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烈日當空!
就在希諾·德拉貢看見喀森·碎顱的同一時間,後者也同樣看見了站在戰場中的前者。
那張醜陋的臉上頓時露出嗜血的笑容,一對燃燒著殺意的瞳孔仿佛在說著「我們又見面了」。
希諾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眼中寫滿錯愕。
亡靈?
不——
那傢伙絕對不是亡靈!
他從那食人魔的身上感覺不到一丁點兒死靈之氣!
也就在這時,一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忽然浮現在希諾的腦海中。
這傢伙的確被自己殺死了!
只不過在那之後不久,被自己殺死的喀森便進入了混沌的轉生池接受「毀滅之焰」賜予的洗禮,並在這之後不久攜帶著生前的記憶,以更強大的姿態獲得了新生!
這傢伙重新出生了一次!
並且在儀式魔法的幫助下迅速生長到了成年!
看著那一個個悍不畏死的卡奧人士兵,希諾猛然間領悟了他們的生存之道,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嗜殺成性的他們沒有自我毀滅了。
他們用短暫的一生取悅卡爾曼德斯,在死後獲得靈魂的升華,並再次投胎成為祂的戰士!
卡爾曼德斯賜予他們的並非永生,卻也與永生無異。
因為死後的他們用不了多久便會重返戰場,並以更強大的姿態面對他們的對手!
這便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如果當時被殺死的是自己,最後的結局恐怕會與他一樣,進入這無休止的死亡中……
「真是何等的褻瀆……」
希諾咽下了一口唾沫,只覺得頭皮發麻。
尤其是當他想到自己若是在混沌之門的背後輸給了那傢伙,最終的下場八成便是變得和那傢伙一樣,在永無止境的生死之中輪迴,並一次又一次的經歷死亡……
即便是生在地獄最深處的恐魔,也會情不自禁地覺得,這未免有些地獄過頭了。
藍色的血液從瓦爾古爾的甲殼之下滲出,忽然之間凝成了冰霜,並沿著刺破假鞘的戰刃一路向上攀爬,最終觸碰到了喀森的手指。
正放肆笑著的喀森忽然神色一凜,迅速將插在巨型霜甲蟲腦袋上的戰刃拔了出來。
雖然他的反應已經很快,但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只片刻的工夫手指已經化作了冰雕。
那是流淌在霜甲蟲血液中的詛咒!
看著凍成冰雕的手指,喀森忽然咧嘴獰笑,右手用力一握,竟是將那根被凍死的手指捏的粉碎!
眼看著賴在自己背上的小蟲子死活不肯走,瓦爾古爾終於是仰頭髮出一聲憤怒的咆哮,將肚皮貼在了地上。
隨著他沉下了那龐大而笨重的身軀,數以千計的霜甲蟲開始向著他的背上爬去。
喀森揮舞手中的戰刃,連續砍翻了十數隻爬到身旁的霜甲蟲。然而面對那如潮水一般的攻勢,即便身為混沌神選的他一時間也是有些招架不住。
眼看著洶湧的蟲巢就要將它淹沒,那食人魔忽然仰頭一聲咆哮,接著將手中的戰刃狠狠拋向了空中。
隨著一陣「刺啦」的金屬磕碰聲響,纏繞在他身上的鐵鏈就如同撲向絞盤之外的釣魚線一樣,被那呼嘯的戰刃一併帶向了穹頂!
這時一隻翼龍騎兵呼嘯而過,正好抓住了那飛向空中的鐵鏈,緊接著便是韁繩向上一揚。
在那翼龍的牽引下,抓著鐵鏈的喀森就像搭上了電梯一樣,在蟲群將其淹沒之前躍向了空中!
眼看著趴在自己背上一頓輸出的小蟲子就要飛走,瓦爾古爾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向穹頂吐出了一道冰霜吐息!
那宛如實體一般的霧氣就好似逆流的瀑布一樣,仿佛就連空氣都被凍結成了冰塊!
然而那冰霜吐息的速度終究還是太慢了,被呼嘯的翼龍騎兵輕鬆的躲了過去,連毛都沒有擦到一根。
喀森的臉上露出嘲諷且殘忍的笑容。
就在抓住鐵鏈的他一個盤旋正要殺將回去的時候,一道密集的箭雨忽然撲向了空中!
嗖嗖嗖的破空聲如同飛蝗!
盤旋在空中的翼龍根本沒回過神來發生了什麼,便連同背上的騎兵一併被呼嘯的弩箭射成了刺蝟!
「嘎——!」血流如注的翼龍發出一聲刺痛的嚎叫,在空中一陣失控地翻滾,並向下墜落。
而也就在同一時間,昂起腦袋的瓦爾古爾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個嘎嘣便將那墜落的翼龍連骨帶肉咬成了血霧!
就在那命懸一線的關頭,喀森及時鬆開了手中的鐵鏈,借著慣性飛了出去,這才沒有被那巨大的霜甲蟲一口帶走。
不過縱使如此,被甩飛出去的他也被摔的夠嗆,重重的砸在了百米開外的空地上。
那皸裂乾枯的土地愣是被他砸出了一道深坑!
得虧有著厚實的脂肪做緩衝,否則光是這一下子,就足以將剛出生沒多久的他再次送走!
喀森踉蹌著從地上站起,抖落了掛在身上的泥土,試圖搞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他剛抬起狼狽的腦袋,便看見一支武裝到牙齒的精銳之師出現在了視野的盡頭!
那些魔人士兵身著清一色的黑甲,背後背著方形的盾牌,手握一柄足有半人高、雕刻著銘文的重弩!
身為這座迷宮中曾經的一員,他再清楚不過那些人的身份——
那是絕境城的黑龍弩手!
據說那三千支重弩的弓弦皆由黑龍的龍筋通過獵龍人的秘術所制,百步之內甚至能輕易穿透白銀級戰士的護體之氣!
單以威力而言,這玩意兒可比火槍厲害得多,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數量有限,畢竟巨龍並不常有,更不好對付。
雷吉·德拉貢之前對外宣稱有三千支黑龍重弩,但實際上有沒有兩千隻都難說,畢竟也沒人挨個去數,其中更有可能混著一般的弓弩湊數。
不過不管這其中有多少支真傢伙,黑龍弩手的威名在雷鳴郡這一帶都算是聲名遠揚的。
據說在戰場上,就連赫赫有名的三叉戟騎士團都得避其鋒芒……雖然哪怕不考慮黑龍弩手的特殊性,一般也很少有騎士團會從正面衝擊弩手的陣地。
喀森·碎顱的瞳孔微微收縮。
令他忌憚的倒不是黑龍重弩,而是雷鳴郡迷宮現存的四位魔將,居然有三位出現在了這裡!
看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這座迷宮著實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說起來——
他到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看到那隻混血的影魔。
這時候,喀森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然而就在他正欲從身旁尋一把趁手兵器的時候,一把冰涼的匕首卻已經悄然抵近了他的喉嚨。
那是一瞬間的功夫,快的他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一縷薄紗似的黑煙便吹飛了他的頭顱。
看著忽然閃現在那混沌神選身後的塔諾斯,正欲下令放箭的布蘭希婭緩緩放下了剛剛揚起的鞭子。
這時候,拎著戰斧的希諾從遠處跑來。
「等一下——」
他的話音剛落下,那具站立著的無頭死屍和飛出去的腦袋,正好一同落在地上。
看著從遠處跑來的希諾·德拉貢,站在無頭屍體旁邊的塔諾斯微微皺眉,不解說道。
「有什麼問題嗎?」
「這殺不死他……」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希諾硬著頭皮將自己的發現複述了一遍。
塔諾斯聽過之後露出驚訝的表情,微微皺眉思索良久,卻無動於衷。
「無所謂,不過是一隻螞蟻,」輕輕甩了甩手中的匕首,他輕描淡寫的說道,「到時候我再殺他一次就是了。」
就算混沌的神選能一次又一次的復活,那傢伙的實力也不可能無限制的膨脹下去。
歸根結底,決定超凡之力總量的是人,神所決定的只是分配的規則而已。
塔諾斯雖然不懂這些深層次的緣由,但經驗卻告訴他凡人所能承受的來自神靈的恩惠是有極限的。
要不然地獄和地表的戰爭哪還有凡人什麼事兒,直接變成比哪邊更能吹牛逼了。
說著的同時,他將目光投向了與格拉克激戰正酣的黑騎士,興奮地舔了舔嘴角。
和那隻食人魔不同。
那傢伙或許會成為一個有趣的對手!
看著轉身離開的塔諾斯,希諾無言以對。
也就在這時候,一道道黑影從他身旁竄過,緊隨著塔諾斯的腳步奔向了黑騎士的周圍。
那是效忠於塔諾斯的暗殺者兵團。
他們的數量雖然遠遠不如其他三位魔將麾下的士卒,卻沒有人敢小瞧這股藏在陰影之下的力量!
一身戎裝的布蘭希婭站在絕境城的軍旗之下,望著那一道道黑影消失的方向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
她原本以為塔諾斯只打算自己出手,卻沒想到他把壓箱底的老本都搬到了戰場上。
以至於她不禁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偷偷對魔王做了什麼,或者有什麼把柄在魔王的手上。
抖落了趴在身上的子孫們,瓦爾古爾看向了弩箭飛來的方向,低沉的聲音與凝著寒霜的吐息一併飄出了猙獰的口器。
「謝謝。」
那聲音中並沒有多少感謝的意思,畢竟在他看來就算沒人幫忙自己也能解決那群四處亂竄的蚊子,頂多是得花點時間。
布蘭希婭卻不在意,只是微笑地說道。
「客氣。」
話音落下的同時,她手中的荊棘長鞭向前揮出,完成裝填的黑龍弩手再次朝著混沌大軍的後方傾瀉了一輪又一輪箭雨。
戰鬥還未結束!
希諾暫時無暇顧及其他,只是稍作喘息,便拎著戰斧重新殺了回去。
哪怕卡爾曼德斯的僕從是不死的,用不了多久就會復活,想要關上混沌之門,他也必須在戰場上擊潰他們!
而與此同時,戰場的正中央,看著頭頂嗖嗖亂飛的箭矢和魔光,眾玩家們紛紛大呼過癮和牛逼。
這場戰役無論是規模還是烈度,都比之前迷霧森林的戰鬥上升了不止一個台階。
唯一的遺憾就是建模單調了點,這次沒有會飛的魷魚、倒立著走路的噬心魔以及扔石頭的獨眼巨人。
卡爾曼德斯的僕從更像是傳統意義上的軍隊,由輕重步兵、騎兵以及弓箭手組成。
而那個長著BOSS模樣的黑騎士,也完全是一副人類騎士的造型,完全沒有那個身下長著觸手的傢伙看起來更嚇人。
不過也正應了那句話,皮膚越怪人越菜,那個手持長劍的黑騎士看著其貌不揚,卻明顯要比之前的那個叫梅爾的瘋語者難對付的多,居然和有著鉑金級巔峰實力的格拉克打了個旗鼓相當,甚至隱隱佔據了上風!
格拉克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雙刃戰斧猛的一記橫掃斬向了那黑騎士跨下的坐騎。
面對那如同奔雷般的一擊,那沉默寡言的黑騎士卻是不閃不避,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個格擋便招架住了這看似致命的一擊。
「鐺——!」
金屬交鳴的聲音在戰場上迴蕩,迸射的火花飛出了數米開外,就如同鍛爐上飛濺的鐵水一樣!
感受著虎口傳來的疼痛,格拉克只覺一陣心驚肉跳。
剛才那一擊他不但用上了全力,還激活了流淌在他血脈中的先祖祝福。
就算是鑽石級的惡魔,強如雷吉·德拉貢本人,也不可能在他全力一擊之下毫髮無傷!
然而這傢伙不但接下了,甚至一點事兒都沒有!
鑽石?
紫晶?
宗師和半神應該不至於……
格拉克的額前滲出一絲汗水,完全看不出眼前這位的深淺,甚至感覺這傢伙越打越強。
其實這不怪他。
來自混沌之門背後的神選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生靈,所擁有的超凡之力也並非來自於這個世界,因此實力自然不適合用這個世界的標準來衡量。
身著黑甲的騎士俯視著他,手中的長劍沸騰著寂靜的火苗,燃燒的鎧甲之下卻射出嗜血炙熱的凶芒。
沒有一句話的交流,雙方就像達成了某種默契一樣,眼神接觸的一瞬間便再次廝殺在了一起。
縱使察覺眼前的對手實力在自己之上,格拉克也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反而胸中的戰意愈發高漲。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幽影忽然從不遠處飄來,就像影子一樣悄悄蔓延摸向了那黑騎士的身後。
似乎預感到了身後襲來的威脅,那黑騎士猛地翻轉手中的長劍向後一揮,在馬蹄的後方畫出了一道弧形的炎牆!
「乒——!」
呼嘯的匕首好似砍中了一面實心的牆壁,沒能穿透那燃燒的炎牆分毫!
飄忽不定的黑影一觸即退,就像被風吹飛的羽毛,落在十米開外的地上幻化成了一道人影。
胯下戰馬發出一聲嘶鳴,手握韁繩的黑騎士神色略微凝重,一瞬間明顯警覺了許多。
雖然從剛才短兵相接的交鋒來看,那隻影魔的實力明顯遜色於他面前的獸人,但前者給他的威脅感卻遠遠超出了後者。
看著披著黑色斗篷的塔諾斯,手握雙刃戰斧的格拉克咧嘴一笑,眼中閃過一抹明顯的喜色。
縮短了握著斧柄的手與斧刃的間距,他擺出了準備混合雙打的架勢。
「沒想到老子有一天會和你這傢伙聯手。」
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塔諾斯漫不經心的說道。
「我也沒想到,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格拉克眉毛一挑。
「你怕了?」
塔諾斯輕輕冷笑。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一邊呆著去,把這傢伙讓給我。」
格拉克哈哈大笑了一聲,嘲笑著說道。
「吹尼瑪的牛!」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的雙腳猛的發力,朝著那試圖拉開距離的黑騎士追了上去。
試圖後撤的黑騎士再次被他粘上,只能放棄撤退的打算,揮舞長劍與那雙刃戰斧砍在一起。
與此同時,趕來支援的塔諾斯沒有袖手旁觀,兩把匕首如同毒蛇一般吻向了那黑騎士的身後。
單挑變成了圍毆。
面對兩人一長一短的混合雙打,沐浴在火焰之中的黑騎士縱使有混沌的賜福,一時間也是招架不住。
抓住了後者的破綻,格拉克手中戰斧猛地揮出,不偏不倚砍在了他戰馬的脖頸!
脖子上的血肉被刮飛出去了大半,那戰馬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嘶鳴,便一命嗚呼地栽向了一旁。
身下的坐騎一矮,那黑騎士猝不及防地翻身落馬。
他的鐵靴剛剛著地,還未從地上站起便迎上了一柄迎面刺來的匕首,只能倉促架起長劍招架。
一擊未成的塔諾斯並沒有罷手,而是接連刺出了十數刀,並在一陣乒桌球乓的金屬交鳴聲中借勢一個後跳,向後飄去的身影定格在空中。
看著那定格在空中的神秘笑容,失去戰馬的黑騎士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然而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那懸在空中的影魔便化作了無數道黑色的殘影,以萬箭穿心之勢刺向了他。
「匕首雨!」
不斷閃爍的殘影就好像遊走在空中的飛梭,前一秒還在直奔向那黑騎士的面門,下一秒已經從他的胸口鑽出。
只一瞬間的功夫,那黑騎士的鎧甲便被刺的千瘡百孔,露出猩紅色的血液與混沌的瘴氣。
深受重傷的黑騎士單膝跪下,只能依靠那長劍支撐著身體,沉默不語的黑色甲冑之下終於飄出了一聲悽厲的嚎叫。
那聲音像是痛苦的哀嚎,又像是虔誠的禱告。
也就在那嚎叫聲響起的同一時間,迷宮穹頂之下的空中忽然顯現出了一道異像。
一顆燃燒著的頭顱正俯瞰著大地,如太陽一般的瞳孔注視著下方,用炙熱的視線灼燒著整片戰場。
被那炙熱的光芒照耀,無論是卡奧人戰士還是獸人士兵都發出了痛苦的嚎叫聲。
他們的皮膚冒著青煙,仿佛被點著了似的。
而與此同時,沐浴在那炙熱的光芒之下,那黑騎士的力量卻仿佛得到了升華,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格拉克錯愕的看著那重新站起的黑騎士,神色微微動容。
「這是……聖光?!」
披著黑色斗篷的塔諾斯臉色凝重,聲音沙啞的說道。
「聖光不長這樣……」
聖光不會灼傷活人,只會殺傷亡靈和惡魔。
而那灼燒一切的光芒明顯是反過來的,除去混沌的神選之外,所有活著的生靈都平等的受到那光芒的影響……包括惡魔!
反而是亡靈沒有受到任何的殺傷!
那更像是純粹的太陽!
看著重新站起的黑騎士,塔洛斯和格拉克再次架起手中的武器,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那黑騎士摘掉了頭盔,露出一張長滿皰疹的臉,如瘡疤一般的嘴角勾起了瘮人的獰笑。
忽然間,他用磕磕巴巴的聲音開口說道。
「你們很強……獲得了我主的垂青……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看著豎起長劍的黑騎士,拎著戰斧的格拉克冷笑了一聲說道。
「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沒想到你會說話。」
那黑騎士並不搭理他,只是面對著手中的長劍,口吐如同咒語一般晦澀的真言。
「吾名阿圖姆,侍奉毀滅一切之火焰,燃燒一切之烈陽……帶著榮幸去死吧!」
握在他手中的長劍如同燃燒的火炬,那渾濁而赤紅的光芒更是如同墜入地平線的黃昏一樣!
就在這時,一道小巧玲瓏的靚影忽然閃現在空中,猩紅色的眸子散發著滿含殺意的光芒。
「給我死!!!」茜茜的嘴裡發出了一聲壓抑的低吼,嬌小稚嫩的臉蛋因為憤怒而扭曲成了一團。
如同海浪一般的精神力在她的眉心凝聚成了一柄長矛,筆直地刺向了那黑騎士的頭顱。
然而意外發生了。
也許是因為她的族人們正承受著烈日灼燒的煎熬,無法像以前那樣向她獻上洶湧澎湃的精神能力。
那股由精神力構築的矛頭就像錯在了城牆上的牙籤一樣,非但沒能傷其分毫,反而被那混沌的火焰反噬灼傷。
一股劇痛鑽入眉心,飛在空中的茜茜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筆直的從空中墜向了戰場。
那名為阿圖姆的黑騎士只是瞥了一眼她的方向,冷笑著說道。
「哪來的蒼蠅。」
格拉克瞥了一眼那小惡魔墜落的方向。
他倒不在乎那傢伙的死活,令他警覺的是這傢伙面對小惡魔的精神力集火居然毫髮無傷!
「有點難辦啊……」塔諾斯甩了甩手中的匕首,眼神閃爍的說道,「布蘭希婭要是慫了,只靠我倆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起初他是打算用這傢伙的頭顱作為給魔王賠罪的禮物,但現在他卻有點兒騎虎難下了。
格拉克沉默不語地盯著那柄燃燒的長劍,面沉似水,心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說起來魔王呢?
血刃氏族付出的鮮血已經足以證明他們的忠誠,然而那傢伙自始自終都沒出現過……
從空中墜落的茜茜只覺精神一陣恍惚,搖搖欲墜的意識就如幻燈片一般在眼前播放。
她試圖煽動翅膀穩住那從身旁飛逝而過的氣流,然而身體卻根本不聽她的使喚。
混沌對精神力的反噬幾乎燒毀了她的神經,她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脖子以下的身體。
或許她不該因為族人的痛苦而被憤怒沖昏頭腦,或許她應該更謹慎一點地出手……但現在說這些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感覺自己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突破了平安著陸的臨界點,再沒有重新拉起的可能。
感受著耳旁越發洶湧的氣流,茜茜的臉上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雖然噩夢之鄉從沒有超過十年的女王,但她搞不好會是最短命的一位……而且還是唯一一個摔死的。
很難說這和被串在旗杆上相比哪個更丟臉。
希望魔王大人能看在她為大墓地獻上忠誠直到最後的份上,對噩夢之鄉稍微好一點吧。
也希望米西能夠扛起她肩上的責任。
在她的所有部下里,也只有那傢伙的腦袋看起來稍微好用一點了,只是少了一些穩重……
不過這些都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就在茜茜合上雙眼幾乎已經認命了的時候,一股溫暖而結實的觸感忽然托住了她的後腦勺。
飛逝而過的氣流仿佛被那隻強有力的胳膊扼住了喉嚨,急速墜落的勢頭陡然一頓。
感受到那令人心跳加速的溫暖,茜茜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意料之外的臉。
「魔,魔王大人?!」
她的臉上寫滿了詫異,不明白魔王為什麼會在這裡,更不明白只有青銅實力的他為什麼會飛。
老實說,羅炎飛的確實不怎麼樣,不過用氣系魔法把自己拖起來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別說他現在是白銀級。
就算以前青銅級的時候,他也能靠著對咒語的理解以及對魔力的操控輕鬆做到。
「我這算不算是還了之前的人情?」看著那張染上紅霞的俏臉,羅炎隨口開了一句玩笑。
此時此刻的情況似乎和當初在迷霧森林時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當時在下面的是自己,仰頭面對著那遊刃有餘的微笑。
現在,兩人的立場完全反轉了過來。
而與自己不同的是,這位噩夢之鄉的女王明顯沒有他淡定,或者說沒有他的厚臉皮。
那張小巧玲瓏的臉蛋已經徹底紅成了熟透的蘋果,並越過晶瑩剔透的耳垂爬向了白皙的脖頸。
他就當是被太陽曬的好了。
畢竟需要面子的不只是他,他的封臣也是需要那東西的。
素來端莊優雅的茜茜慌亂地開合著嘴唇,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從嘴裡擠出了一句話來。
「魔,魔王大人……您,您不該來這裡,那傢伙……您不是他的對手……」
羅炎的眉毛輕輕一抬。
「誰允許你這麼說的?」
「抱,抱歉!請原諒在下的無禮……我我我……只是擔心您……」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茜茜羞愧萬分地埋下了腦袋,恨不得掙脫出去一頭撞死在地上。
看著在他懷中縮成一團的茜茜,羅炎淡淡笑了笑,雖然覺得這幅反差的模樣很有趣,但考慮到日後的相處還是沒有繼續逗她,而是點到即止地收住了話頭。
操控著拖在身旁的氣流緩緩下降,羅炎的雙腳接觸了地面,接著抬頭望向了那顆猶如烈陽一般燃燒在穹頂下方的「太陽」。
那顆太陽就好像巨人的頭顱!
一雙燃燒著的瞳孔正俯視著大地,注視著那些被祂操弄著、炙烤著的棋子們。
漸漸的,祂似乎察覺到了一抹異樣的視線,那雙寫滿弒殺與挑釁的瞳孔也在同一時間向羅炎聚焦過來。
以魔王的身份回應著那燃燒的視線,羅炎用輕描淡寫的聲音回答了茜茜先前那句語無倫次的關切。
「你不必為我擔心。」
「這裡是我的魔王領。」
「也是我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