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倒計時

  「我……」

  「我不會……忘記的……」

  胡桃才剛剛開口,一個聲音突然從旁邊穿來,截斷了她的話。

  白痴回頭,只見那個畫家再次站了起來。他捂著肚子,用手抹了一下帶著口水的嘴唇,手指上的顏料將他的臉變得更為「花哨」。

  「伯爵夫人……我是個畫家……畫家最擅長的工作,就是保留記憶。所以……我絕對不會忘了您的女兒……絕·對……」

  塞西斯凝視著這個手無寸鐵的人類。而凡流也是絲毫不顧自身實力的虛弱,一步一步的踏上前。這一次,塞西斯沒有再次將他推開,而是任由他走到床邊,抓住畫架上的白布,一掀!

  「我會……畫下您的女兒。然後……一輩子記住她!您的女兒絕不會在孤單中死去,即使有一天她真的忘了我,我也會時刻告訴這個世界,我……凡流·伊斯特,心中永遠有一位美麗的少女!我為她迷戀過,為她高興過,更為她的死……」

  碰——!

  凡流的拳頭,狠狠撞擊著自己的心臟——

  「而傷心過!」

  說完,他轉身搬過凳子,一手拿起調色盤,另一隻手拿起筆,開始凝神畫了起來。

  塞西斯任由這個渺小的人類畫著。對於這種人,她也只是冷哼一聲。既然有人膽敢挑戰,那就徹底擊毀挑戰者的信心,讓他知道,這個世界是一個多麼無情無義的世界吧。

  「有意思,不會忘?這樣的話……」

  黑色的翅膀一揮,就在這一揮之中,那邊的凡流突然痛苦的叫了一聲,將手中的筆和調色盤一併扔了出去!

  胡桃低下頭,只見那隻筆上竟然憑空長出許多堅硬的尖針!調色盤上也是布滿針尖,仿佛一個刺蝟。

  「如你所見,這些針是幻覺。但即使是幻覺,它們依然能夠刺穿你的肌膚,帶給你和真正的刺痛毫無二致的痛楚。不管你用哪支筆來畫,這種幻覺始終都會浮現。」

  「卑鄙!」胡桃大喝一聲。

  「隨你怎麼說。不過,我也不會毀了這個年輕人一生。這些針是和你的記憶成正比的,只要你對我女兒的記憶越是深刻,這些針就會越是銳利。相反,隨著你的記憶越來越淡,這些針也會漸漸變短,最後消失。呵,也就是說,你畫的越好的時候,也是你對我女兒的記憶越淡的時候。但同樣的,你記憶越淡,也就越是不可能完成這幅畫。」

  苛刻的條件擺在眼前,凡流望著腳邊這支布滿尖針的畫筆,咬了咬牙。突然,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彎腰一把抓起筆……

  無數的尖針,從他的指尖穿刺而出。他右手五指的指甲蓋,也全都被尖針洞穿。

  「嗚————!!!」

  啪嗒……

  沒錯……這些針的確是幻覺。凡流的手並沒有流血。但他還是忍不住鬆開筆,左手緊緊握住右手的手腕,整個右手都在顫抖。

  「明白了嗎?即使是幻覺,但疼痛卻是真實的。而且如果你真的豁出去就這樣畫畫的話,你右手的神經恐怕會真的認為你的手被刺穿,從而壞死。到時候,你就真的不能再執筆作畫了。」

  凡流一聲不吭,豆大的汗水從他的額頭滾落。他沒有再去貿然拿筆,而是咬著牙,看著地面的作畫工具。

  見到凡流猶豫,塞西斯的嘴角終於浮現出勝利者的殘忍笑容,她輕輕撫mo著女兒的面頰,說道:「不過,我也不是那麼殘忍。所謂有失就必有得,等到你將我女兒完全忘了之後,我會在你的記憶深處種上一種強力的催眠。讓你以後所畫的每一幅畫都成為人們爭相搶購的精品。你會富有,會奪得無數美麗少女的芳心。而這一切,僅僅只需要將我的女兒忘記,僅此而已。」

  ……

  …………

  ………………

  「忘了小姐…………這代價……夠沉重了……」

  顫抖的手指,漸漸恢復。

  吐出這一句之後,凡流再次伸出手,去捏那隻畫筆。他漲紅了臉,手指觸碰著那些尖針,然後一點……一點的,握緊。

  凡流的表情扭曲著,此時此刻,他到底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恐怕沒有人能夠體會到。只能看著那些針一點一點的從他的皮膚,肌肉,指甲,骨骼中慢慢穿過。

  嗞——————嗞——————

  刺耳的聲音,隨著鋼針的每一寸推進,從他的手指上傳來。胡桃再也看不下去了,捂著耳朵,蹲在後面閉著眼,害怕的難以面對。小麵包偶爾想看一眼,也被她一把抱住,捂著耳朵。

  唯一能夠看得下去的,恐怕也就只有白痴了吧。

  凡流的手指終於捏緊了畫筆,只不過這短短的時間,他的整個右掌全都充血紅腫。這隻手顫抖的抬起筆,一點一點的,靠近調色盤。儘管,如此抖的手根本就不可能準確著力,但他還是堅持著,染上色,在畫布上畫了起來。

  「……………………哼。看你能堅持多久。」

  塞西斯一個轉身,夢魘的身體再次化為虛無的黑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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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冬交錯的季節……

  沉悶,陰冷。

  距離11月4日越來越近,這也就意味著凱特莉娜的生命也越來越邁向終結。

  沒有人來逮捕他們……

  儘管有時候胡桃帶著麵包從那些通緝令前走過,也沒有人去注意她。看起來,就好像所有人都不在乎那些賞金,只顧著自己的生活一般。

  記憶……

  是否還在?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白痴始終坐在房間的角落,目光冰冷的望著畫室內的一切。不去管別人,至少,他的記憶很清楚。他知道那位目光呆滯,神情木訥,歪著腦袋,坐在搖椅上的女人到底是誰,他的記憶很連貫,沒有絲毫的錯誤。

  但……

  「白痴~~~!現在外面已經開始豐收祭了!街上好熱鬧啊!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胡桃鑽了進來,對於她是否還記得自己被通緝這件事,白痴始終抱著保留態度。但毫無疑問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對於自身的處境也是越來越模糊。即使她還保留有最後一些無法回家的記憶,但對於房間內的凱特莉娜,以及和她有關的任何事情……

  「哎喲!」

  這位公主直接撞在了凱特莉娜的搖椅上,搖椅翻到,上面坐著的少女噗通一聲倒在一堆凌亂的顏料中,白色的衣服上頓時五花八門。

  可胡桃卻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姐姐,她更像是完全沒看到似的,只是扶起了搖椅,之後拍了拍身上的裙子,笑著,跑到了白痴的面前……

  耳邊,充斥著的是胡桃熱情邀請的聲音……坐在他旁邊的小麵包也早已經膩味,不斷嘟著嘴想要出去。但,白痴卻依舊是穩穩坐在牆角,目光冰冷,注視著房間中的一切……

  凱特莉娜……依舊倒著。目光空洞,宛如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偶。

  凡流看到了,但,他的筆卻沒有立刻停下,繼續畫著,畫著……

  直到十分鐘之後,他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放下筆,走上前,抱起凱特莉娜。

  不過,他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溫柔……就好像自己手裡抱著的不是自己最心愛的少女,而只是一個花瓶,一個物件。因為這個花瓶倒了,所以,他走上去扶正,僅此而已……

  凌亂的污穢充斥著凱特莉娜的臉龐和裙子,還未凝固的紅色染料沿著她的眼角一點一點的往下滑,凝聚在下巴尖,然後滴落。凡流在將她的身子扶上搖椅之後,則是拍了拍手,繼續走回畫架之前,捏起筆,畫了起來。

  比起兩天前,筆上的尖針,此刻已經短小了很多……

  「吶~~吶~~我們去玩好不好?去玩嘛~~~帶上小麵包, ww.zhaoshyan.co我們一起去集市玩好不好嘛?吶~~走啦~~~~!」

  「傻嗶~~!嗚嗚~~~嗶~~~!傻嗶~~~~!」

  一大一小兩個女孩推搡著,但白痴卻還是和之前的2天一樣,沒有動,沒有點頭,沒有搖頭。他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塑,默默地蹲在這裡,看著……看著………………

  11月1日……

  冬季的第一天為豐收祭,為了慶賀這座沙漠之城在沙漠中還能得到一年的糧食豐收,人們載歌載舞,在集市上暢飲著免費的啤酒,歡歌大笑。

  這一天,凱特莉娜坐著,凡流畫著……

  11月2日……

  越見陰沉的天空看起來越來越不好,但這絲毫無阻人們圍在篝火邊說笑,也無法阻止民風音樂的響起,更無法阻止帥氣的小伙邀請美麗的少女,一併踏入舞池。

  這一天,凱特莉娜坐著,凡流畫著……

  11月3日……

  祭典的最後一天即將結束,越見嚴寒的氣候讓歡慶的人們不由得裹緊大衣。雄鹿國王親自下令,宰殺牛羊,一方面為最後一批即將出征黑龍帝國的士兵踐行,一方面將人民的歡慶氣氛,在這個寒風呼嘯的日子裡掀上高潮!

  這一天,凱特莉娜坐著,凡流畫著……

  終於……

  11月4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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