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王都的喧囂之夜

  夜晚，天空中依舊昏暗一片。

  黑壓壓的烏雲仍舊籠罩在了天空之上，讓地上的人們即沒能看到繁星，也沒能看到圓月。

  在這樣的情況下，王都中的氣氛亦是越來越顯得沉重。

  每個人都已經接受到了上面的傳令。

  「明天天亮之時，除了少數的守備力量，三族精銳將全部出擊，與新生【原初惡魔】進行最後的決戰。」

  這就是決戰前的最後一個夜晚。

  這就是所有人都能安然度過的最後一段時光。

  明天天亮之時，王都里，除了一般的民眾、後勤人員以及部分的守備力量以外，所有人都將踏上戰場。

  不管是人族、魔族還是神族，都將如千年前的最終之戰那般，與魔王進行決戰。

  魔王已然復活的消息，就已然被傳達了下來。

  這造成的恐慌，自然是難以想像的。

  可莉妲斯、阿妮瑪、娜杜菈乃至是艾依及夏芙涅等人都親自出面，向三大種族的所有人進行宣言和安撫，最終成功的壓下了所有人的恐慌。

  雖然敵人是堪稱最為恐怖的魔王，曾令世界陷入戰亂數萬年的終焉的化身，但這次，連魔族都將站在人族和神族這邊，不惜與魔王一戰，這還是一定程度上的鼓舞了士氣的。

  再加上，這個時代的勇者早已出現，人們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因此，三大種族的所有戰士還是鼓起了心中最後的一點勇氣，準備迎接這次的決戰。

  拜此所賜，在這最後的夜晚裡，王都便依舊喧囂不止。

  希恩便鬼使神差的離開了孛茲圖特家，上了街道。

  他沒有暴露存在，如同與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一般，讓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這不是【里覺天命】帶來的隱匿效果，而是希恩自身自然而然使出的隱匿技巧，將存在感及生命的氣息都收斂至最低限度，導致任何人都無法發現他，察覺到他的存在。

  成就超脫以後，七大天命技能就完全化作了一種種本能般的特殊體質或者是特殊能力，融於希恩本身。

  所以，希恩不再持有任何一個技能，卻能單憑自身的技巧、技術、技藝來使出媲美乃至超越那些技能的效果的能力，渾然天成，自然無比，簡直就像是天生便學習了這些能力一樣，非常的神奇。

  如果希恩認真隱匿起來的話，大概連超脫級別的存在都很難發現他吧？

  但希恩也沒有刻意去隱藏，就只是收斂了存在感和生命氣息，漫步在人群之中。

  他也沒有什麼目的，就只是心血來潮的想到處走走，到處看看而已。

  周圍的人們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不斷的和他擦肩而過。

  有人在幫忙搬運武器及糧食。

  有人在幫忙準備魔法藥品及魔法道具。

  有人在開灶做飯。

  有人在不斷奔走，於一個個指令官的指揮下重新編制隊伍，似乎是在為明天出戰時的陣型和排列做著準備。

  吆喝聲、吵雜聲、怒吼聲、吶喊聲便一聲接過一聲，混在空氣中。

  人們的臉上既有英勇，也有不安，同時還有戰前的恐懼及憂慮，卻還是承受著這些壓力，不斷奔走，讓自己暫時忘卻一切負面情緒，專注在明天決戰前的準備上。

  這就是王都中的所有人在決戰前的最後一個夜晚的表現。

  喧囂、吵雜、沉重的呼吸及壓抑的氛圍，這就是王都在決戰前的最後一晚呈現出來的模樣。

  漫步在街道上的希恩便看著這一切，時不時的有些迷惘。

  「我是不是做錯了選擇呢？」

  如果不是自己決定要放任達納斯復活魔王，那這一切，應該都能不發生的吧？

  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的準備做的事情，那人們就不會有現在的恐懼、不安及憂慮了吧？

  如果自己在精靈之鄉的時候直接解決掉達納斯，那麼，這場戰爭，完全可以避免的吧？

  希恩就忍不住想著這些事情，只感覺心頭沉甸甸的。

  「原來如此，這就是那個女神所說的命運的轉折點。」

  到底要不要坐視魔王的復活，讓戰爭提前結束，這就是希恩必須做出的選擇。

  若是選擇坐視，戰爭將會進入最激烈的階段，並且還需要迎來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敵人。

  若是選擇不坐視，將達納斯殺死，那戰爭便會提前結束，人們也將迎來安寧。

  希恩到底能不能無視這個世界的生命的安危，選擇做自己想做、該做的事情呢？

  這就是那個轉折點了。

  選擇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便必須承受無數生命的安危不定帶來的罪惡感。

  選擇為這個世界著想的未來，那便必須無視「起始三人」的意願和遺憾，再次留下永遠無法彌補的錯誤。

  這樣的兩難決擇，絕對能夠壓垮任何一個人的精神。

  希恩，同樣無法倖免。

  畢竟，這一切，若不是他造成的的話，那他還能心安理得的旁觀。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救世主，如果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造成的，那他或許會同情，或許會感慨，卻絕對不會憤怒，成為為世人的幸福著想的善人。

  可當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才造成的的話，那即便是希恩，都會感到沉重的壓力。

  「雖然，在此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

  希恩苦笑而起。

  「可現在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

  沒有親眼看到這一切，便沒有代入感。

  現在，希恩確確實實的看到了這一切，那代入感自然就來了。

  「後悔嗎？」

  希恩捫心自問。

  結果，希恩發現，自己竟是完全沒有後悔的情緒。

  「果然，我還是一個自私的人。」

  比起一群自己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希恩終究還是傾向了另外一邊。

  魔王、至高神以及初代的勇者，這「起始之三人」與希恩的關係匪淺。

  希恩，還是傾向於她們那一邊。

  「我還真是個不合格的勇者，也果然不是當主角的料。」

  希恩如此低語。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手牽住了他。

  希恩頓時回過神來，轉過頭，看向身邊。

  在那裡，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出現了。

  「居然一個人在這裡自哀自怨，真不像你的風格。」

  說著這樣的一句話的人，乃是與吵雜的四周格格不入，猶如天仙般美麗的公主殿下。

  赫然，便是洛茜。

  「你怎麼在這裡？」

  希恩不由得一怔，訝異無比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公主殿下。

  但洛茜卻是搖了搖頭，一對酒紅色的眼眸直視著希恩。

  「不知不覺間就想上街來看看了。」洛茜一對眼眸便猶如在笑一樣，一邊看著希恩，一邊道：「看樣子，你也一樣吧？」

  「是啊。」希恩放鬆了表情，聳了聳肩，道：「看來，我們很有夫妻相呢。」

  「夫妻相是在這個時候用的嗎？」洛茜都茫然了，隨即白了希恩一眼，沒好氣的道：「姑且先告訴你一聲，上街之前，我已經去過孛茲圖特家一趟了。」

  也就是說，洛茜出宮的時候，是想去見希恩的。

  因為見不到希恩，這位公主殿下才會上街。

  結果，說是說逛逛，但這個公主殿下肯定是循著【真印】的感應，找到隱匿自身，在這裡閒逛的希恩的吧？

  「有夠拐彎抹角的。」

  希恩哭笑不得。

  「你不也一樣嗎？」

  洛茜還是注視著希恩，牽著希恩的手則變得越來越緊。

  感受到洛茜的力量，希恩陷入沉默。

  「我大概能想到你在想什麼。」

  洛茜這才收回了視線，和希恩一起手牽著手的漫步在街上，看著前方，說著這樣的話。

  勇者與公主的出現，周圍卻愣是沒有一個人發現。

  希恩是憑藉著自身的能力隱匿，洛茜則大概是通過權能，操縱了命運，讓別人看不見此時的自己吧？

  於是，在漫步的過程中，洛茜輕聲開口了。

  「你知道那個一直待在魔人達納斯身邊的死靈魔法師是誰嗎？」

  洛茜便突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希恩沒有回答。

  不是回答不出來，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他多多少少能夠猜到對方的身份。

  「上次，在王都戰役的時候，那個人稱我為後裔。」

  洛茜垂下眼帘，幽幽的出聲。

  「根據過往的情報，那個人應該是埃雷依的遺族，曾因先祖密特拉的過錯而滅亡的埃雷依王國的相關人士。」

  這樣的一個人，竟是稱洛茜為後裔，那其身份的指向性，簡直就是明確到不能再明確了。

  「過去，在埃雷依滅亡，最終之戰結束，魔王被討伐以後，先祖密特拉便將自埃雷依中倖存下來的公主以及其侍女帶回了王國。」

  洛茜有如自言自語般的訴說。

  「而在被精靈女王拒絕，求愛失敗以後，先祖密特拉於心灰意冷之下，將那位公主迎娶進門，讓其成為了密特拉王國的第一任王妃，王國的正統王室之人。」

  這人就是密特拉王國王室的先祖，所有密特拉王族共同的祖母。

  這人就是勇者密特拉的妻子，洛茜的先祖之一。

  「在那之後，我在王宮的書庫中查了許多的古老記錄，翻出了千年前對那位先祖的記載。」

  洛茜這般開口。

  「於是，我發現，那位先祖並沒有壽終正寢，而是突然失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