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涵虛緩緩落在欄杆上,玄色的衣袍在風中飄動,他負手立在那裡,像是掌控天下的暗夜之主,全身顯露著別樣的睥睨姿態,自帶王者之風。
「我們的約定之日就快來了。」他的面上帶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你的功力這麼快就恢復了?」
「我這次說的不是和你交戰,我指的是攻打春歸山,攻打西境,一統天下的日子。」他聲調高昂,氣態狂傲,目視著遠方。
我腦子快速轉了一轉,諸多疑問浮上心頭。
即便如此,我也不好直接開口質問,這樣感覺會顯得我很無知。
「什麼時候?」我問,「你的傷勢已經徹底恢復了麼?」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笑意森然,「何止是恢復,或許如今整個魔界除了你能做我的對手,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是嗎?」我語氣沉了下來,心情莫名有點複雜,「你不打算同我交手了?」
魍涵虛道:「做魔尊並不是只有打敗你這一條路可走,況且,若是能做天下之主,區區魔界之主又何足掛齒。」
確信了他不會再挑戰我,一瞬間,反倒是我有些失落了。
「本尊祝你能得償所願。」我背對著他壓下心中的不快如此說。
「那就不打擾尊上的良辰美景了。」他朗聲笑著,騰空而去,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我在原地立了半晌,才覺他的野心原來如此之大。
是我小瞧了他的野心和抱負。
現在,不僅是我,連魔界他也不再放在眼裡了。
我以為我終於尋到一個能並肩前行,能看到同一片風景的人了,但終歸是我拘泥了。
我與他終究不可能走在同一道路上,魔界也不會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夥伴。
再抬頭,天上月隱星沉,黑漆漆一片,無邊的幽暗像個巨大的牢籠籠罩著整個魔界,整座九嶷山,看不到半點星芒。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回了房間,懶懶地躺在床上,突然覺得四處都空落落的。
「蕭艾。」我脫口而出叫道,清晰地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房間內迴蕩。
「尊上。」蕭艾果然很快就走了過來,立在我床前。
「為本尊奏一曲。」我側身躺著,一隻手肘支起腦袋,另一隻手使了術法隔空招來了桌上的酒壺。
蕭艾低著頭應了一聲,掏出了竹簫,盤腿坐在地上吹奏起來。
我一邊飲酒一邊看著他,我的視線緊鎖著他的臉,他竟連頭都沒抬,一點也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他往常總愛睜著那雙坦誠到似乎沒藏任何秘密與心事的眼睛看著我,現在卻連眼皮都未抬一寸。
我聽著聽著,曲調悠揚纏綿,越聽越困,不住地打哈欠。
「別吹了。」我擺擺手,扔了酒壺,示意蕭艾停下。
蕭聲停後,又朝他招招手,「過來。」
他不知所以地走過來,離我更近了,近到我都能聽到他猛烈的心跳聲了。
呵,即使他如今裝作坦然面無表情,實則內里還是從前那個膽小懦弱的蕭艾吧。
我翻了身,往裡挪了挪,閉著眼拍了拍旁邊的地方,「躺下。」
空氣凝滯了半晌,才聽蕭艾輕聲道:「尊......」
「怎麼,不願意?」我惱道。
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在別人眼中本也就是以身侍主的存在。
他自己又怎會不知曉?
如今又還裝作一副守身如玉不諳世事的姿態做什麼?
況且我對他並無半分興致。
他又解釋道:「屬下並非此意。」
「本尊讓你躺下就躺下。」我語氣加重了兩分,有些不耐地打斷了他。
瞧,即使我是魔尊,他們也不都是唯命是從。
若我不是魔尊,又將是怎樣的情形。
思慮至此,我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氣。
「是,屬下僭越了。」蕭艾這才磨磨蹭蹭地輕輕在我旁邊躺下。
他才躺下,就覺得方才那點空落落的地方便被填滿了。
我不喜與人挨著,翻身離了他三尺。
本來我是覺得還有什麼話要與他說的,可這一來二去之間,等到周圍都靜了下來,在他節律的呼吸聲中,不自覺便就睡了過去。
隔日醒來時,床上只有我一人,一翻身,看到蕭艾捧著我的衣衫立在床邊。
我看了他一眼,仍覺心頭不爽快,扯下他手中的衣服換下,起身就往九色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