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心機

  087,心機

  「但是呢~~~」

  暗滅掃過這間已經破爛不堪的暗室,用悠揚的口吻說道——

  「以你現在的情況來看,第三劍雖然變得更為凶暴,更為狂『亂』,卻始終沒能練成呢。 在群眾心態稍有平復的現在,你有把握能夠一擊必殺嗎?嘿嘿,畢竟,現在可不比幾天前,那位拉幕人的警惕『性』會因為身邊護衛的減少,而變得更為警覺呢~~~」

  白痴知道。

  白痴,當然知道。

  他把自己關在這裡已經足足10天了。

  明天,也就是這場瘟疫即將爆發的第一天。

  但,他的第三劍卻始終無法更進一步。

  劍。

  或者說,在這10天裡他已經有過幾次打出劍665。但距離那完成的最後一式卻始終差了一點。

  他無數次聯想當日雪山的對峙,更是無數次的描繪出劍帝蓋亞在那一戰中所表現出來的完美劍法。可這依舊不足夠……

  如果是靠想像的話,他完全可以幻想出十個劍帝向自己圍攻,而自己輕鬆取勝的姿態。但,這不可以。這樣沉浸於幻想中的代價就是在實戰中的落敗,在一剎那間的鬆懈而死亡。

  他絕不會忘記札特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他……已經學盡了六劍的全部。

  先不去管他的這套說辭到底有幾分真實存在,就光是說浸『淫』這套劍法的時間,在實戰上的經驗,自己就遠遠不及對方。

  要想獲勝,就只有依靠自己埋下的那一顆種子……

  那……最後的一式!

  至於時間這一點……

  「明天,會有人站出來的。」

  白痴睜開雙眼,已經維繫了長達十天的空洞瞳孔依舊沒有絲毫的焦距。

  「至少……她們,會把人給『逼』出來的。」

  暗滅在笑。

  它在笑又一個跌宕起伏的開始。

  從古至今,這把劍的笑聲從來都不會帶來什麼幸福。它只會帶來災禍和厄運,以及毀滅和破壞……

  第二天,就像是為了應徵這個笑聲一般,一些不和諧的事情,開始出現了。

  門診口,那漸漸排起的長龍。

  「醫生……我……我嗓子啞了……我的頭好痛……身體好不舒服……」

  「咳……咳咳……醫生……救救我……!」

  「我……我先來的!我從昨晚開始……就一直上吐下瀉……!醫生……醫生……!」

  就仿佛得到了什麼口令似的,第二天一早,威尼茨城內的各個診所門前全都排起了長龍。這些有著輕微感冒症狀的人開始拼命拍打診所的大門,希望能夠得到緩解。而醫生們也因此忙碌了起來,只是今天的他們卻沒有了因為生意好而展開的笑容。反而,卻是愁容滿面。

  「喂,可娜姐姐……這些讓人感冒的病菌……真的沒問題嗎?」

  胡桃躲在一旁的角落裡,看著那些排隊等候就診,顯得很幸苦的人群。有些擔憂的說道。

  「從大致上來說,是沒有問題的。只是稍稍提升人類的體溫,降低免疫力。但……」可娜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這也有可能殺死人類體內原本的抗病毒細胞,讓原本還可以再撐兩天的人……今天就死。」

  「什麼?!」

  胡桃驚了一下,隨後立刻拉住站在她身後的星璃,有些焦急的說道:「魯尼答!你……你知道這件事的對吧?有可能讓人死得更快唉!你……你竟然還進行這麼危險的計劃?!」

  今天的星璃,臉上沒有了微笑。

  她的金髮用一根紫『色』的絲帶紮起,垂在身後。臉上冰冷的宛如嚴冬的寒霜,不帶絲毫的溫暖。

  「啊……也許,的確會死人。」

  星璃淡淡的看著那些排隊等候的人群,她的眼神沒有了往日的關懷,就好像在看著一群試驗用的白老鼠似的,漠不關心。

  「不,或許說,真的死幾個,事情反而會變得更方便。」

  同樣甜美的聲線,此刻卻吐『露』著滲人骨骼的寒冷,繼續在這個清晨蔓延——

  「只有在眼前死了人,人們才會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才會更快的產生危機意識,重新抱成團,振作起來。就好像前幾天,正是因為有人在和士兵對峙中被誤殺,所以,才能更快的讓查爾頓被絞死,鑰匙組織的成員被遣走。」

  甜美的聲音呼出一口氣,繼續——

  「這個世界上,救人,有時候並不等於可以全部都救。有時候,我們必須做出一些選擇,去『逼』死幾個人,才能拯救其他更多人的『性』命。像是那種『連一個人都救不了,怎麼能救全部人』的荒謬說法,在兵法和戰略上只是完全的一廂情願,公主。」

  這一刻,胡桃算是明白了。她沒有再去問上次那個被「誤殺」的人到底是怎麼被「誤殺」的。因為從星璃那冷漠的眼神中,她似乎已經知道了一些事實。

  這一次,胡桃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激動的高呼正義。因為已經有著太多次的經驗告訴她,在你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來處理這件事情之前,不管你所抱持的主觀是多麼的正確,你也只有閉嘴的份。

  所以這一次,她閉上了嘴,儘管不甘,但還是緊緊的閉上了嘴……

  「你這又是何必?」

  蜜梨不知什麼時候走了上來,她在星璃的耳邊輕聲說道。

  「主意是我出的。那個死者其實已經是肝癌晚期,你是將所有的錢都給了他的家人才換來他的自願一死。現在,你為什麼又要說這種話?」

  星璃轉過頭,在胡桃看不見的地方,重新『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可儘管在笑,卻還是難以掩飾她那雙瞳孔深處的疼痛……

  「可以說……是對我的懲罰吧……」

  「不管理由多麼的冠冕堂皇……我都是在利用他人的人命……」

  「我不想當以後回想起這件事時,自己給自己一個足夠的理由來告訴自己,這樣做沒有錯……而且,我也不想讓今後的我,形成這樣的習慣……」

  「形成這種……只要找到合適的理由,就可以放任自己的智慧,去隨意的陷害他人『性』命……這種讓我噁心的習慣……」

  這一刻,蜜梨不說話了。她只是淡定的看著星璃那雙充滿了痛苦與自責的眼睛,轉過身,拉著那個綠髮女孩,起步就要走。

  「另外,還有一件事……」

  在蜜梨離開之前,星璃再次微笑,叫住了她。

  「我希望你也可以不要再做這種事了。你躲在小白先生身邊,究竟是喜歡他多一點?還是純粹想利用他當你的擋箭牌多一點?」

  星璃站住。卻沒有回頭。

  「如果是後者……希望你能夠重新考慮一下,將所有的事情都和小白先生說。這樣……會更好一點……」

  星璃的話結束了。

  但蜜梨卻沒有迅速回應。

  這個女孩在沉默了很久之後,才終於重新踏出腳步,同時,冷冷的笑了一聲——

  「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就這樣吧。為了我們那僅剩下不到幾天的『性』命,我去預設地點埋伏了。」

  也不等星璃再說話,蜜梨就已經拉著綠髮女孩,飛也似的跑了。

  哼,全盤托出?

  那麼可怕的事情,如果和人說了,會有人願意幫我嗎?

  在奔赴預設地點的途中,蜜梨拿出面具,戴在臉上。她抱起綠頭髮小女孩,左後背的衣服突然間裂開。一隻漆黑『色』的龍翼衝破她那白皙的肌膚,展現在這陰沉的天空之下。

  蜜梨沒有理會路上的其他人。反正現在是屬於化妝舞會,就連胡桃的那種貓耳都沒有人在乎,自己的龍翼當然也會被人看作裝飾。

  只是,她的翅膀卻是在拍動著。那比她的身體還要長的寬闊翅膀閃動,讓她有著更快的速度,撲向目的地。

  「沒有人會幫我的,不是嗎?」

  透過臉上的龍形面具,蜜梨那雙金『色』的線『性』瞳孔直視懷中的綠髮女孩。

  「即使是你,一旦我告訴了你我在未來所要面對的『敵人』,你也一定會舍我而去。呵呵,如果你能夠隨意的離開的話,是不是?」

  蜜梨『摸』了『摸』懷中封著杜蘭樹枝的密封水囊,嘴角殘忍的笑了一下。她超前衝出一步,在雙腳著地的那一刻,背後的單翼振翅一拍!這名少女,就這樣躍上了半空,飛越過了一條十米寬的河道。

  「所以,我現在必須躲在他的背後。用他來當我的擋箭牌。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是絕對不可能有人主動願意幫助我,去面對那些危險的。」

  「沒?有?人……」

  翅膀扇動中,黑『色』單翼割破天空。只留下一道漆黑『色』的殘影,延伸向那看不清前路的未來……

  「喝啊——!!!」

  隨著一聲爆喝,原本以為被暫時壓下的暴動竟然再一次的被掀起!

  只見整座城市內到處都是人頭攢動,幾乎每一個在街上走動的人手中都拿著武器或火把,開始到處縱火,齊齊聚向那位國王的行宮,開始了新一輪的暴動。

  「死了!死了!」

  「今天早上有三個人死了!又有十幾個人相繼倒下了!病毒的事情是真的,是真的!!!」

  已經被死人嚇昏了頭的人群們終於不受控制,他們沖向行宮,沖向聖馬可廣場,沖向每一處『政府』機要。而那些負責守衛的士兵們在看到這樣的大陣仗之後也是慌了手腳,將鐵門關上,在門後拿著長矛抵著,喝令眾人退後。

  在所有地方中鬧得最凶的,當然要數國王行宮。此刻,外面再次響起的震天喊殺聲讓那位王者縮在被窩裡,不斷的發抖。而札特卻是捏著劍,面對下方隨時可能變成流血衝突的情況更是一籌莫展,咬牙切齒。

  「這怎麼可能?!雖然退定的誤差有前後兩天的時間,但這所謂的兩天撐死也就是第一天有一兩人出現些微症狀,第二天才會病倒,然後在第13天才會死亡吧?這種在第一天就接連出現那麼多病患的情況是完全不可能的!」

  「古斯諾……古斯諾先生!先……先別去管什麼可能……不可能!現在……我們……我們該怎麼辦?!我……我該怎麼辦?!」

  古斯諾看著下方的情況,只見一名士兵終於經受不住挑釁,舉起長矛透過鐵柵欄刺向外面的人群。隨著一個人的倒下,群情終於激憤!這些戰士們立刻奮力推搡著那堅固異常的大門,許多的縱石師則是拿起導力石劃出路線圖,將一個個的火球或冰柱『射』向行宮的庭院內了。

  「媽的!」

  札特在陽台上心懷怒火。他轉頭一看,只見和自己一起來的笨蛋竟然依舊端坐在一旁,擺弄著棋盤。看到這個渾身上下沒事就綁成木乃伊樣子的傢伙札特就來氣,立刻上前,再次掀翻了他的棋盤,大聲喝道:「下棋下棋!你就只知道下棋!有時間下棋,你怎麼不想想接下來要怎麼做?!」

  笨蛋緩緩抬起頭,蒼白的眼神微微描了一眼札特。隨後,他默默的端起地上的棋盤,將手中那還未落下的兵卒,放在棋盤的中央。

  「還下?你——!」

  「我的老師曾經教過我一句話。」

  在札特想要再次伸手掀之時,笨蛋看著棋盤。那張許久未開的嘴唇,也開啟了——

  「陰謀,就是欺騙。欺騙,就是在對方最不設防的地方下手。」

  「街頭巷尾的那些靠行騙發財的人,並不是說他們的智慧有多麼的高。而是在於他們在用謊言欺騙被害者時,被害者的心裡根本就沒有設防。」

  「對付一個心理不設防的人,即使再拙劣的詭計也可以成功。可對付一個心裡設防的人,即使再好的陰謀也不可能成功。」

  在外面那震天的喊殺聲中,笨蛋彎腰,拿起地上散落的棋子,一步一步的恢復棋盤。擺下一子,說一句話——

  「就好比你手裡有塊『奶』酪,而我肚子餓,卻沒有錢。在你不知道我肚餓之時,你對我壓根就不會設防。可如果你知道我肚子很餓,本能的就會將『奶』酪保護起來,任憑我花言巧語,你也不會動心。」

  「所以,所謂的欺騙,就是專門攻擊對方心裡不設防的地帶。誰先知道對方對哪些事情不會設防,那勝負的走向,從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擺好棋,笨蛋舉起城堡,向前直接拉到黑方陣營的牆角——

  「可是在這一次的對局中,你對與自己的病毒戰術太過自信。所以,在這上面完全沒有設防。你完全沒有去料想過萬一失敗會怎麼樣。萬一被敵人反利用會怎麼樣。因此,你才會處處受制,鬧成現在這幅局面。可以說,這次的事情弄到這種地步,完全是你……」

  「夠了—!」

  終於,札特忍受不住笨蛋的分析,再次將棋盤掀翻。這次,他還抬起腳將那棋盤踩碎,讓笨蛋再也不能拿來下棋。

  「笨蛋,我告訴你。別以為你那個混帳老師曾經贏過我這麼一次,你身為他的徒弟就能對我喋喋不休!老實說吧,我很討厭你。討厭你們這對師徒倆同樣的自作高明!你給我好好的看著。我不能用智力壓制住他們,你是這個意思嗎?很好,沒關係!」

  唰的一聲,札特將腰間的佩劍拔出,直接抵在笨蛋的脖子上。

  「但我要告訴你,在劍刃之下,誰才是真正有權利說話的人!你和你的老師一樣,不能長時間動武。而你,更是連一丁點的武技都不能用!在這種情況下,誰才是強者?!誰才是???!!!」

  劍刃寒冷,笨蛋那蒼白『色』的瞳孔略微低下,望著劍身上自己那布滿繃帶的臉的倒影。終於,他點了點頭:「您……是。」

  「呵,呵呵呵哈哈!好!今天我也不用什麼計謀了,我就讓你開開眼界,讓你知道,我劍身上所能『舔』舐的血,和你的陰謀中所能坑陷的命,到底哪種更多!士兵,跟我上!反正這些人全都要死,索『性』今天就開始大殺四方!!!」

  札特看了一眼放在床邊的魔帝之劍, hoshyan.c 哼了一下。他沒有去搶奪這把劍。因為這個國王也沒有幾天時間好活,哈雷路亞的話什麼時候都能搶。既然如此,那就先去開開殺戒,發泄發泄心頭的鬱悶吧!

  推開房門,札特義無反顧的帶著那些士兵從行宮內沖了出來。這位六劍傳人猶如猛虎撲食一般,手握佩劍殺向人群。恰好此時大門終於被人們轟開,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立刻成了這位劍術大師眼中的饕餮大餐。他的劍尖指地,第一劍「殤」,就帶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貫半空,洞穿多少人的喉嚨。

  「來啊!今天,也算是驗證我最完美的六劍的時刻!」

  劍身反轉,夾在腋下。伴隨著一道悽厲的海風颳過。那足以以一敵萬的第三劍,夏嵐。

  就在那還沒來得及閃避的人群之中……

  颳起腥風血雨。

  ……

  「……終於…………來了。」

  暗室之中,血腥味,從氣窗外飄來。

  這濃烈的血腥味,也終於將在這裡閉關十一天的男孩喚醒。

  不管是天意,還是自我意識。

  但,伴隨著這個男孩的站起。這也象徵著一件事——

  六劍,將再次履行它的詛咒……

  只准一個人,活著看到下一個日出。

  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