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魔反覆說自己死得冤,念叨了半天,見人族仍鐵石心腸不為所動,唯有拼命地飄飛,期望能甩掉火焰焚身。
但無論它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哪怕以魔氣或怨氣織成罩也無法隔絕火焰,那些火焰像是粘在了它的魔心上,緊緊地粘附著它的本體,甩不掉,撲不滅。
紫暈金光太熾亮,照亮了天空,如一輪金日掛空。
城中區的居民經常觀望天空,發現了天空的金紫相間的光,驚喜大叫:「快看,天空有亮光!」
有柏老祖德高望重,在全城危難之際,又是他帶著有柏氏和城中幾個大族拿出了藥材,帶全城人自救,有柏家老祖倍受尊敬。
他年紀大,人人不讓他幹活,請他坐著,他時刻關注著天空,看到空中的光,猜到是大能用了的法寶,心中緊張,眼睛都不肯眨。
空中的絢麗光芒一直熾亮。
而符球的紫金光不熄,怨魔身上的火焰不滅。
飽受火焰之苦的怨魔,也想過燃燒魔心,可它被壓制靈魂的力量死死地壓制住了,它的魔心力量也使用不出來。
術火旺熾,怨魔身上的魔氣、怨氣和死氣越來越薄。
約一炷香後,怨魔只剩下不到一尺大的一團灰氣。
火焰又燃燒了約半炷香的時間,怨魔最後的一團怨氣也化為煙滅,只留下約有果貝大的一顆灰白色的圓珠子。
怨魔被術火煉化掉了,樂韻收起大刀,過去撿起圓珠子仔細的研究,魔是魂靈體生物,它的魔心則是具有礦石材質的晶體,著實神奇。
魔都被術火煉化了,而魔心不僅沒熔化,它還是涼的。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果然如此。
分析出了魔心的材質成分,樂韻找出只玉盒裝起來,丟回空間,自己返回靈舟。
她沒有回收符球,讓它繼續照耀天空。
怨魔掛了,空中仍有濃郁的怨氣和死氣,還有魔氣,符球的光能消除掉部分怨氣和魔氣。
一個挪移術就挪回了靈舟,樂韻原本想走的,突然似有感悟,朝下瞄了幾眼,頓覺有點不太好了——她徹底明白前幾年老天爺不讓她睡覺,天天讓她做惡夢的原因了!
老天爺之所以頻頻示夢,讓她夢見各種天災大難,目的就是催她趕緊來竹洲的苦竹領。
莫問老天爺讓她來苦竹領幹什麼。
問了就是救人。
救誰?
當然是救無辜的平民百姓,以及——雲瀾老天爺護著的崽!
甚至,她敢大膽的猜測——從大荒古秘境走傳送陣離開時,是老天爺橫插了一腳,以天地偉力扭轉了傳送方向,讓她落在了觀星閣秘境。→
因為觀星閣秘境在金竹領,離苦竹領近。
她在觀星閣秘境挖了幾年礦沒有強烈的心靈感應,老天爺沒頻頻催行,也是因為她已經到了竹洲,離他老人家護著的崽近在遲尺。
再說,要想馬兒跑,得給馬兒吃草。
老天爺讓人跑腿也得給點好處,所以讓她落在觀星閣秘境挖點礦當路費。
說白點,她就是個沒得選擇權的打工人!
打工人打工魂,別人摸魚成為人上人,到她這裡,摸魚是不可能摸魚的,畢竟她的臨時上司是雲瀾天道,時刻盯著她呢。
她在古秘境時合眼就做惡夢,再沒睡過覺,若不遵從老天爺的安排,估計她帶來兩隻拖油瓶頭頂會時不時的來個火花帶閃電。
雲瀾老天爺讓救人,她不僅得千里迢迢的趕往目地的救急,還要免費倒貼各種資源節奏,她簡直就是世界第一可憐的工具人!
但凡誰評年度委屈獎,她拿得肯定是世紀級的大獎。
心裡有委屈,樂韻還不能說,誰叫她帶了兩隻小拖油瓶。
有軟肋的人,總是處於被動。
哪怕心裡有一萬句NNP想罵,有一萬次想掀桌的衝動,樂小蘿莉她……大丈夫能屈能伸,很有骨氣的壓制住了自己想撂挑子的想法。
人在雲瀾的藍天之下,不得不低頭。
再說,她是醫修啊,救人是本職工作。
何況老古人不是說了「救人一命七級浮屠」,不管是奉命救人,還是自己自願救人,只要是救人就是行善積德。
救雲瀾的普通百姓是救人於水火,救老天爺護得崽也是救人於水火,都一樣是救人,就不必管救得對象是誰了。
身為地球人,咱得大氣點!
身為地球人,去救人就是了,但行好事,莫問前因。
工具人樂韻,再次以阿Q精神說服自己要大氣有格局,要心胸寬廣,讓自己心靜自然涼了,抬腳朝地面走去。
雲瀾天道指名要護的崽就在下方,不能不管。
老天爺的崽有難,這個時候工具人得去送溫暖。
對自己定位清晰的樂小蘿莉,踏空而下,心中已經波瀾不驚。
有柏老祖關注著天空,見亮光一直熾亮,一顆七下八下的心才漸漸落了地,修士的法寶完好,說明修士居於上風。
在他仰頭仰得脖子都僵硬了時,終於看到空中有一點藍色正朝下方飛來,激動得「曾」地跳了起來。
安排了隊伍做活後又跟隨在有柏老祖身旁、坐著在核算、商量一些事務的主事人員,見有柏老祖跳了起來,嚇了一大跳,也如躥天猴似的全躥了起來。
他們見有柏老祖抻著脖子望著上方,也抻長了脖子,很快視野里出現一團藍色,那藍色是朝地面飛來的。
「有柏老祖,那是大能吧?」
「期吉,天上的那團藍光,是來得那位真君嗎?」
不能修行的人眼力有限,生怕自己看錯,急切地求教於有柏家的兩位修仙者。
有柏期吉也看不清呀,急得冒汗:「我也不清楚,藍光移動太快,我看不清。」
眾人直勾勾地盯著有柏老祖,期待能聽到好消息。
有柏老祖全副心神都在天空,選擇性的忽略身邊的聲音,全神貫注地盯著藍色,終於,他看清藍光是個人!
依稀能分辯出人形,有柏老祖頓時喜出望外:「大能真君下來了!」
苦等著消息結果的眾人,精神大振,翹首以盼。
天空中的藍色越來越近,很快就現出真容,是一位身穿藍色衣裳的修士,人徐徐飛行,衣衫紋絲不動。
校場上有些不忙的人也時不時的望天,也先後看到仙人降落,立馬叫喊起來,忙碌的男女們聽說仙人下來了,扔下活,全跑露天場地上了。
有柏老祖的目光是最好的,他早就看清楚了來得是位女修,還是位個頭小巧、體型如半大孩子的小女修!
他可沒敢因大能真君的個頭而以為是孩子,恭敬地躬身:「恭迎仙子尊駕!」
他的聲音整個校場皆可聞。
校場上的男女老少,齊噼唰地跪了下去,一致跟著喊:「恭迎仙子尊駕!」
望竹縣的校場是為檢練兵丁或舉行大型集會,縱橫一里有餘,僅以人論,能容納十餘萬人。
寬闊的校場搭滿了竹棚,竹棚都是勾連搭式,樣式相同,僅面積大小不同,排列得井然有序。
校場與縣衙相連,縣衙內和周邊的房屋也安排了人居住。
因人員太多,樂韻沒有用神識或靈力去扶,柔聲回應:「都起身罷,不必多禮。」
跪伏在地的男女老幼,齊齊了道了一聲「謝仙子」,也僅僅只是由跪伏改為了跪式,並沒有站立起來。
有柏期吉亦是如此,他與周邊的眾人僅直起了腰。
因藍衣仙子朝著縣衙門口的位置飄去,待看不到仙子的身影了,離得較遠的人才敢起身,有活計的人又急急地去忙活計。
樂韻在下落時已經分析出了縣衙和廣場一帶有多少,也就沒再細看,飄然落在了一撥明顯是主事人員的人群前方。
有柏老祖與主事者的家捲住在縣衙內,他們除了休息時間回縣衙,其他時間都在衙門口對著的校場上與城民在一起,那兒也搭了一個竹棚,作為理事之地。
藍衣仙子一落地,有柏老祖再次恭敬的行禮:「有柏氏代諸民恭迎仙子!望竹縣與毗鄰而居的數縣先是飽受天災之苦,民眾流離失所,死傷無數,這幾年又瘟疫橫行,雙重之禍以致白骨遍野,處處滿目瘡痍,這般時刻,仙子尚願踏足凡人國界,駕臨望竹縣為民除害,是我等之福,我等感銘於心!」
周邊等男女再次伏地不起,有些老人低聲啜泣。
「不必再行禮,都起身回話。」樂韻單伸右手出去扶了老年修士一把。
有柏老祖不敢讓仙子再扶第二下,趕緊站直,也叫眾人起身。
男女們依言起身而立,仍攏手垂在胸前。
「其他事稍後再說,老丈家中排行第十的幼子所生第四子的第五子有一遺腹子,可是?」樂韻不廢話,直接切入正題。
在空中遙望下方看到某位老修士時,她莫明的心驚肉跳,那種感應告訴她,老天爺護著的某個崽與某老者有關,那個崽兒性命垂危。
「是……是的。」有柏老祖滿心驚愕,也不明所以。
「著人立即將那孩子帶來給本仙子瞧瞧。」樂韻說了一句,指向老者身邊的小鍊氣小修士:「你腳程快,你速去將孩子抱來。」
「我……」有柏期吉一片懵。
「速去!」樂韻一抬手,一道靈力「抓」起鍊氣小修士拋了出去。
有柏期吉飛了出去,一飛就飛進了縣衙內後院原本是縣正家卷居住的院子,落在了中庭院內。
他落下時並不是摔下去的,而是輕飄飄地著地,渾身毫髮無傷。
人剛落地,他聽見了女人壓抑的哭聲,頓時打了個激靈,立馬抬腳就朝西邊廂房後面的裙房跑。
一口氣跑至裙房前,聽到從南側的最末一間房傳來哭聲,又掉頭跑了過去,衝過迴廊,到了門口朝內望。
屋內放著好幾張竹榻,一張竹榻上躺著一個消瘦的小男孩子,那孩子緊閉雙目,面如金紙,已然沒了呼吸。
一位老嬤嬤趴在竹榻前,一邊輕撫著男孩子的頭,一邊低聲哭泣。
竹榻上的孩子,正是仙子指名要見的人,是他一位堂哥的遺腹子,是他的小侄子有柏寧靜。
小寧靜的娘是他堂哥的貴妾,孩子還在娘胎里,他家堂哥意外沒了,小堂嫂悲驚過度,差點流產,後來孩子保了下來,因在娘胎沒養好,出生後身子骨極弱。
因小寧靜是他家堂哥唯一的一點骨血,家族費盡了心思才養活,這幾年瘟疫橫行,家族唯恐小寧靜也染上瘟疫,心一直懸著。
終歸怕什麼來什麼,小寧靜躲了三年多,今年還是沒能躲過去,於前幾個月也不幸感染了瘟疫,兇險了好幾次。
沒曾想仙子一來問及他家堂侄有柏寧靜,他以為小寧靜能守得雲開見日頭,誰知竟然……沒等到見到仙子就去了。
有柏期吉心中季痛了一下,想到仙子催他速帶人去,也不管人還有沒救,他衝進屋一把抱起了無生息的孩子,轉身就朝外跑。
照顧著孩子的嬤嬤,因親眼看著寧靜小公子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心中難抑痛悲,沒留意四周,看到小公子被人抱走,慌手忙腳地爬起來追趕。
老嬤嬤跑了幾步,認出抱走小公子的人是期吉公子,也沒再追趕了,寧靜小公子纏綿病榻已久,前幾天老祖宗和幾位爺看了孩子也知孩子命將不久,心痛之下也交待了家人,萬一哪天小寧靜挺不住了就讓他去了,免得再活受罪。
今日下午小公子一直不太好,老夫人和夫人們也來看望過,也知孩子只怕留不住了,便沒再去稟報老祖請醫用藥。
老嬤嬤猜想期吉公子抱著寧靜公子是送去給老祖再看一眼,然後安排收殮,她的眼淚又下來了,一邊抹汗一邊回屋收拾寧靜小公子的衣裳用品。
有柏期吉抱著小侄兒,一路連口氣都沒換,跑出縣衙衝到了校場上理事棚前的老祖面前,悲愴地報喪信:「老祖,小寧靜……他他……去了……」
有柏老祖在仙子將期吉拋回縣衙時,靈識追著回了縣衙後院,從聽聲中也知曉是寧靜玄孫沒了。
他看了一眼期吉懷中已無氣息的孩子,老眼含悲:「去了……也好,省得活受罪。」
在旁的眾人聽說有柏氏的寧靜小公子沒了,也禁不住目露悲戚,寧靜小公子的父親是為了保護為災民送米糧的隊伍從而遭了妖獸重傷以致不幸身亡,都希望有柏公子的遺腹子能平安長大,誰知他還是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