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動亂比我想像中的要久,也要更嚴重。
在魍涵虛的帶領下,魔界裡四處湧起久違的戰意,從一開始他個人的挑戰,現在已經變做了兩派內鬥。
隨著時間的推移,先前還在看熱鬧的一些人竟也紛紛加入魍涵虛的陣營,且越來越多,將三殿圍得水泄不通。
文竭殿主這回倒是前所未有的盡興,一人獨擋千軍,戰了七天七夜,最後力竭被救回去的時候,全身上下像是在血水裡泡過了一樣,也不知染的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血。
我鎮守在九色殿,每日聽著外面傳來新的戰報。
「尊上還不出手嗎?」法清殿主立在殿中問我。
我壓抑著躁動的心與體內洶湧的魔力,沉聲答:「如果這麼快就需要本尊親自出手,那殿主豈非成了擺設。」
「尊上真打算拿我們三人為魍涵虛鋪路?」法清殿主把手攏進袖中,徐徐道:「下一個倒下的人看來是我了呀。」
我掃了眼他雲淡風輕的臉,感慨道:「本尊認為這世上除了睡覺能讓你倒下,恐怕沒有第二個人第二件事能讓你倒下了吧。」
「既然尊上對我如此有信心,那我就先去了。」法清殿主這幾日一點都不似平日裡惜字如金,言辭間還總是略帶些調侃,這一點都不像他。
我知道,他與文竭殿主一樣,雖然面上沒表現出來,但內心也滿溢著高昂的情緒。
即使看上去再怎麼無欲無求,但血液流淌的好鬥的本性卻永遠不會消失。
這就是魔。
只需要一點引線,火焰便能蔓延整片大地。
法清殿主是第二個去應戰的人,只不過才一個時辰,下面就有人來報,說法清殿主倒戈投降了,自動加入了魍涵虛的陣營。
我扶著額頭,開始懷疑起自身的人格魅力。
一個時辰,太快了,法清殿主這迫不及待的心思連偽裝都嫌多餘了嗎?
雖然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場叛亂,而非挑戰,但在我看來,只要我出手,便馬上就能結束這種局面,這怎麼會是叛亂呢。
所以最後我只得指望輪王殿主。
他會怎麼做呢?
還未待我開始揣摩,就又有人來報,輪王殿主無意擴大紛爭,讓出三殿,魍涵虛終是通過三殿了。
方法雖是不恥,但魍涵虛還是跨過了重重阻礙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比我想像中的更加意氣風發,也更加陰沉倨傲,比起之前的目空一切的高傲,現在還多了幾分兇狠的壓迫感。
「我來了。」他的聲音渾厚又低沉,迴蕩在這九色殿中,盪出一陣陣冷寒的殺意。
手中提著的劍還往下滴著血,隨著他的腳步在他身後流了一路。
見這鋥亮的地板,染了血污,我心裡跟貓抓似的。
他望著我,那張俊朗的臉上的左眼角下蜿蜒著一道紅艷的魔紋,紅得像是要滲出血來。
我盯著地上的血跡答道:「本尊等你很久了。」
他的嘴角忽然彎起一抹怪異的笑意,「這一天,我也等了很久。」
我站起身來,一直飄著的心總算是沉了下來。
「或許,我們應該休息三天整頓一下。」法清殿主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打破了這難得的好氣氛。
「不必。」我與魍涵虛異口同聲道。
是的,為這一天,我們都等得太久了。
法清殿主又道:「可是,你們一方大戰方休,一方多日未曾入眠,此時若是分了輸贏,似乎略有欠缺。」
我與魍涵虛四目相對,心中的意念通過眼神的交鋒,最終達成了一致,默認接受了法清殿主的建議。
若是雙方都不能盡全力,對彼此都將是遺憾。
急,也不急這三日了。
魔界重新整頓,暫時分成了兩派,一部分人仍然站在魍涵虛那邊,但至少,紛爭已經結束,所有人都在等著我與魍涵虛一戰。
三日,我徹夜難眠,心裡湧出對戰鬥前所未有對的渴望。
在我的戰意升至最頂點的時刻,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對魔界來說,這也是個萬眾矚目的大日子。
這一戰,很可能代表新的魔尊即將上位,江山易主。
這是幾百年才難得一見的盛事。
我與魍涵虛約戰九嶷山山巔,那個我常常遙望無流海的地方,這個位置風景最佳,離天最近,只可惜,魔死了,應該都是要下地獄的吧。
魍涵虛立在風中,絳衫銀槍,高束的墨發揚起,眼角下的魔紋開始漸漸由黑轉紅,眸子裡如同盛了無流海的水,深幽平靜,卻又暗流洶湧。
是個不錯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