臉上笑容慢慢消失,隨之而來的是犀利的目光和質問的語氣:「施憶南,你最好好好想清楚,不要整天混吃等死,荒廢一生。」
施憶南破罐子破摔,索性抗爭到底。
「我已經想清楚了,就出去看看風景而已,反正那時候也只有一年了而已。」
施憶婉皺了皺眉,「什麼一年。」
「反正,姐,家裡有你這個精英就夠了,我嘛註定是不會有什麼作為的,你們死心吧。」
說完,施憶南走到床邊,在床上坐下。
施憶婉摸了摸太陽穴,她看到施憶南這副模樣也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只給施憶南甩下一句:「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隨你。」
施憶南看到施憶婉出去,便一頭倒在床上,如釋重負。
「嗯,離開江城。」
經過和施憶婉的對話,施憶南離開江城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
-
施憶婉的生日很快就到來,她這次在江城待了十幾天。
在施憶婉生日這天,家裡人都去了A市,只剩下施憶南一個人在家裡。
無論出席什麼場合,他們從來不帶施憶南。
施憶南從房間出來,走到樓下,看到空蕩蕩的家裡,覺得有些心酸。
或許,她從來都沒被他們當成過家人吧。
這時,張媽從廚房走了出來,她看到施憶南。
「二小姐,你起來了。明天就要除夕了,我明天開始就不來了,過完年後再來。」
「明天就要除夕了嗎?」施憶南疑惑的問。
「是呀。」張媽回答。
「哦,這樣啊。」
施憶南明顯有些失落,又要一個人過年了呢。
「二小姐,家裡的食材我都已經買好放冰箱了,明天開始我就無法給你做飯了,你要是餓就只能自己弄來吃了。」張媽和和氣氣的說著。
施憶南點頭,「好,我知道了,您辛苦了。」
「好,二小姐那我先走了。」
施憶南笑了笑,「好,路上注意安全。」
「好,二小姐,祝你新年快樂!」
說完,張媽便離開了別墅。
施憶南看著張媽的背影默默嘆氣,不一會兒劉叔也來向施憶南告別。
施憶南站在屋外,看著窗子上貼著的福字,以及那些紅燈籠。
眼眶漸漸變得濕潤,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過一個年了。
她都快忘了過年是什麼感覺,她只記得無數個日夜裡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守著電視機度過的。
每年過年,她都是看著春晚自己一個人過的。
施憶南抬頭望了眼天空,他們現在應該給姐姐過生日了吧。
A市,某個五星級酒店裡。
施憶婉在眾人的包圍中,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
隨後響起一陣陣掌聲。
祁桉雙手插在大衣兜里,看著施憶婉,他就說怎麼那麼眼熟呢,原來是施憶南的姐姐。
二十分鐘前,他跟著爸爸媽媽來參加生日會,他原本不想來的,但聽說是施憶南姐姐的生日會後,他來了。
因為他想見見施憶南,自從放寒假開始過去了這麼久他都沒有和施憶南見過,他好像想她了。
一進會場,祁桉就開始尋找施憶南的身影,但找了好久都沒有看到。
姐姐過生日妹妹既然不來?這也太奇怪了。
祁桉離開人群,來到一旁準備找點水喝。
但看了一圈才發現,桌子上放的都是酒。
各種各樣的酒,施憶婉這個生日會,與其說是生日會,不如說是商業精英的交流會,來的人都是著裝西裝或職業裝的職場精英。
祁桉無奈,他有些後悔來了,早知道施憶南不來,他也不會浪費時間來這裡了。
就在這時,姜暮萱找到祁桉,拉著祁桉:「走,兒子,帶你和你李奶奶她們打招呼。」
祁桉沒辦法只能聽從安排,來到李靜玹她們面前,李靜玹開心的和姜暮萱打招呼。
「小萱,你來了啊,我剛才都沒看到呢。」
「李阿姨,我們也才到不久。」姜暮萱笑著回答。「憶婉呢,還沒祝她生日快樂呢。」
李靜玹隨即帶著祁桉和姜暮萱來到施憶婉面前,施憶婉此時正和別人在說話。
看到李靜玹過來後,她結束了對話。
「奶奶,怎麼了?」
「小婉吶,來這是你姜阿姨,你們都好久沒見了吧。」
李靜玹笑著給兩人介紹。
「小婉,好久不見了,祝你生日快樂啊。」姜暮萱笑著。
施憶婉點頭,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一抹微笑:「謝謝姜阿姨。」
「還有,這位是你姜阿姨的兒子,祁桉。」李靜玹接著說道。
這時,施憶婉也開始注意到姜暮萱旁邊的祁桉。
她認出來這是那天和施憶南在一起的男生。
面前的男生穿著黑色大衣,面色不善,給人一種孤傲冷峻的感覺。
她看著祁桉挑了挑眉,然後伸出手:「祁桉?你好,我是施憶婉。」
祁桉這次看清楚了這女人的長相,和施憶南長得很像但卻又不像。
施憶南的長相帶著少女的純真,而眼前的女人雖然和施憶南很像但在她臉上看不到一點純真,有的只有精明。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女人的氣場很強,說話語氣並不溫和,給人一種壓迫感。
但祁桉在氣場這種東西上面也不是蓋的。
「你好,我是祁桉。」祁桉禮貌性的握了握施憶婉的手,但不到三秒就馬上鬆開,表情自始至終都很冷漠。
三人開始熱聊起來,祁桉站在旁邊顯得格格不入。
祁桉總覺得很奇怪,姐姐過生日再怎麼樣,妹妹都不應該不來啊。
更何況,她們全家都到了,唯獨施憶南沒來。
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原因,施憶南和姐姐的關係不好。
祁桉想起那天施憶南在施憶婉面前小心翼翼的樣子。
就在幾人聊天暫停時,祁桉見縫插針問了他一直想問的話。
「請問,施憶南去哪了?她怎麼沒來呢?」
祁桉是看著施憶婉問的。
聽到這話,施憶婉愣了愣,她看向祁桉,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對啊,施憶南呢?她怎麼沒來呀,我還想見見她呢。」姜暮萱順著祁桉的話問。
李靜玹笑了笑,「哦,她在家呢,沒有過來。
「家?哪個家?」祁桉淡淡問道。
姜暮萱一臉驚訝的看向祁桉,這小子怎麼感覺不對勁啊。
「當然是江城的家了。」施憶婉回答,她似笑非笑的看向祁桉。
祁桉和施憶婉盯著對方,眼神在半空中開始較量起來,誰也讓誰,眼神都冷漠又十分犀利。
「那她為什麼不來啊?明天就除夕了,你們要回江城過年嗎?」姜暮萱沒有看到兩人的眼神較量接著問。
施憶婉移開目光,看向姜暮萱:「阿姨,你不懂,我們家從來不過節的,包括過年。」
「是啊,小萱,我們不過節,也暫時不回江城。」李靜玹附和道。
聽到這話,祁桉皺了皺眉。
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冷峻。
不過年過節,也不回家,那施憶南呢?她怎麼辦,她就自己一個人嗎?
姜暮萱看了眼祁桉,注意到兒子的變化,她頓時想到什麼,立馬開口:「不過年啊?你們每年都這樣嗎?那施憶南自己一個人在江城啊?」
施憶婉點頭,「對啊,阿姨,她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節的。」
李靜玹微微嘆了口氣,「那孩子呀,整天只會惹麻煩,小萱啊,不怕你笑話,施憶南啊我們從來不帶她出來,她待在家裡就挺好的了。」
聽到回答,姜暮萱有些難以置信,「為什麼不帶她出來啊,憶南她很乖巧啊。」
「她呀,幹啥啥不行,學習不行其他方面也沒什麼用,還是不要出來丟人比較好。」李靜玹接著說。
姜暮萱一臉震驚,她偷偷抬眼看了眼祁桉:
兒子啊,媽媽只能幫你問到這裡了。
祁桉心裡頓時感到一陣酸楚,眼底也多了些心疼之意。
這真的是親奶奶嗎?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每年過節她都自己一個人過嗎?自己一個人,什麼都沒有,就守著一個房子嗎?
祁桉抬眸看了眼施憶婉,眼神冷漠至極不帶一絲感情。
施憶婉卻始終淡定的微笑著。
隨後,他轉身離開了會場。
姜暮萱欣慰的看著祁桉的背影,她兒子終於開竅了啊!
「誒,祁桉他怎麼走了?」李靜玹不解的問。
「哦,李阿姨,他有事,不管他了沒事。」姜暮萱趕緊打圓場。
施憶婉看著祁桉的背影若有所思,微微嘆了口氣,若是能讓她得到一點溫暖,那麼今天做的蠢事也就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