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的尷尬氣氛瀰漫,幸好在這寬闊的鏡廳中,獨有他一個人,這份困擾無從泄漏給外人知曉。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依舊不自覺地移開鏡面。
很快,萊維再次直視鏡子。鏡中反映出,他讓凱洛琳沉浸在夢境之後,勃朗特夫婦悄然離室而去。
他向鏡子輕輕一舉手,鏡中景象隨勃朗特夫婦移動。不久後,艾倫和蕾妮出現在另一間房間。
進入這個新環境,蕾妮緊鎖眉頭,直言道:「因為凱洛琳的遭遇,萊維顯然覺察到我們的調查,很可能他已經確定我們就在希勒安了。」
「即使他知道我們在希勒安,他並不清楚具體位置,暫時我們是安全的。」艾倫沉穩回應。
此時,在鏡前的萊維嘴角掠過一絲諷刺的笑意:「不過,我知道你們在哪。」
「但這僅僅只是暫時安全,如果我們繼續這樣查下去,總有暴露的一天。」蕾妮擔憂地說。
「你的意思是要……解決掉他?」鏡前端坐的萊維目光微眯。
「如果你決定這麼做,我會堅決支持,無論多麼危險!」蕾妮語氣堅定。
艾倫愕然。稍加思索,他又說道:「單一個隨手招來的怪物就擁有這般力量,我們竭盡全力才險勝。足以想像,他自身實力恐怖,以我們二人之力,怕是無法抗衡他。」
蕾妮問:「所以要放棄對他下手?」
「……老實說,不明不白地差點丟命,若就此作罷實在不甘心。」艾倫誠懇說道。
「那麼你的打算呢?哥哥。」
「蕾,我不甘的是,眼看你要喪命在我的面前。」艾倫認真回應,令蕾妮愣住。
她側首,目光稍作迴避:「你是在說……」
「但我不願你繼續涉險。」艾倫說完,深吸一口氣。他驟然抱住蕾妮,「我極度害怕那樣的場景重演,怕來不及救你。蕾,一想到你可能在我眼前消失,就令我膽寒,這種懼意刺入骨髓,讓我內心戰慄。因此,我還是決定,不再冒險去對付他。」
「……哥哥。」
蕾妮情緒波動,抱得更緊了。
然後,她問:「那我們要什麼時候離開希勒安?」
「……我打算再多觀察一下。」
「不打算對付他了嗎?」
「總該找找有沒有偶然的機會,讓我們無需冒太大風險就可讓他難堪。」
他終究還是想給對方一點教訓,只不過不再那麼激進。
鏡中的萊維悟出其意,微笑起來,心底暗思:『要是你們真能給我難堪,我也必叫你們為冒犯我付出代價。不過,就憑你們?笑話。 』因此,萊維對這對兄妹更不以為然,甚至覺得他們頗為趣味。
『萬一我樂了,說不得要賞你們一點獎勵。 』
「哥哥,那我們要觀察多久?如果一直無事,難道一直等著嗎?」
「當然不,我推測他不會總留在希勒安,一旦他離開,我們就會停止觀察。」
「好吧……哥哥,我們再散散步吧。」
「嗯。」
於是艾倫與蕾妮再度離開居所,走遠一些,他們停下腳步,相視無言。
感覺到相互緊握的手,他們回味剛剛的「演出」,心中生出莫名的情緒。
「他應該看見了吧?」艾倫突然說。
蕾妮自然明白,「他」指的是萊維。
「嗯,看見了,我留意了一下,隱約有種被窺探的感覺。幸虧我對凱洛琳體內的魔力痕跡很熟悉,不然即便是仔細感應,可能也難以察覺。」
「這麼說,我們的演出誤導了他。」
「應該如此。」
「那麼,期盼我們的計劃成功吧。」
「倒是我——」
「怎麼了?」
「沒事。」
「……」
其實艾倫了解,蕾妮巴不得計劃失敗,免得因凱洛琳,他們直面魔王的風險。直面魔鬼,即使能借其驕傲而避開攻擊,但也終究危及生命。
蕾妮不希望他們承受這樣的危險。
他想到此處,不禁回顧剛剛「演出」中對「蕾薇」說的話,害怕失去蕾薇所以放棄……但實際上,他卻選擇與蕾妮一起直面魔王的風險。
原本他一人打算探尋魔王的秘密,但蕾妮始終選擇了陪他同行。
如此思緒,令他心情頗為複雜,但對已作出的選擇並未懊悔。畢竟魔王過於可怕,他無法袖手旁觀。
「如果直接挑戰魔王,真的面臨險境。」想到這兒,艾倫望向蕾妮,心中暗道,「我會傾盡全力守護,創造逃離的機會。」
然而,即便有機會,也許他仍會…
萊維通過鏡子審視著「沉睡」的凱洛琳,揣摩著:「待她從夢中醒來,會如何感受呢?」
沉思之際,他想:「至少應該沒我這麼糟吧,畢竟是她心愛的哥哥。夢裡的那個男人,我竟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我們都一樣性別啊!」
儘管在夢裡,他這個魔王卻幻化成了女性。這簡直太糟了。
「如果夢中的那人是真正的勇者,被我找到了,我一定……不,光殺他太便宜,一定要讓他痛苦不堪。」 這是為了解決她積怨已久的苦楚。
可問題在於,怎樣折磨他呢?
萊維不得不思索這個問題。
「把他的,那玩意切除?」
他首先想到了這法子。
「……」
但不知為何,他的心頭湧起莫名的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