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九章 男人有淚不輕彈

  黑九和腰腰零陪隊長回到休息室,發覺隊長身上隱隱若發的冷凜殺氣,猜著隊長應該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而心中憤怒,兩人誰也沒吭聲,幫隊長倒杯涼白開水,靜默無聲的陪伴一側。

  燕行一顆心是冷的,滿腔殺氣無處可泄,那些人竟然喪心病狂到那般境地,先謀害他媽媽又謀害他外婆,住著他媽媽的房產,揮霍著他媽媽的賺來的財富,沒誰有半絲愧疚,那麼心安理得。

  如果不是因為小蘿莉提醒他,或許,所有的真相永遠不會浮出水面,那些人也會永遠逍遙於法外。

  人心險惡,然而,人怎麼可以惡到那種程度?他真想剖開那些人的胸膛掏出他們的心臟看看心臟是不是黑的。

  他真想活撕了那幾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可理智告訴他現在不能,就這樣弄死了太便宜他們,必須要讓他們身敗名裂,再嘗嘗蹲監獄的滋味,然後再把他們一個一個的折磨死。

  心頭陰暗的風雲翻滾,燕行嘴角扯動,扯出一抹陰沉沉的冷笑,就算拼著一身榮耀不要,拼著一念成入魔,他也要讓那幾個人血債血償,以祭他媽媽和外婆的在天之靈,以祭他黑暗的童年,讓他們以生不如死來償還他所受的苦難。

  慢慢的,他將緊攥的拳頭鬆開,捧起白開水,大口大口的喝,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像喝酒似的一杯一杯的灌。

  「?」黑九和腰腰零對視一眼,滿眼震驚,隊長他不會是傷心過度頭腦發昏以至酒與水不分的拿水當酒灌?

  哥們滿腹驚疑,偏隊長大人看起來陰沉沉的,他們又不方便打擾,只能眼睜睜的旁觀,看了好一陣,腰腰零輕手輕腳的退出去,去接待室那邊轉悠,發現趙家四人還沒有恢復,他不近前,在遠處看。

  他站等大概有十來分鐘,趙家四人渣才勉強恢復些元氣,由獄警們「攙」扶送走,等人走遠,甩不急不忙的進接待室,分別從講座桌里和兩排座最旁邊的一張桌里收回兩支錄音筆,又麻利的將藏得很隱秘的針孔攝像頭取回。

  腰腰零小跑回休息室,默默的將取回的東西拿只小袋子裝起來,放在隊長面前的桌面上,又不聲不響的陪隊長難過。

  真的,不止他,他和兄弟們都為隊長難過,隊長怎麼就攤上那麼狠心的人渣爹和人渣爺爺奶奶?

  他和兄弟們曾經好多次想暗中把趙家的某個人渣給做掉,講真,以他們兄弟們的身手做不到如古人說的什麼「百萬人中取敵將首級易如反掌」,想弄死趙家的幾個小渣渣還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保證渣渣死了都不知是怎麼死的。

  兄弟們有心懲渣,奈何隊長不給力,不許他們動,那時他們還恨鐵不成鋼的埋怨隊長太婦人之仁,明知對方是狼還要當東郭先生,現在才明白原來隊長不讓他們悄悄收拾趙家人渣們是因為時機沒到。

  如果讓人渣們悄無聲息的死了太便宜了他們,必須要他們嘗嘗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打擊折磨,將人弄得精神崩潰再弄死才能解恨。

  瞬間的,腰腰零心思便轉了轉,甚至暗中思考怎麼運作才能將人送到有他們人手的看守所或監獄,然後再光明正大的實行「潛規則」,友好的請趙家人渣們見識見識監獄裡層不出窮的「娛樂方式」。

  110同志在滿腦子跑馬思考如何招待趙家人渣們,臉上卻是滴水不漏,一臉的平淡如常。

  一連喝了數杯水,勉強將心裡的黑暗黑雲衝散些,燕行默默的將杯子放下,站起來,轉過身緩緩的換衣服,將軍裝脫下來,重新換上大眾常服,將軍裝疊得整整齊齊裝起來放回背里,把腰腰零取回來的錄音筆和攝像頭也放回背包,提著東西,一聲不響的走人。

  隊長忽然換衣,黑九和腰腰零默默的轉過背不偷看,等隊長要走默聲不響的送出休息室。

  當司機的兵哥過在休息室防止有人來偷聽,當隊長出來,他當車童,等隊長在后座坐定,自己才坐進主駕開車就走。

  黑九送隊長的走遠了也麻溜的回休息室,重新換套衣服,開吉普車離開看守所。

  因心情灰暗,燕行怕影響開車的兄弟,自己坐后座想靜一靜,可哪怕是閉著眼睛,腦海里浮現的仍然是記事以來的不堪往事,那些灰色記憶太深刻,大概要到死的那一刻才能徹底忘記。

  灰色回憶如走馬燈似的在腦海里浮現,一遍又一遍的重演,讓他掙不脫忘不了昔年種種傷害和悲痛,忘不了媽媽和外婆重病期間所受的痛苦,以及生命最後時刻對他的眷戀不舍。

  記憶有多深,對渣爹和渣爺爺一家就有多恨,燕行隱忍著心中想殺人的憤怒,咬緊牙關,隨車離看守所越來越遠。

  充當司機的是藍三,明顯能感受到因隊長情緒而低沉的氣壓,保持一貫的多做事少多嘴的作風,一聲不響的開車,不問目的,直奔青大學園。

  隊長沒有說要去哪,按道理當然首選駐軍區,然而,這次他覺得送隊長回青大學校比較妥當,一來是因為柳隊在青大,二嘛自然是因為小蘿莉在那兒,柳隊是隊長的髮小,小蘿莉是分分鐘能讓隊長安靜的人,有那麼兩個人在,想必能安撫住隊長的暴怒情緒。

  於是,暗中琢磨一番後,藍三暗搓搓的自作主張將隊長大人送往滿聚才子佳人的學生搖籃。

  燕行思緒不寧,混混噩噩的,根本沒心情留意藍三要去哪,不知過了多久,思緒勉強回歸大腦,看窗外景物很眼熟,細細觀察,發現竟然已經到青大附近的主道上。

  他沉默,快到青大學校時讓藍三停一停,下車去一趟商店買回兩箱白酒。

  隊長要下車,藍三心裡可沒什麼底,寸步不離的跟隨,見隊長買高度白酒,仍然不發表任何意見,然後繼續當司機,當到達青大西校門外停車,他下車,讓隊長自己開車進學校。

  確定隊長開車很平穩,藍三目送車子進青大西校門後才去乘地鐵回駐軍區,他原本想打個電話給柳隊,想想還是算了,隊長如果願意跟柳隊說心裡話他自己會說,如果不願告訴柳隊發生了什麼,他多嘴先泄密反而容易影響柳少心情。

  七月中旬,也是夏季中最熱的時段,每當晴天的中午時分太陽很猛,也很熱,其時學校剛下課沒多久,學生們奔向食堂、宿舍或者圖書館,步行或踩自行車的成群結隊、三三兩兩,每輛公交車都是人。

  燕行開著車,走在滿是學生的校道上心頭莫名的暴燥,還得耐著性子緩慢爬行,當終於進舍區與學生群分道揚鑣,他去學霸樓的路上才得以以正常車速行駛。

  到學霸樓下停車,擰著一箱酒,無視來往學霸們奇怪的眼神進東樓梯一口氣爬到四樓的東邊宿舍,當站到小蘿莉宿舍門口,他浮燥的心才平靜一點,鼓足勇氣敲門。

  舍內,樂小同學正在吃飯,到7月中旬,也是選修課的考試周,很多選修課陸陸續續的開考,她上午考了兩門選修課,11點回到自己的小窩,愉快的煮飯,看書到11點50分才燒菜。

  她目前最迫切的希望就是長高長高長高長高除了長高還是想長高,為了促進骨骼以豎向發展,儘量頓頓吃魚,還是空間養的魚,中午也沒例外,從空間裡捉條魚,做魚湯。

  因為晁哥哥中午沒空回宿舍,所以,她可是肆無忌憚的用空間產品材料,開飯後喝碗魚湯,還沒吃三口飯,聽到門響,當時表情就是:「」

  懵呆半分鐘,趿著拖鞋跑去開門,打開舍門,門口站著個挺拔挺拔的青年,容貌無雙,然而,那個俊得一塌糊塗的美男子一張臉黯然無色,眼神灰暗無神,身上的氣息低迷而悲涼。

  瞅著黯然神傷的美男子,樂韻那句想問「誰呀」的話咽了下去,小聲咕嘀:「帥哥,又怎麼了啊?」

  「小蘿莉,能不能陪我喝幾杯?」燕行抱著一箱子酒,努力的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樂韻將門拉開,讓到一邊:「進來吧。」

  小蘿莉第一次沒有嫌棄自己,也沒有瞪眼,燕行抱著白酒箱子,低頭進女生宿舍,順手將門關緊,當小蘿莉轉身行走,他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穿著漂亮的無袖的紅色連衣裙,繡花絲綢裙子長過她的膝蓋,露出白嫩嫩的小腿和腳丫子。

  他愣愣的盯著小蘿莉的小腳丫看了好幾眼,默默的跟著她,又走幾步才發現小蘿莉在吃飯,桌面上有一個魚湯,一碟南瓜苗,一碟花生芽。

  看到桌子上的菜,燕行想到自己媽媽和外婆曾經也常為他做好吃的,如今天人永隔,他有家不得歸,心中酸脹,眼眶發熱,默默的站在原地沒再邁步。

  樂韻走幾步沒聽到腳步聲,回身,看到俊美無儔的軍官大校眼眶紅紅的,明顯想哭哭不出的樣子,心中無比震驚,燕人情緒不對勁啊,究竟怎麼了?

  她猜不出發生什麼事,只好試探著問:「賀小籠包,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嗯。」小蘿莉甜脆的嗓音讓人有放下防備的力量,燕行眼眶陣陣發燙,鼻頭髮酸:「我很難過,想喝酒。」

  「誰欺負你你加倍欺負回來啊,自己喝悶酒喝酒傷身又傷心,不划算。」樂韻是震驚的,貌似,燕帥哥是軍官,還是很神秘的那種,誰能欺負到他?

  「不喝酒還能怎樣?」媽媽去了,爹不疼,爺爺奶奶不愛,就連外公家都歸不得,傷心難過時除了喝酒還能做什麼?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我大方點借肩膀給你靠一靠,你想哭就哭一場,哭夠後還覺得委屈再喝酒;第二嘛,我給你下碗面,你吃飽後有力氣了再喝酒傷心。」

  「」燕行慢慢抬頭,看著微微仰頭的小蘿莉,迎著她那雙水汪汪的杏眼,呆呆的發了好幾秒的愣,慢慢的走到桌子邊,將酒放地上,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去。

  燕某人老實乖巧的聽話坐下,情緒沒有暴發,樂韻放心了,轉身走到桌邊將丟在椅子背上的圍裙拿起來繫上,在冰箱裡拿出一把青菜進廚房,重新上鍋煮水煮麵。

  沒整肉,只洗把青菜,又剝四個皮蛋,用清水煮麵,再配上青菜、皮蛋,又放兩勺豆瓣醬,用湯碗裝的大碗面,端出去放燕某人面前,又拿碗給他裝碗米飯。

  小蘿莉在做面,燕行呆呆的看著廚房方向,等到面煮好,小蘿莉坐下重新端起冷掉的飯開吃,他機械的拿起筷子先吃飯,吃幾口,心酸得不行,眼窩子一熱,眼淚奪眶而出。

  眼淚滴在碗裡,他恍然未覺,一口一口的和淚吃飯,夾菜,邊流淚邊吃,邊吃邊流淚。

  女人哭無外乎幾種,一種是撕心裂肺的哭,一種是號啼大哭,一種是乾嚎,另一種是無聲慟哭,往往真正悲傷的都是無聲的哭,因為痛苦到了極致,反而發不出聲音。

  男人哭,只有痛哭和無聲流淚。

  俊美的年青男子,他的哭也是無聲的,紅著眼眶,豆大的淚珠子一滴又一滴的滴落,他和淚吃飯,含悲不語,畫面極具震憾感。

  樂韻愣住了,瞠目結舌的看著燕帥哥和淚咽飯,她不以為他是感動才流淚的,帥哥身上氣息更加低迷,那發紅的眼眶,超低的氣壓說明他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絕對不是感動。

  能讓燕帥哥哭的委屈,該是多深重的委屈?男兒有淚不輕彈,燕帥哥在人前流淚,說明他背負著摧心肝般的痛苦。

  她覺得燕帥哥受的委屈不是天大的,起碼也有地那麼大,要不然,以燕帥哥的心性不致於會當著一個女孩子的面哭。

  想不出該什麼勸,樂韻看了半晌,默默的吃飯,因為從小到高中都沒有男生朋友,更沒有見過男生哭,她並不太了解男生那種生物,更不擅長於哄男士,不知道怎麼哄不如乾脆閉嘴,自己吃飽了默默的看著燕帥哥吃。

  燕行眼淚一流再流,吃飯吃麵,哭著吃完面和菜,喝光湯,眼淚還在啪噠啪嗒的往下掉,一張帶淚的俊面,悽美的驚心動魄。

  有個美男子淚流不止,比起女性哭時那種淚落如雨的樣子還要我見猶憐,樂韻默默的將盤碗收拾進小廚房放水池裡,解下圍裙,洗了手,回到小客廳坐在書堆旁,拍拍自己的膝頭:「賀小籠包,還難過的話,我借美人膝給你枕著哭一次,哭完了你就可以思考怎麼把受的委屈十倍百倍的還給欺負你的人。」

  心裡太苦,燕行控制不住心酸,也控制不住眼淚,不能控制情緒,只有放肆一回,盡情的流淚,聽到小蘿莉說話轉過頭,泛淚的目光落在小蘿莉並排伸直的白皙細膩的雙腿上,輕手輕腳的站起來,走近,坐下去,側身,下臥,輕輕的臥躺,將頭枕在小蘿莉的大腿上。

  枕著一雙美人腿,他的眼淚又一次洶湧如潮,聲音哽咽:「我今天見我渣爸一家子了。」

  燕某人的頭枕下來落腿上,樂韻很平靜,聽到他的話愣了愣,燕某人見他渣爹一家子見了就見了唄,有什麼好哭的?

  愣了愣,垂眼,望著一張哭成狗的俊臉,小聲的問:「不會是他們又想給你吃摻料的東西,或者直接對你動手,想挾持你跟你談不平等條約?」

  「如果是那樣我也不會難過,他們」燕行聲音嘶啞,一時抽噎難言。

  「難得他們良心發現,你回去見他們沒給你下藥,你還難過什麼,難不成你是感動的哭了?」

  「我沒去趙家,是在看守所見面的,」燕行忍著心中的恨,閉上眼睛,低聲訴說:「我把我媽媽留下來的頭髮和外婆的遺骸送去檢測,該拿到的化驗報告都齊全了,檢測結果都是正常死亡,樣品里含有多種有害化學成分。

  我今天特意向我渣爹他們求證我媽媽和外婆是怎麼沒了的,原本我以為我以為謀害我媽媽和外婆的只有老虔婆和我渣爹以及小三,可我沒想到連我渣爺爺和渣奶奶也全部參與了甚至連給我下毒的事也有他們的份」

  心中大慟,燕行喉嚨里發出似笑又非笑的呵呵聲,眼淚從緊閉的雙眼眼角擠出,像斷線的珍珠,成串成串的滑落。

  樂韻驚呆了,燕人他爺爺奶奶也是毒殺他媽媽和外婆的兇手?!

  不敢置信!

  真的,就算因為她幼年的經歷導致心理承受能力超過一般人,這一刻也像遭雷劈了似的,以為雷把自己耳朵震壞了,所以聽力有問題,聽錯了。

  人說虎毒不食子,趙渣爹不僅毒害自己的結髮妻子和妻子的親媽,還參與毒害自己的親兒子。

  人說隔代親,爺爺奶奶一般都疼愛長孫,然而燕人的爺爺奶奶卻是謀殺孫子的媽媽和外婆的兇手,還參與毒殺孫子的陰謀。

  那一家子喪心病狂的程度簡直令人髮指。

  原本是至親,結果全是害死自己媽媽和外婆的兇手,燕人知道真相的那刻該是何等的心痛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