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這個玩意,十傳九假,但能傳起來,總歸是有點道理的。就比如那個修路修出幽靈的傳聞。幽靈確實沒有,但確實在施工現場發現了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明明昨天收工的時候還沒什麼事,第二天一進工地就看見地上躺著一個年輕人。
你說這好好的,工地的周圍也沒什麼被破壞的痕跡,甚至監控也沒拍到人,這人是怎麼鑽進來的?
這個問題恐怕是沒人能答上來,包括年輕人自己。
他失憶了,被第一個發現他的工人喚醒之前的所有事,他忘得一乾二淨。能記住的,只有他的名字。
封重峰。
刺眼的陽光順著指縫漏進封重峰的眼睛裡,封重峰眯著眼睛,再三確認了一遍,終於確認面前的小木屋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老實說,雖然做過心理準備,但要是說心裡沒有一點緊張是不現實的。簡單清了清嗓子,封重峰推開了木屋的大門:「你好,我是來……」
聲音戛然而止,這木屋隔音效果很好。封重峰方才在開門之前什麼都聽不見,推開了門才聽見裡面傳來了兩個男人的談話聲。當大門打開的那一刻,談話聲頓時消失,即使隔著半掩的木門,封重峰都能感受到門另一頭的目光直直地照在他身上。
到底是沒見過世面,僅僅是這麼點尷尬局面,就讓封重峰心生退意,他手握著門把,一時不知該不該進。
「哎呀,想不到這麼快就來了。我剛要提到你呢。快,愣著幹嘛?進來。」屋裡傳來了一個輕鬆的男聲,顯然是兩人中的一個說的。
封重峰略一猶豫,大門便自己猛地朝著門內一拉,險些將封重峰拉倒在地。封重峰踉踉蹌蹌地穩住身子,開始打量起來門裡的兩個人,正如門裡的兩個人上下打量著他。
門內的兩個人都是身穿一身筆挺的西裝,打扮的非常正式。但方才開口的那位(至少封重峰是這麼判斷的)手上戴著兩枚鑲嵌著巨大寶石的戒指,臉上還戴著一副模樣花哨的墨鏡。而另一位卻沒有這些東西,表情嚴肅,跟一隻沒吃飽飯的老貓一樣。
「我來介紹一下,」那位戴眼鏡的男人猛地跳了起來,帶著一副極為歡快的神情,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封重峰的身邊,「我是W.K.學校的招生處的負責人,戚示邇。這位是即將到我們學校上任的老師,槐杵山。槐老師,這位是我們為你找到的助教。」
「助教?!」槐杵山和封重峰聽了這個詞皆是大吃一驚,槐杵山一副吃蒼蠅的表情,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什麼助教?我從來沒聽說過W.K.還有助教這麼一說。我本人也從來沒要過什麼助教!對此我表示抗議!!!」
「抗議無效,抱歉,槐老師,這是我們高層的意思,」戚示邇的表情開始有些不那麼開心了,「我們都知道你有多需要這份工作,所以希望你能夠理解。」
沒等一臉便秘的槐杵山回話,封重峰也開口了:「對不起,我也有話要說。戚示邇先生,您能否解釋一下,助教是怎麼回事?或者更直接一點,什麼是W.K.學校?」
「哦,瞧我這記性,把這都忘了。」戚示邇拍了拍額頭笑道,「把你叫醒之後,那些工人們沒和你說過嗎?」
「沒有,」封重峰搖搖頭,「我被叫醒之後,他們得知我失去了記憶,就給了我這個地址,然後直接把我送走了。」
「哎,這些年輕人做事做事怎麼這麼粗糙,下次得好好說他們幾句。」戚示邇說道,「那麼,既然如此,就讓我來給你把所有你需要知道的都告訴你吧。」
「從頭說起,W.K.是一家公司,而且是當今世界上規模最大,資本價值最高的公司。你失憶了所以不知道W.K.,但在這個世界上,W.K.的知名度僅次於太陽。而W.K.學校則是W.K.公司為了更好地培養新時代人才準備的學校,本校重視實踐,鼓勵學生的動手能力。高度的……」
「你跑題了,」槐杵山戳了戳戚示邇的背,「總之,這是一個學校,但是其規模已經完全可以媲美一個小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大概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封重峰點了點頭,「那助教是怎麼回事?」
戚示邇拍拍手:「是這樣的,你不是失憶了嗎?跟警方溝通之後,鑑於暫時無法找到你的親人,我們一致決定,讓我們為暫時居無定所的你準備一個住處。經過高層協商,我們決定讓你以槐杵山老師助教的身份留下。當然,如果你意願堅決當然也可以放棄這個機會但說實在的,我想不到有什麼理由放棄。」
「那恐怕我確實要放棄了,」封重峰不假思索地說道,「承蒙厚愛,我雖然不知道為何貴校高層會對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如此上心,但我的腦子裡沒有任何助教該有的知識。讓我來擔任助教,恐怕是對貴校學生的極度不負責。再加上槐杵山先生對我明顯頗有微詞,所以我個人認為……」
「等等,」槐杵山開口了,他眯起眼睛,重新打量了一遍面前的這位年輕人,「有趣,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少,為了自知之明能放棄眼前肥肉的人不多。行,那我收回我的話,助教就助教。小子,你不用擔心,你不需要任何的專業知識,你只要會寫字就行。幫我打個下手、抄寫個東西之類的就可以了。教課這種事,我一個就足夠了。」
聽了這話,戚示邇笑眯眯地轉向了封重峰:「封重峰先生,還有什麼問題嗎?」
封重峰愣了兩秒,隨即點點頭:「我的宿舍在哪?」
將所有事情交代完畢,封重峰走出大門,按照戚示邇的指示去購買一些生活物資。用的錢是一張只能在學校內部使用的校園卡,而購買的地點則是學校內的實踐區。
正如戚示邇方才說的那樣,W.K.學校重視學生的動手能力,為了更好地進行實踐,學校根本就沒有設立教室,所有的教學將通過導師的引導在實踐區通過實際動手操作完成。說是實踐區,但這個地方當作是一個都市也未嘗不可。商場、學校、醫院等等應有盡有。其豪華程度足以和任何一個一線城市媲美。唯一能看出W.K.學校因素的就只有這種能在整個實踐區里通用的校園卡。戚示邇表示,這卡就直接送給封重峰了,以後每天的飯費和每月的工資會隨著直接打到校園卡里。留在這學校里有的是有趣的東西。
走了足足一個小時,封重峰才見到了這所謂的實踐區。一座座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拔地而起、一輛輛跑車在街上你來我往,戚示邇沒有吹牛,這地方確實是很酷。回過神來,封重峰迅速走進了離他最近的一家百貨商場。按照戚示邇所說,被子床單什麼的都是現成的。他只要準備好洗漱用品和衣物就足夠了。封重峰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錢,但戚示邇表示隨你用,只要不去報復消費,正常情況下你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看著封重峰逐漸遠去的背影,戚示邇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我的天哪,我這輩子心跳沒跳的那麼快。」
槐杵山看著戚示邇疲憊的神情,眉頭一皺:「戚示邇,我問你,你剛才說是高層的意思,你指的是哪一個高層?」
「最高的那一層。」戚示邇擦了擦額頭,「今天早上BOSS親自發的消息。老前輩,我可跟你說,對於我這種小角色,一年到頭都沒幾次跟BOSS親自對話的機會。」
「隨你,那是你們內部的事。」槐杵山點了點頭,「看來這小子能耐不小。這次招生會不會也和他有關?」
「不知道,但我覺得不太可能,以我這種小角色的眼光,在我看來,這兩者毫無關係。」戚示邇搖搖頭說道。
「不對,我覺得是有聯繫的。」槐杵山反駁道,「最近應該會有大動作,你得有點心理準備。」
「管他什麼大動作,天塌下來有個大的扛著,我們這些小蝦米躲著就夠了。老前輩,我們這地方別的不好說,就這一點最好。」戚示邇嘿嘿笑道。
「隨便吧。不過,戚示邇,矮個子的不一定是蝦米,高個子的也不一定能抗住。更何況,說你是小角色,是在貶低你,說我是什麼大人物,那我也不夠格。」
「前輩過謙了。」戚示邇深鞠一躬。
」、「我先去休息了,你也辛苦了,我估計學生也快了,今天你有的忙了。」槐杵山揮揮手,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前輩慢走」戚示邇深鞠一躬,重新坐在了椅子上,靜靜地等待著下一位訪客的到來。
「牙膏……牙刷……還有什麼?」手提購物筐的封重峰在超市里來迴轉悠,東西沒裝多少,但他老是不知道該買些什麼好。「水壺……水杯……馬桶抽子要不要來一個?」
挑完心儀的馬桶抽子,封重峰突然又看見了擺在一旁的84消毒液,正盤算著是大瓶裝合適還是特價款更好,突然有一個女生猛地撞了他一下,封重峰毫無防備,被撞倒在地。
「抱歉,」女生一邊道歉一邊伸出一隻手將封重峰從地上拽了起來,同時她的另一隻手利索地從貨架上拿下來兩瓶消毒液。
沒事,小事而已。封重峰本來是要這麼回答的,但他實在是沒抗住。一陣濃烈的異香灌進了他的鼻子,他沒忍住,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沒事……咳,咳咳……真沒什……咳咳咳」封重峰彎腰把自己的東西拿了起來,轉頭望向面前的女生,他突然覺得有必要好好看看這位女生的尊容,老實說,即使她把自己化裝成歌舞伎封重峰都不會覺得奇怪。
然而並不是,女生長相清純、皮膚白皙光滑。雖然確實化了妝,但並不明顯,需要仔細看才能看出來。女生穿著淺紫色的公主裙,手上居然還帶著過肘的白絲手套。
說不出來哪兒怪,但每一個細節都透露著抽象。封重峰本來以為是歌舞劇演員剛下班,但女生的身上始終帶著一種生人勿擾的氣質,在無形之中將封重峰拒之於千里之外。你說這是工作刻苦,將戲劇融入生活,反正封重峰是不信。
還沒來得及開口,女生的身後傳來了一陣男聲。
「怎麼這麼磨嘰?買瓶消毒液的而已。我那邊隊都排完了,你老不來我只好退出來了。早知道這樣我就去買包薯片了。」
一個梳著前劉海的長髮黃毛男從女生身後走了過來。他背著一把裝在盒子裡的吉他,穿著一身休閒裝,一副街邊混混的造型。
不過神情還是比較溫和的,起碼一眼看上去沒有什麼痞氣。
「撞到人了,道個歉而已。沒什麼。」女生往外靠了靠說道。
「撞到人了?」男生轉過頭看了封重峰幾眼,忽然看到了封重峰手裡拿著的校園卡。眼前一亮,「哎呀,原來是同學啊。失敬失敬。」
「同學?你們也是學生?」這麼巧嗎?封重峰看了看兩個人。黃毛男掏出了一張和封重峰一模一樣的校園卡:「看到沒?我們也是來買東西的。我叫司馬天諾,這邊這位叫毒(毒字作姓氏的時候,讀音同『勞』)怡,我們兩個……」
「這下你又不著急了。」毒怡輕蔑地瞥了司馬天諾一眼。
「說得也是,」司馬天諾倒也不生氣,樂呵呵地拍了拍封重峰的肩膀,「那就宿舍間啊。哦,對了,毒怡,你是不是忘買飲料了?」
「什麼飲料?」毒怡一臉奇怪地看著司馬天諾。司馬天諾一拍大腿,跑去拿了兩瓶雪碧在毒怡面前晃了晃,毒怡這才反應過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我們待會兒見了。對了,你什麼名字?」司馬天諾跳到封重峰的面前。
「封重峰。」這沒什麼好遮掩的。
「很好。順便一提,你如果想買衣服,出門右手邊走物價店就能找到服裝店。看人流量水平應該不錯。」說完這句,司馬天諾擺了擺手,和毒怡一起到收銀台結帳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封重峰才回過神來。搖搖腦袋,拿過一瓶消毒液,然後繼續尋找自己需要的商品。
兩個怪人,但是還是蠻有趣的。
接下來的購物過程沒發生什麼大事,等到封重峰帶著衣服趕到戚示邇所說的宿舍門前,才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別墅。在別墅的大門的上面,寫著三個數字:128.
這個數字封重峰清楚,戚示邇對他說過,這個數字是128班的意思。意思是從建校開始,這是學校成立的第128個班級。
終究是要面對的,封重峰吸了口氣,推開大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