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

  少年銀白色的碎發在陽光照不進來的小巷內顯得格外顯眼,渾濁的赤色瞳孔中充斥著不耐煩的神情。纖細的手臂仿佛一觸碰就會斷掉。仿佛是為了與蒼白的體色做對一般,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閒夏裝。

  少年被圍堵在了只有前後一條線的小巷裡。狹隘的空間無法容納兩個人同時通過。一開始遊手好閒的混混們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絕好的目標。並將他的逃跑路線封死了。

  但現在看來,被封死了退路的應該是他們自己。

  儘管少年看起來一觸即會碎裂,但事實卻恰好相反了過來。

  刺向他的身體的刀刃被盡數折斷,揮向他的拳頭盡數扭曲。四肢不自然的扭曲著的人們哭著向他求饒,但少年卻充耳不聞。厭煩吵鬧的他早就已經用能力屏蔽了這些聒噪的蟲子。

  他現在只想從小巷的這一頭,走到大街上去而已。那些混混只是運氣極差地碰巧和他走了相反的路。在他踏入這間巷子的那一刻起,這裡就已經變成了【單行道】。正如他的名字【一方通行】。

  能擋在一方通行面前阻止他的人,是不存在的。

  「啊啊..........明明是你們自己擅自把自己弄成這樣的,現在來向我求饒又是想搞些什麼?」

  看著眼前哭著喊著的混混。一方通行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緩緩的伸出手臂朝著那人的臉上按過去。

  混混眼中的恐慌逐漸升級,最後進化為了絕望。

  「別怕嘛,我只是稍微,給你留下點教訓.....欸~?」

  忽然,手指停在了離那人的額頭不到兩厘米的地方。一方通行視線上挑,發現了一個茶色發的少女。站在小巷的入口處。

  「切....算你運氣好。」一方通行將雙手插進褲包,微微弓著身子走開了。

  但那名混混是聽不到這句話的,因為他已經昏過去了。

  ..............

  鈴科里野追著那個與御坂美琴無異的身影,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潮。不斷的接近,接近。但就在即將夠到的那一刻,對方似乎有所察覺的回頭瞥一眼鈴科里野。然後鈴科里野愣住了。

  ——好空洞的眼神....那真的是人類能擁有的嗎?

  而就在她愣神的這一個瞬間,這個御坂妹妹一個閃身躲進了路口裡。等鈴科里野急忙跟過去的時候,那個路口已經空無一人了。

  鈴科里野不由得咂舌,低聲喃喃道:「這反偵察能力....難不成妹妹是軍事用途的?」

  儘管嘴上抱怨,但鈴科里野並沒有就此放棄。她毫不猶豫的繼續深入其中。

  「但可惜,這地方還是我比較熟悉...」鈴科里野的臉上掛著自信滿滿的笑容。

  (結果還是跟丟了)

  ............

  時間接近半晚了,因為夕陽的餘輝不能撒到這裡來的緣故,所以整個小巷中就和夜晚一樣昏暗。

  「咋,為什麼最近的巷戰呢麼多?」一方通行不愉快的抱怨著,「而且,為什麼明明都已經面對面站了呢麼久了,就不能提前開始?」

  他抱怨的對象,是站在他不遠處的御坂妹妹。對方手中已經拿上了學院都市產的智能步槍:F2000R【玩具兵】。藉由紅外線自動瞄準目標,然兵擁有實時調整彈道的自瞄機能。可以思考並計算目標的運動軌跡。

  因為槍身上還配備了會在開槍的同時向後射出瓦斯以平衡後坐力的系統,所以就和它的名字【玩具兵】一樣,這是一把連小學二年級學生都可以掌握的兵器。

  一根數據線從槍身連到了御坂妹妹的頭盔上。

  她不用特地的去瞄準目標,只要照著【會思考的機器】給出的答案,按部就班地完成按下拌機的動作就可以了。

  御坂妹妹使用的兵器,以常理來形容的話就是【怪物】。但就算手持著這樣的怪物,也無法逆轉她會被追殺的命運。

  這個實驗的贊助方包括了學院都市軍工廠的某個部門...他們提供了巨量還未投入量產的試驗兵器給御坂妹妹們,經由她們實戰之後,又對回收的數據進行改進。再造出更先進的武器。

  而這些武器又會第一時間交到御坂妹妹的手上...以此循環,一步步增強她們的戰鬥力。

  ——雖然這在一方通行面前毫無意義...如果御坂妹妹是一,那他就是一萬。一變成二或是四,就算變成了十也沒有辦法抹平雙方本質上的差距。

  「這是既定事項,請您忍耐一下。御坂對狀況進行解釋。」她還沒有戴上遮光器。

  御坂妹妹就這樣在心中默默數著時間,而一方通行則是在不耐煩的扭著脖子。

  「話說在這種地方開槍的話,不會被外面的人聽到嗎?」

  「不會,御坂確信的說道。因為實驗的封鎖是完美的,不會讓任何人打攪到。所以請安心吧。御坂認真的為其解答。」御坂妹妹的話語中雖然沒有一絲情感,但如果只是聽她說話的話,是絕對猜不到,眼前的少年居然會是將把她殺死的殺人兇手。

  一方通行【切】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終於,時間到了。

  「十八時四十六分二十四秒,現在開始....第一萬次實驗....」御坂妹妹伸手將遮光器拉下。將手中的F2000玩具兵對準了一方通行,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儘管對方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年而已。

  ——在學園都市中有著兩百三十萬的能力者,但能夠贏過手槍的只是少數。而且,贏過了一把手槍不見得能贏過機關槍,贏過了機關槍不一定贏得過驅動凱。在那之後,還有著戰鬥機,航空母艦,甚至是核子飛彈。

  能力者本來就不是被作為兵器開發出來。破壞力只是副產物。

  大費周章的改造大腦,基因排列...花費大量的資金,如果只是為了培養一個能與手槍抗衡的人類。那還不如花三萬日元買把手槍來得實在。

  冒著違反國際法的風險,在大規模的超能力開發機構中製造出來的超能力者從來都不是【目的】,【為什麼會有超能力者】才是學院都市研究的方向所在。

  ——但凡事皆有例外。

  被公認為【最強】的超能力者的一方通行就是其中的典例。

  能夠操控一切【矢量】,反射幾乎所有攻擊,是百分之百可以被稱之為怪物的存在。

  ——就算把上述的所有兵器都用上,估計也無法將其擊敗吧?

  隨著子彈炸裂產生的風暴,【實驗】,拉開了序幕。

  .................

  三分鐘後,一隻手扶著脖子的一方通行獨自走出了小巷。口中不斷的碎碎念著什麼。

  「該死,又是上次的那種奇怪的子彈,反射完全不起效果.....」

  (簡直就像是逼著我近戰一樣)

  御坂妹妹們的裝備逐漸越發棘手,向以前那樣站在原地等著她自己把自己弄死的事情已經不會再發生了。

  特殊的子彈會在接近他身體範圍的時候自動爆炸,然後以劇烈燃燒的衝擊波和熱量造成傷害後又迅速冷卻,就算使用反射將其彈回去,也會是夾雜著沙子的颱風這種級別。根本無法讓御坂妹妹失去行動能力。

  自己只有拉近距離親手去【抓住】並【摧毀】對方,才能結束實驗。

  【是要逼著我去體驗那種撕裂肉體的感覺嗎?真是惡趣味...】

  這是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次實驗,因為被放風箏的一方通行心中十分不爽,於是直接扭轉自身重力的方向拉近了距離,在觸碰到的那一瞬間就撞斷了御坂妹妹的脊柱。肋骨全數斷裂,插進了心臟和肺部....當場斃命。

  「不過啊...這樣才有意思嘛...欸嘿嘿。」

  一方通行伸著懶腰,消失在了街道的人潮之中。

  .............

  「啊,好累啊,早知道...就不追了....」

  跟丟了的鈴科里野氣喘吁吁地靠在牆上。對方比她想像的要狡猾,前一秒才剛從前面的路口消失,下一秒又從自己身後的路口跑過。

  簡直就像是有分身術一樣。

  「這些傢伙,難不成是在戲弄我嗎?」鈴科里野扶著牆站直了身體,「算了,先回去...?」

  ——等等,好像哪裡不太對勁的樣子?

  鈴科里野這才意識到,對方本來就是有著【分身術】的克隆。沒有人規定過御坂妹妹只能有一個吧?

  「這就可以解釋那不同尋常的移動軌跡了...但這樣做的意義何在?如果不想被我逮到的話,只要直接離開就可以了。難不成...」

  一股濃烈的火藥味夾雜淡淡血腥味,衝進了鈴科里野的鼻腔,刺激著她的神經。

  「在拖延時間!」

  ——完美的著了對方的道。

  鈴科里野開始順著氣味飄來的方向狂奔起來。而她的心中卻止不住的升起巨量不妙的預感。

  .........

  隨著越發接近氣味的來源,周圍的氣溫在持續下降,直至降到了讓人忍不住發抖的地步。

  「究竟.......發生什麼了?」

  被爆炸物破壞後的牆壁,被撕裂的空調。以及讓人忍不住想要不斷咳嗽的火藥味道。簡直就像是剛剛遭受過一輪轟炸的戰場一樣。

  鈴科里野的速度不斷減慢,直到最後,她停下了。

  儘管血腥味和火藥味都已經被一股散發著淡淡清香的味道取代,但鈴科里野還是能夠確信。她現在站著的位置,就是事件發生的中心。

  她蹲了下去,戰戰兢兢地伸出了右手臂....輕輕的觸碰了地面。

  紫色的藤曼緩緩的從鈴科里野的右手臂浮現,生長,纏繞,逐漸布滿了整個區域。

  這是她從食蜂操祈那裡參考來的能力使用方法。【心理掌握】雖然對除了人之外的動物不起作用,但卻可以【對物讀心】,讀取物品上殘留下來的人的思念。

  只要使用【念寫】的話,里野也可以辦到一樣的事情。

  ——本能似乎在警告我不要呢麼做.....但這不是更讓我興奮了嗎?!

  (【念寫】發動!)

  布滿整個小巷的藤曼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微弱光芒....隨後通過念寫,鈴科里野看到了【地獄】....

  原本布滿整個區域的紫色藤曼猛滴消失了。

  劇烈的反胃感上涌,鈴科里野雙手握著自己的脖子。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

  「該,,該死!」她的聲音顫抖著。

  【念寫】會把最強烈的思念給傳到里野的腦海里,而在這片區域遺留下來的思念之中,最為劇烈的。就是某個御坂妹妹【死亡前的瞬間】。

  肋骨斷裂,插進心臟和肺的觸感。脊椎斷裂,身體失去控制的無力感,以及血液湧入肺部之後,無法繼續吸入空氣,也沒法將血液咳出的窒息感。

  就在這些致命感覺的交響曲中,意識逐漸遠去的....絕望感。

  ——雖然只是一小會兒,但我是真的有些後悔使用念寫了!

  鈴科里野顧不得調整身體的狀態了,她直接站起來朝著一個方向沖了過去。

  「在念寫得來的情報里,負責處理現場的也是【御坂妹妹】!應該還沒有走遠才是!」

  里野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帶著那個御坂妹妹在學園都市閒逛了一天也沒有人來打攪。為什麼珍惜的實驗材料失蹤之後沒有任何一個研究所展開調查。

  ——原來她只不過是消耗品而已嗎!

  原本預定消耗掉的廢棄物,就算被別人撿走了也無所謂。還捨去了處理的功夫?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饒不了那傢伙!!」鈴科里野終於到達了忍耐的極限。

  她在光線昏暗狹隘的小巷內全力奔跑著,身體不受控制地撞上兩側的牆壁,時不時會踢到堅硬的雜物。腳趾傳來劇痛,衣服變得髒亂,沒有衣物遮蓋的四肢染上了擦傷....

  終於,里野追上了.....一個扛著巨大袋子的少女。那個黑色的袋子並不透光,但鈴科里野可以看出來那是個人的形狀,因為四肢清晰的凸顯了出來。

  「給我站住!」里野忍不住的對著她大喊。

  聽到里野的聲音,少女停下了腳步,緩緩的轉過了身體。

  借著昏暗的燈光,里野看清了【她們】的模樣。。。

  剪德很整齊的齊肩茶色頭髮,短袖的白色上衣與夏季用的薄毛衣,配上灰色的百皺裙。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認出她是常盤台的學生,而稍微有些熟悉的人都會叫出那個名字:御坂美琴。

  但里野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御坂美琴....因為同時出現的,是無數個頭戴遮光器的,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是她的廉價克隆,是被隨意殺害,然後捨棄掉的【御坂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