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
哪都通快遞公司北京總部嗎，一場公司高層董事的緊急會議召開。
會議室內，幾乎所有的公司高層都坐在會議桌上，包括還留在總部的各大區負責人。
待所有人都匯聚一堂後，一個戴著方框眼鏡，留著一撇鬍鬚，頭髮黑白交駁的男子支起身子，望向了最上首的趙方旭趙董事長。
「趙董，人都來齊了，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此話一出，會議桌上的其他人也紛紛開口了。
「是啊！我這都快坐上飛機了，又被您老人家硬生生給拽了回來……」
「我車都上高速了，硬是掉頭跑了回來……」
「誰說不是呢，我剛一回來，水都沒喝一口就跑過來開會了！」
諸多略帶抱怨的聲音響起，聽得徐四、任菲等大區負責人心裡想笑，但這些董事好歹都是他們的上司領導，他們也只好紛紛閉緊了嘴巴。
「諸位……」
趙方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是個面相和藹，白白胖胖的老者，雖然實力不怎麼樣，但當了這麼多年公司董事長，一身的氣勢還是相當有壓迫力的。
剛一站起來，會議室內便不再有人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趙方旭目光從會議桌旁的眾人身上一一掃過，神色十分凝重。
「今日我把諸位請回來，是想要再商討一下關於陳朵和林易的處理方案。」
此話一出，宛若一石激起千層浪，諸多董事紛紛訝異開口。
「處理方案不是昨天就討論過了嗎？」
「莫非林易對咱們的處理方案不滿意？」
「他有什麼不滿意的？公司願意放低姿態給出商量的態度，已經是給了他和天師府天大的面子了！」
「咳咳！」
趙方旭咳嗽兩聲，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身上後，才沉聲開口道。
「他們沒有收到消息……因為昨天的處理方案，被我壓下來了。」
聽到這句話，諸位董事一陣譁然，甚至連之前不屑開口抱怨的畢游龍都皺起了眉頭，只有徐四等大區負責人面色平靜，顯然是早就知道消息。
諸位懂事對視一眼，隨後齊齊望向了趙方旭。
沒有經過董事會決議，私自壓下了由公司高層會議通過的處理方案，哪怕是趙方旭這個董事長，也得給大家一個交代。
共事這麼多年，他們都知道趙方旭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都在等他開口解釋。
趙方旭也沒有廢話，直接打開了會議室的大屏幕。
屏幕上畫面一閃，一張清晰的照片頓時出現在那裡，正是昨晚被襲殺車隊的狀況。
趙方旭那淡淡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這是押送馬仙洪的車隊，就在昨晚，有一夥不知名的勢力出手襲殺了他們，搶走了馬仙洪，事後他們還打算將我們的前線同事全部滅口，手段極其殘忍……」
說著，大屏幕上的畫面再次切換，這一次是一左一右兩張照片。
左邊的照片裡是一個只剩下半截身子，在急救艙吊著命的公司員工，右邊則是一個是渾身都被束縛，眼神卻依然陰冷的寸頭大漢。
「左邊的同事是張浩，也是昨晚車隊唯一的倖存者，右邊則是被林易出手活捉的兇手……說實話，如果不是張楚嵐和林易及時趕到，諸位就再也別想看到這張照片了。」
趙方旭淡淡地說著，會議室內的眾人都緊緊皺起了眉頭。
「TMD！」
畢游龍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神色咬牙切齒地望向了趙方旭。
他是從一線人員晉升上來的，因此對前線同事一向積極關注，且抱有很大的感情，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看到這樣的狀況更令人憤怒的了。
「趙董，問出什麼了嗎？」
「還沒。」趙方旭搖了搖頭，「別急，人才剛剛送回來，之後有的是時間炮製。」
「……」畢游龍神色漸漸平靜下來，「我要親自審他。」
「沒問題。」
趙方旭點了點頭，隨後眯起胖胖的眼睛，望向了會議室中的眾人。
「諸位，馬仙洪的押送路線即便在公司內部也是絕密，這一夥到底是怎麼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相信各位心中都有所計量……」
「還能是怎麼回事，有內鬼唄！」
畢游龍雙手抱胸，嗤笑一聲，目光貌似隨意地從會議室中掃了一眼。
「說不定就在這會議室里呢！」
一旁戴著方框眼鏡，大概五十歲左右的男子皺起眉頭。
「畢董，你這是什麼話，知道押送路線的又不止我們……」
「怎麼，黃董你還想怪到前線那些同事身上嗎，自己去查查吧，算算時間，他們現在應該陪著陳朵逛街呢！哦對，二壯也在……」
「……」
聽到畢游龍陰陽怪氣的話語，黃董嘴角一抽，沒有說話。
「不用爭論。」趙方旭目光掃過眾人，沉聲說道，「此事過後，我們所有人都要上一趟從寬凳兒，包括我在內，諸位有意見嗎？」
「我附議！」
「附議！」
眾人紛紛舉手表示贊同，這也是所有人都能預料到的。
趙方旭點了點頭，隨後話鋒一轉，再次開口道。
「不過這件事並不是我召集諸位緊急開會的理由，也不是我壓下陳朵處理方案的原因——接下來，還請諸位看一看後面的照片。」
大屏幕再次閃動，這一次，是一座地陷坍塌的土山，從畫面上看，小半個山頭都被削掉，無數的碎石散落在山腳，堵塞了整個山路。
這是什麼？
山體滑坡嗎？
就在眾人摸不著頭腦的時候，趙方旭開口說道。
「這是距離車隊二十公里外的一片土山，據華北區員工張楚嵐所說，昨晚林易抓到這個留下來滅口的兇手後，便沿著一些蛛絲馬跡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二十公里外的這座土山。」
「在林易追到土山的時候，引起了巨型的地質災害，阻斷了前進的山路，甚至砸死了他們幾個自己人。」
說到這裡，趙方旭語氣一頓，目光望向了會議室眾人，見不少人都皺著眉頭，於是在這些人中隨便選了一個說道。
「小菲，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華中區負責人任菲點了點頭，皺眉開口道。
「我覺得問題很大，山體的爆破我也不是沒有見過，但圖片上的那座土山一點也不像是定點爆破後的模樣，更像是……更像是……」
「更像是被人一劍削掉了小半個山頭對吧。」
趙方旭淡淡地說出了任菲猶豫著沒有說出口的話語。
「誒……這麼一說確實有點像！」
所有人都有些驚訝地端詳著照片中的土山，但不管是誰，都覺得這只是趙方旭的比喻，沒人覺得這山真的是被斬斷的。
只有徐四和任菲的神色古怪起來。
徐四是想到了老天師對林易的介紹，任菲則是單純地感覺趙叔叔的反應不對勁。
果然，趙方旭神色凝重地開口了。
「諸位，有一件事我需要提一下，昨晚追擊兇手的人是林易，說對方用爆破引發山體滑坡的人也是林易，通過張楚嵐告知公司，讓公司派遣車隊去挖掘被砸死屍體的還是林易……我方才所言的所有言論，基本上都是林易單方面的說辭。」
隨著趙方旭的話音落下，會議室里的氣氛漸漸不對勁了。
「趙董……您是想說，這土山是被那個鬼谷林易一劍斬開的？」畢游龍眉頭緊皺，眼眸中滿滿的都是荒謬。
趙方旭掃視一圈，淡淡地開口道。
「我知道這聽上去非常荒謬，但這的確是在排除了所有選項後的唯一解釋……在收到張楚嵐的消息後，公司便緊急調用了附近所有的挖掘機，用於挖掘被掩埋的屍體，只用了半個多小時，車隊便找到了一輛被壓扁的越野車，以及裡面的一具屍體。」
「雖然這具屍體已經不成人形，但前線人員依然敏銳地發現，這個人其實是死之後才被滑坡的山體掩埋的，胸口處的那一道貫穿傷，才是殺死他的元兇！不僅如此，公司在坍塌的山體內發現了一處石室，石室中也有一個腦袋被劍貫穿了的屍體……」
說到這裡，趙方旭語氣斬釘截鐵地說道。
「因此，我敢斷定，林易一定是撒謊了！他至少已經見到了對方，甚至進入了石室，出手殺死了裡面的那個男子。」
諸位董事點了點頭，認同了趙方旭這個觀點。
「在斷定林易撒謊後，我便就近聯繫了一位劍氣大師，請他前去觀摩山體滑坡留下的斷痕，這位大師與公司一向關係不錯，因此大半夜便朝著土山趕去了，但直到今天早上，他才給我回了消息……」
「你們知道他跟我說了什麼嗎？他告訴我，他百分之百確定，這絕對是一個絕世劍仙的手筆，他甚至還一臉篤定地告訴我，一定有一位已經羽化了的劍仙下凡了。」
趙方旭語氣幽幽地說著，一張胖臉上流露出一絲感慨。
「相識這麼多年，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虔誠的神情……」
「……」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黃董皺著眉頭說道。
「這也只是那位大師的一面之詞，還有什麼其他的證據嗎？」
趙方旭沒有說話，而是伸手從兜里掏出了兩塊石頭，放在了桌子上。
說是兩塊石頭，其實應該是一塊被斬成了兩半的石頭才對。
在眾人邊傳遞邊打量著這兩塊石頭的時候，趙方旭再次開口了。
「這是從找到的土山上找到的石頭，車隊那邊還有更多，甚至在土山上方的斜切面上，還有一些切面光滑的半塊石頭鑲嵌在石壁上……」
趙方旭目光掃過眾人，淡淡地問道。
「現在你們告訴我，有什麼地質災害，可以將一塊石頭切出如此平滑的切面嗎？」
「……」
眾人一陣面面相覷。
他們居然覺得趙方旭說的挺有道理，這……也太荒謬了吧？
「那位劍氣大師呢？」
畢游龍忍不住問道。
「在那兒住下了。」趙方旭搖了搖頭，「他在那座土山上又鑿了一個石室，說是要近距離觀摩劍痕，順便保護它不被破壞，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最大的目的，應該是想向這個『下凡』的絕世劍仙展示自己的虔誠。」
「……」
眾人又是一陣默然。
畢游龍有些想笑，但他怎麼也笑不出來，趙方旭緊接著開口道。
「自林易出世以來，公司接觸他的人也有不少，所有人對他的評價除了天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聰明……如果他想將這件事掩蓋下來的話，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天衣無縫，沒有必要編出這麼一堆拙劣的藉口。」
「再加上他昨晚那些略顯刻意的舉動，我眼中懷疑，他的目的不只是想將背後的消息委婉地告訴我們，而且還打算藉此機會給公司一個下馬威。」
話音落下，會議室中一片寂靜。
良久，趙方旭再次打破了寂靜。
「諸位無須心驚，說的再多，也不過是我們的臆想，或許真的是那個兇手勢力以特殊手段做的也說不定呢？」趙方旭出聲安撫道。
……這還不如林易做的呢！
不少人暗中翻了個白眼，至少林易的立場有利於公司。
畢游龍搖了搖頭：「相比那個兇手勢力，我依然傾向於林易這一邊，就算不是他本身的實力，也可能是他的長輩，又或者什麼傳承下來的劍氣法寶……」
「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提，他救下了前線的同事，給出了幕後黑手的線索，這是人家釋放的善意……陳朵的事上，我願意退讓一步。」
畢游龍開口過後，其他人也紛紛表達了態度。
「如果他能保證陳朵不會威脅到群眾的安全，那我附議！」
「我也一樣。」
「附議。」
無論這個猜測是真還是假，先把林易穩住總是對的。
趙方旭點了點頭，目光掃視眾人。
「既然這樣，那麼今天就散會吧……小菲，小四，你們留一下。」
……
……
當日下午。
城市中的某條繁華街道上，迎來了幾個不同尋常的路人。
人流匆匆，車水馬龍，處在這繁華的街道上，陳朵一時間有些看花了眼。
這跟之前在公司里的時候不同，那個時候她知道自己行走的道路是被規劃好的，行動是被公司監視的，因此對周圍的景色不感興趣。
但現在，她是自由的，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她可以任意選擇的選項。
望著最前方左看右看，眼睛發亮的陳朵，老孟不由得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心裡由衷地為她感到開心。
這時，黑管兒忽然將手搭在了老孟的肩膀上。
不只是他，肖自在和王震球也跟著靠了過來。
黑管兒低聲說道：「林易剛聯繫了我，他馬上就過來了。」
「這麼快？」老孟心中一緊。
王震球也皺起了眉頭：「咱們真的要讓他把陳朵帶走嗎？」
「應該是的。」
黑管兒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我已經問過公司了，原本公司的態度比較強硬，但今天一早，我的負責人特地給我打了個電話，公司……似乎又改了口風，把這件事認了下來。」
「變卦這麼快？」
王震球和老孟聞言頓時對視一眼。
「這可不像是公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