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姥家近在眼前,燕行提著背包,聞著隔得老遠就能聞到的藥香味,先是慢慢的走,越走越快,直到登上門前的台階到大門口,又放緩了腳步,想到小蘿莉就在賀家,心頭有點緊張,她會不會嫌棄他身上的血腥氣?
心中忐忑,也仍然壓不住想見長輩和小蘿莉的心情,此時此刻,他最想見的還是小蘿莉,只有在小蘿莉身邊他才能真正的心靈平靜。
院門是閉合著的,不過沒有拴,是虛掩著的,燕行輕輕的推開門,從前門往院子看並無遮掩,能看到上房屋檐下坐著的家人們。
賀老祖宗和兒孫們坐在上房屋檐下賞傍晚的太陽和涼風,聽到門響,望過去,看到高挑頎長的一個青年,老爺子老太太們激動的叫起來:「小龍寶!」
「小龍寶回來啦?」賀老祖宗視力略差,只看到個人,還沒看清是誰,叫到兒子兒媳們的喊聲,滿心歡喜。
老爺子們激動的喊了一聲,後知後覺的想起東廂製藥房裡的小醫生,忙忙壓低聲音:「噓噓,輕點輕點。」
大家彼此明白,笑著點頭,保姆周嫂子麻利的起身去準備給表少爺拿水果和茶杯。
看到長輩們,燕行情不自禁的笑起來,輕輕的掩上門,像離巢的鳥兒歸來,急匆匆的往上房跑,就算是快跑,也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
樂韻打開工煉藥後就窩在製藥房裡沒出去,自己該做啥就做,燒火添加藥材,看書,半夜做煎餅花卷和餃子、包子,下午又忙了半天,當剛給鍋里添加完一次藥材,聽到外面的聲響,好整以暇的坐著看書。
原本不想偷聽賀家人說話,可架不住那些聲音往她耳朵里鑽啊,聽到賀家喊出小籠包的暱稱,她露出懵臉:那傢伙終於冒泡了啊?
坐聽著外面叮叮咚咚的腳步聲跑近,當某個帥哥快跑到東廂製藥房所對的地方,她也終於聞到了他的獨特氣味,感覺整個人有點不好,好深重的血殺氣息,燕人當劊子手去了不成。
目前不想去當破壞人家團聚的小人,樂韻也沒有去一探究竟的意向,繼續啃自己的書本,她一個學期都在外跑,沒幾天在學校看書,那麼多的書必須要抓緊時間掃描。
燕行並不知道小蘿莉有沒被驚撓到,快步跑過中庭天井,跑到上房屋檐外才放緩腳步,三步作兩步到屋檐下,一路向舅公舅婆們問好,繞過長輩,跑到太姥姥身邊蹲下去,將背包丟一邊,將臉伏在太姥姥膝頭望著老人,暖暖的叫:「太姥姥,太姥姥!」
「哎!哎!」俊美的大孩子粘過來,賀老祖宗用有些乾枯的手抱著孩子的頭,一手摸曾外孫的臉:「我的小龍寶瘦了,臉怎麼這麼白。69🅂🄷🅄🅇.🄲🄾🄼」
賀三老爺子望了望二哥,心頭微微打了個突,小龍寶身上的氣場很很晦暗,估計執行任務時又見血了。
賀二老爺子只鑽農業方面的事,然而,他的反應也不是很遲鈍,察覺不出什麼強大的氣場,卻明顯的能感覺得到小龍寶身上的悍匪氣,他也沒問,當作不知道。
賀二老太太在老家的日子多,難得見外甥孫兒,瞧著賀家命最苦的小外甥孫兒撲在老祖宗膝頭撒嬌,眼裡心裡只有疼惜,連連說小龍寶在外受苦了。
賀三老太太和賀五老太太也一致贊同,賀家眾多外甥,外甥孫兒,就小龍寶最苦,小時沒了媽,爹又是個靠不住的,他是一步一個血腳印的走出自己的一條路,工作也危險,小龍寶真不容易。
講實話,賀家老爺子老太太們捨得打罵自己的孫兒、侄孫兒和外孫以及另幾個外甥孫,卻絕對捨不得碰小龍寶一根指頭。
賀老祖宗撫摸臉子一陣,不滿的問:「小龍寶,怎麼還戴著眼鏡啊,都不肯給太姥姥看看你的俊臉?」
「太姥姥,我出任務眼睛受了刺激,見不得太亮的光,暫時要戴墨鏡保護一二天。」燕行堅決不肯摘墨鏡,免得嚇到太姥姥和舅公舅婆們。
「眼睛受傷了,醫生怎麼說?」
老爺子老太太們聽說小龍寶眼睛見不得太亮的光,頓時就緊張了,忙問傷得輕重,問用什麼藥。
燕行不敢講真話,只說被強烈的光照到眼睛,有點灼傷,眼睛見強光就脹痛發紅流淚,醫生開了藥晚上睡前塗抹眼睛,白天戴墨鏡不直視強光就沒什麼事,讓長輩們別擔心。
老爺子們確認再三,才不再追著尋根問底。
周嫂子幫表少爺拿來他專用的茶杯,端來新切的西瓜,郭媽媽端來一盤自製糕點。
幾個老人看著俊美的小青年吃點心吃得香,又一陣心疼,小龍寶瞧著就像好幾天沒吃飯似的,也不知任務有多苦。
燕行吃了一小碟糕點,抹抹嘴,喝茶,挨著太姥姥坐著,一家人說些閒話。
到快日落時分,三位老太太下廚房。
小醫生在賀家,賀家的爺們媳婦們每天下班能回老祖宗身邊的儘量回,到天擦黑時分,祺字輩和明字輩們都相繼回大院,共有十幾個,也挺熱鬧。
賀家老少們熱鬧鬧的吃了晚飯,聊了很久的天,到十點半才去休息,燕行沒有跟哥哥弟弟們去擠大通鋪,他拿張蓆子到東廂正堂打地鋪,理由就是離藥房近,有藥味熏眼睛,會好得更快。
賀家老太太老爺子們也不管小龍寶,由著他,賀家與小醫生最熟的還是小龍寶,想必小龍寶在東廂堂屋裡打地鋪不會招小醫生嫌。
燕行說服了長輩們,抱著張蓆子和枕頭,拿著背包輕手輕腳像做賊似的進東廂客廳,在靠南那邊比較空的地方鋪平蓆子,脫了鞋坐在蓆子上,傾聽藥房那邊的聲音,能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響,但不太大。
他捨不得睡覺,坐著聽聲音。
賀家人回來也好,吃飯也好,樂韻都知道,就算能離開藥房也不去打撓賀家的團聚,等賀家人都休息,聽到燕帥哥的腳步聲到外面客廳,仍然不理,給自己的藥爐添柴添炭,添加藥材。
添加完從空間拿出來的一份剁好的新鮮藥材,去洗了手,提起自己的貼身小背包,輕輕的開連接客廳的門,鑽出個頭向外一瞅,有個頂著雙比兔子眼還紅的眼睛的傢伙直勾勾的望著藥房方向,大概因為門打開嚇了一跳,一臉的緊張。
緊張,看到門突然開了,燕行緊張的屏住了呼吸,尤其在看著小蘿莉探出頭的那刻,他的心跳有一瞬間亂了章法。
那樣子太具殺傷力,燕行屏住呼吸,心頭如小鹿亂跳。
當小蘿莉頂著張漂亮白嫩的笑臉望過來,他連神經咻咻拉直成了弦,慌亂中問出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小小蘿莉,你餓不餓?」
樂韻想敲燕某人一鎯頭,這個時候問她餓不餓,多此一舉,撇撇嘴角:「餓又怎樣?」
「餓的話,我去廚房給你煮個面。」燕行還處於緊張中,有些不知所措。
「拉倒吧,累成這樣,頂著雙小兔子眼還不睡覺,你想成神啊?」樂韻輕輕的鑽出藥房,順手將門又關緊,免得外面風鑽進去吹動爐火。
燕行臉上迅速燒了起來,像犯錯的小孩子被抓包,做了個自欺欺人的動作向下一躺,挺屍:「我睡了。」
樂韻目瞪口呆,哎媽呀,那傢伙神反應啊。
「哼,見到我就挺屍,幾個意思?」
「呼」,燕行一個鯉魚打挺又仰坐起來再倒下去又仰坐起來,一本正經的辯白:「我在做仰臥起坐煅煉身體。」
某人腦筋轉得飛快,樂韻被他逗樂了,提著小背包走過去,到蓆子旁一手插腰:「睜眼說瞎話,你連自己都騙不過好嗎,老老實實的躺屍。」
「唔,我挺屍了啊。」挨小蘿莉瞪了一眼,燕行無條件的認慫,老老實實的向後一仰,躲成一個豎「一」字。
燕某人還算老實沒貧嘴,樂韻也就不說他什麼了,走到他頭頂的方向蹲下去:「抬高頭。」
小蘿莉要給自己塞枕頭咩?燕行躺下後就閉上眼睛裝屍,聽到叫自己抬頭,乖乖的仰起上半身。
乘著燕人仰起頭空出位置,樂韻跪坐,讓他枕著自己的膝頭:「躺好,放鬆,也不知你跟誰打架去了,弄得神經承受不住壓力有幾處變麻木遲緩,內臟功能也有點不負重荷,一看就是長時間處於高度緊張中而且還沒有進食的結果,我給了你那麼多藥丸子,你怎麼還搞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鳥樣,你出息啊。」
頭枕著美人膝,燕行整個人都緊張了,他枕著小蘿莉的腿啦!
心頭如小鹿亂撞,撞得人都快暈七素八,咋一聽小蘿莉說神經受損,還是放鬆不下來,直到挨小蘿藍劈頭蓋臉的訓斥,像泄了氣的皮球,軟軟的躺成蟲。
「藥丸子我分給隊友們了,我自己也有吃的,是對方人數太多,日夜都不敢合眼,所以弄得很疲憊,我也不虧的,幹掉了好多個小雜魚。」
「幹掉了小雜魚你能耐了是不?像這樣來個三五回,沒人及時幫你針灸挽救,拖個幾年,你沒被毒死也會因中樞神經嚴重受損變癱瘓或者部分肢體失去知覺。」樂韻沒好氣的嗆回去,神經超負荷受刺激在短時間內衰老到老化的程度,他還有理了?
「不是有你嘛。」被訓得無話可說,燕行咕嚷一句,他知道有小蘿莉啊,所以只要活著回來就死不了。
「你當我是萬能的不成,我救得了病,救不了命。下次再弄成這樣,懶得管你。」樂韻打開背包捧出玉盒,聽到燕人那話,都給氣樂了,就因為她會救命,所以燕人有恃無恐了是不是,說來說去好像還是她的不是。
「下次儘量少受點傷。」燕行心頭軟軟的,小蘿莉兇殘起來很可怕,可她心軟啊,嘴巴說得很狠,還是見不得見死不救。
「就不能儘量不受傷?」
「不能啊,我們這種人哪可能不受傷,只能儘量少受點傷,誰也不能保證不受傷嘛。」
「哼,說白了還是不夠強,你變得頂級厲害了,小雜魚連你的衣角都摸不著。」樂韻拿出金銀針,掂一根刺進燕某人的眼眶邊:「別嘚瑟了,知道你是了不起的軍人。」
燕行由衷的露出自豪的笑容,幸好他是軍人,要不然小蘿莉才不會心慈手軟,肯定會揍他一頓再跟他講道理。
燕某人乖巧了,樂韻將金針銀針一根一根的刺在相應的穴位,扎了幾十針,拿出一顆藥丸子讓燕人吃下去,再給他扎針,頭上臉上脖子上與肩膀上都是針,再幫他按摩。
給燕人頭部做了半個來鐘的推拿,樂韻先暫停,回藥房給藥爐添加柴火和木炭,回頭再給他推拿手臂穴位,再針灸。
再過半個鐘,去藥爐一趟,又給燕人做頭部推拿,拔針,也收回他手臂上的幾根銀針,見他還睜著雙眼不肯睡,沒好聲氣的一巴掌拍他額頭:「還看什麼看?針炙完了,現在給老子老實的睡覺睡到自然醒,知道不?」
「嗯。」燕行意識七分迷糊三分清醒,被拍了一巴掌,傻傻的露出個大大的笑臉,真的很乖的合上眼睛,以秒速間沉沉的睡過去。
樂韻總覺得燕某人是驢子人,牽著不走騎著走,哄著不走打著走,給他一分顏色他能開染坊,給他臉他蹬鼻子上眼,如果比他還凶,壓住他的氣勢,他便囂張不起來。
一記鳳掌將人拍得老實的睡覺了,她愉快的收回爪子,將醫用針放消毒瓶子裡,聽到有三兩隻蚊子拍翅膀,瞅瞅已入深度睡眠中的某隻帥哥,拿出自己的小香爐,去添點炭燼,焚燒香粉,放在燕某人身邊不遠的地方幫他驅蚊,自己再回藥房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