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台手術艱難,不僅僅是因為病人的身份,更因為,子彈射中的地方,實在太危險了,擦著他的心臟,即便順利取出那顆子彈,也不能保證讓他清醒。Google搜索
很有可能,他會因此變成植物人。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就連他,也無法打包票送她一個健康清醒的人。
顏冉站在一旁,看著她師父用手術刀切割開皮肉,看到他跳動的心臟,跳動的有些微弱,他的臉被白色的步蓋著,顏冉緊緊攥著拳頭,從來都是無神論的人,竟然開始在內心祈禱起來,滿天神佛,請保佑他,安然無恙。
這台手術持續了六個多小時,顏冉站到最後,腿腳都開始顫抖起來,秦惑扶了她一把,低聲道:「老大,你還能堅持嗎?」
顏冉咬緊了牙關:「我沒事,認真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秦惑不敢多說什麼,宋庭安拿起鑷子,夾住旁邊血肉橫流的子彈,成敗在此一舉,顏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從來不曾這樣忐忑過,從來沒有這樣沒有把握過。
宋庭安夾出子彈,下一秒,血流如注。
他將子彈扔進了一旁的小托盤,冷靜道:「止血。」
顏冉眼神都有些模糊,她的視線停留在心電圖上,她最擔心的就是心電圖上的曲線變平,她的心跳得很快,每一聲,她自己都能清晰地聽到。
她師父的聲音也變得縹緲起來,心電圖的曲線始終沒有變平,她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最終,眼前一黑,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顏冉這一覺睡得很漫長,夢中紛紛亂亂的,她夢到了很多事情,但最多的畫面還是墨雲霈擋在她面前的樣子,她夢到他口吐鮮血,她夢到她給他做手術,而且,還失敗了。
她是從噩夢中醒過來的,腦門上全是汗水,一旁坐著的是她師父宋庭安。
宋庭安心疼地看著她,沒忍住一頓斥責:「你這丫頭身上這麼多傷也不跟我說,除了沒中槍,你傷得不比墨三輕,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
「他怎麼樣了?」
宋庭安表情微變:「手術很成功,他沒事,你先休息。」
顏冉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看看他。」
被宋庭安給按住了:「你還需要休息,身上有很多傷,你的右手手臂還有輕微骨裂,你給我好好躺著,哪裡也不許去。」
顏冉一把推開他的手:「我沒事。」
她出了病房,問宋庭安:「他在哪個病房?」
宋庭安知道自己徒弟什麼性子,沒有辦法,攔也攔不住,只能告訴她:「在重症監護病房那邊。」
顏冉剛清醒,腳步還有些蹣跚:「為什麼會在重症監護病房?手術不是很成功的嗎?」
宋庭安扶著她:「我跟你說過,就算子彈成功取出,也不一定能讓他清醒過來。」
「什麼意思?」
「手術成功,子彈成功取出了,也沒有傷及他的心臟,但他沒有醒來,目前,是植物人狀態。」
顏冉的心咚的一下沉到了底,植物人,什麼時候能清醒,誰也說不準。
顏冉加快腳步去了墨雲霈的病房,顧北和黑岩守在門口,表情凝重,看到顏冉過來,對她點了一下頭,顏冉推門而入,能看到病床上的人靜靜地躺著,一旁是心電圖監視器,他臉上戴著氧氣罩,手指上夾著各種夾子,正是下午,陽光灑落進來,一切看起來都有勃勃生機,唯獨他,靜靜地躺著,了無生氣。
顏冉用盡所有的力氣走到了他身邊,他躺在那裡,毫無反應,顏冉看了他的各項數據,心跳脈搏呼吸都比正常人要微弱一些,典型的植物人狀態。
她抓住了他的手,給他把脈,試圖找出癥結所在,可沒有辦法,他並沒有什麼病症需要治療,能否醒過來,就要看他自己個人的意志力和求生欲望了。
「為什麼會這樣?」她雖然知道原因,卻忍不住還是發問。
宋庭安道:「你知道的,醫學瞬息萬變,每一個節點都會導致不同的結果,墨三傷得很重,中槍的地方太危險,能保住他的一條命,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不是你我,來主導這場手術,或許全世界沒幾個人敢做這台手術,也沒人敢保證能救他的命。」
「他並沒有醒。」
宋庭安道:「但他也沒有死。」
顏冉轉頭看他:「所以他什麼時候會醒。」
宋庭安實話實說:「這個我沒有辦法給你保證,一切要看他自己,什麼時候醒,這輩子還會不會醒,這都是一個未知數,你是醫生,這些應該不用我跟你說,你應該心裡都是知道的。」
是,她當然知道,她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突然之間,她覺得一陣暈眩,很久沒有發作的頭疼症,來得如此兇猛,這一刻,她知道,墨雲霈在她心中占據了重要的位置,重要到能牽扯她的情緒,能讓她頭疼症發作,她在乎他,她太在乎他了,她已經無法過沒有他的生活了,那一顆子彈,是他替她擋的,這更加加重了她的愧疚。
而這一切,源自於她的判斷失誤,雖然她很快察覺出不對,可一切還是晚了,她還是讓他受傷了。
越想,腦袋裡越紛亂,頭也就越痛。
宋庭安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一把抓住她的手,拔高聲音道:「小冉,不要想了,你這樣折磨自己沒有半點用,他不會因為你痛苦就醒過來。」
顏冉緊緊握著拳頭,手背上青筋畢露,她低垂著眼帘,聲音深沉又痛苦:「是因為我,他是替我受的傷,也是因為我判斷失誤,才讓他受的傷。」
宋庭安心急如焚道:「所以呢?他既然能替你受傷,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如果你現在自責痛苦,是不是違背了他的初衷,丫頭,這不能怪你,沒有人能永遠不錯,你不是神,你已經很厲害了,你拯救了很多人,替你擋子彈是墨雲霈自己的選擇,你不要自責。」
說一千道一萬,道理顏冉都懂,可頭疼卻依然在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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