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重峰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個昏暗的密室里。他過了好半天才回憶起發生了什麼:一走出公墓,他居然在公墓外見到了槐杵山。他只是打了個招呼,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突然就暈了過去。
「你還好吧?」奇凌問道。
「勉強撐得住,」封重峰扶著牆壁站了起來,「這是哪兒?」
「不清楚,我也剛醒。」奇凌答道,「我們魔手的的精神狀態會和宿主保持一致。你暈了,我自然也暈過去了。你醒了,我也就醒了。」
封重峰點了點頭,開始觀察這個房間。實話實說,這個地方並不令人反感。這地方看起來應該是在地下,但四周都有燈火,光線很好,空氣也並不污濁。一旁甚至早就準備好了麵包和水,旁邊還有床鋪,連枕頭和被子都是齊的。
「看起來不管是誰抓的我,我應該對那個人而言還是有點分量的。」封重峰說道。
「分不分量先放一邊,趕緊找出口吧。誰知道那人什麼時候會來。」
「當然。不過,那個人——大概率是槐杵山——能這麼放心地將我留在這兒,我猜應該是找不到出口的才對。」
一番搜尋過後,果然如封重峰所料。這房間完全就是個純密室,連向外的出口都沒有。既沒有門,也沒有地道什麼的。封重峰找了半天,也就在天花板上發現了一個半人大的正方形口子。
「沒辦法了,等死吧。」封重峰毫不在意地坐在了桌子旁,開始吃起了麵包。
「不是,大哥。你別這麼快就放棄啊。」奇凌都無語了,「你的命就這麼不值錢嗎?說扔就扔?」
「這有什麼?反正我吃完麵包之後,在我再次飢餓之前,絕對會有人來。到那時候直接問他就是。」封重峰咬了一口麵包說道。
「那你就不想逃出去?等人來了你估計直接就被揚了。」奇凌又勸道。
「想,但沒有找的必要了。我剛才已經徹底搜過了,再搜一遍純粹是為了證明自己努力過而自欺欺人罷了。這地方就沒打算讓我逃出去。」
「說不定在這牆縫後面還有密室呢?你為什麼不試試呢?」
「你是想讓我把這地方砸了?你猜猜看,是我在牆壁後面找到什麼線索快,還是我肚子餓的快?與其耽誤時間,還不如吃飽睡一覺。這樣最起碼等那人來了還能朝他臉上揮一拳意思意思,起碼比挖磚縫把自己累死強,不是嗎?」
奇凌放棄掙扎,誠然,封重峰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不是說人到了瀕死的時候都會不惜一切代價扯住救命稻草嗎?為什麼封重峰就是這麼個反應?
等到封重峰不緊不慢地吃掉了麵包,喝掉了水,一個有些滄桑的聲音從那個正方形的口子裡傳來:「遇到死局卻沒有絲毫的掙扎,閣下的選擇真是讓在下長了見識。」
封重峰抬起頭,只見無數蝙蝠從方口子飛了進來。蝙蝠們聚攏在了一起,最後變成了一個穿著侍者服的男人。
「毒府管家,毒碎,見過封重峰先生。」毒碎深鞠一躬,表示友好。
「毒家?」封重峰眯起眼睛,「毒怡的意思?」
毒碎搖了搖頭。
封重峰又想了想:「那你是來放我出去的嗎?」
毒碎又搖了搖頭。
「那最後一個問題,」封重峰一揮手,一把冰變成的刀出現在了他的手上,「如果我打贏你了,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毒碎點了點頭:「本來我還以為要說上很久,沒想到封重峰先生這麼幹脆。」
「無妨,你放我出去的時候也能這麼幹脆就行了。」封重峰用冰刀指向了毒碎,「三秒之後,就開始吧。」
司馬天諾此時很慌,封重峰走後他一個人處理,不過隨後不知道怎麼著,就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就到了一個城堡里。但比封重峰幸運的是,他並不是被關在一個密室里,他的眼前就是門。
當然,幸運也就到此為止了。一個長著紫色短髮的男人正站在門前,死死地盯著他。
「唉,哈嘍?」司馬天諾試著打了聲招呼。
那男人猛地一瞪眼,司馬天諾就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直接甩在了牆上。
「哥們很暴躁啊。」司馬天諾的身後長出了藤蔓,藤蔓推著他,將他反向推在了地上。
男人並沒有回話,他扭過頭去,那股力量也隨之消失。
「唉,你應該是毒怡的弟弟吧?看你這一頭紫毛我只能這麼猜了。我記得毒怡跟我說過,她有兩個弟弟。不過她沒和我說關於這倆弟弟的能力,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具體是哪個。不過我多少也算你姐的男朋……合作夥伴了,這上來就是擊暈撞牆絲滑小連招,這多少有些不尊重人了吧?」
男人這才開了口:「安靜的待著就行,別給我輕舉妄動。」
「你這個態度是真不敢恭維啊兄弟。」司馬天諾聳了聳肩,「算啦,我呢,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小孩子計較了。你找個人跟你姐說一聲,我跟她明晚再約。嗯……明晚我應該能回學校吧?」
「明晚?」男人發出了一聲嘲諷的嗤笑,「我看不必了。」
「哦?」司馬天諾剛聽這話還沒反應過來,但過了幾秒鐘,他意識到不對勁,「我問你,毒怡在哪?」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男人剛說完,忽然一隻吸血蝙蝠從窗外飛了進來,將一封信扔到了男人的手裡。
男人看了一眼信封:「看來你運氣還是不錯的。」他隨手一揮,將信扔到了司馬天諾的面前。
司馬天諾彎腰拿起信,上面非常明顯是毒怡的字跡:我姐臨時找我有事,回趟老家,玫瑰的事過幾天等我回來再說。毒怡。
這封信基本不可能是造假的了,字跡真的一模一樣,毒怡的字司馬天諾可太熟了,甚至那個怡字右下角的『口』的最右下角那個豎線拉下來之後會有一個朝左的小勾,這正是毒怡的寫字習慣。
「我再問一遍,毒怡在哪兒?」司馬天諾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笑意,無數的藤蔓在他的身後長了出來。
「我也最後重複一遍,給我老實待著。別給我耍花招。」男人也站起身來。
司馬天諾沒有繼續說下去,藤蔓像一根根觸手一樣飛向了男人。男人站起身往旁邊一躲就躲開了。藤蔓直接擊碎了男人身後的門,隨即死死地卡在門上。司馬天諾沒空管男人了,準備利用藤蔓將自己像彈弓一樣射出去直接飛出這個房間。毫無疑問,毒怡現在有危險,而他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他自己了。他的打架能力甚至不如毒怡,但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了。
可惜的是,計劃還沒開始就流產了,男人躲開之後並沒有沖向司馬天諾,他輕輕地一彈手指,那幾根藤蔓就受到了無形的力量影響,直接斷掉了。彈射到一半的司馬天諾此時正好在男人的面前,男人毫不猶豫地一腳踹了過去,將司馬天諾踹翻在地。
「毒家次子,毒隕,討教了。」說完,毒隕猛地沖了過來,一拳砸在了司馬天諾的臉上。
仇月朝著一側猛地一跳,就在她剛剛站著的位置,又有一灘黑泥留在了那裡。定眼看去,才能看出那所謂的黑泥,分明是一堆死去的黑蟲。
仇月一皺眉,隨手又朝著毒嵬揮了一刀,這刀雖然距離不夠,但伴隨著這一刀,一道無形的氣浪朝著毒嵬飛了過去。
氣浪的速度極快,毒嵬根本躲不開這一擊,但無數黑色的毒蟲早已蹲伏在她的周圍,氣浪飛到毒嵬面前的時候,毒蟲齊上擋下了這道氣浪。隨後,被氣浪揉成爛泥的毒蟲四散開來,但隨即又有一群蜘蛛將一張早已編好的蜘蛛網將毒蟲的屍體包裹起來,像投石車一樣扔了出去。
仇月的臉色一黑。毒嵬的戰術很簡單,但很有效。她令毒蟲蹲在她的四周,分散開來,密度不大,只要她一聲令下可以立刻聚攏起來就足夠了。然後,她不斷地派一些肉食性昆蟲去騷擾仇月,這些蟲子雖然意義不大,但勝在消耗,可以不斷地逼迫仇月去清除掉這些蟲子。而對於毒嵬而言,首先製造蟲子消耗的次元力本身就要低於仇月斬擊的消耗。畢竟蟲子就那麼大,即使一次造出一群也消耗不了多少。並且,這不是單純的消耗,死掉的蟲子可以被毒嵬轉化為次元力重新回收,這並不是什麼很難的技巧,物質系的旋元經過練習都能將自己所控制的物質轉化為次元力。
這麼一來,就出現了一個很尷尬的局面,毒嵬在反覆壓迫仇月的走位,不停地以逸待勞,去消耗仇月的體力,逼著仇月主動進攻。但一旦仇月進攻,就會出現剛才的局面,毒蟲保護,然後蜘蛛投擲,最後一塊毒蟲組成的爛泥就會朝著仇月扔過來,然後這塊爛泥就會又封住了仇月的走位。長此以往,仇月速度快的優勢就會隨著落腳點的不斷喪失而越來越低。
仇月不是沒想過直接毀掉這個房間。沒錯,毒嵬的戰術是依仗於房間的窄小而設計的。如果到了外面,天高任鳥飛,毒嵬即使跟個噴射器一樣沒完沒了的製造爛泥,她也不怕。以她的速度,她離毒嵬的距離是十公里還是一厘米其實區別不大,反覆拉扯總能找到機會繞開蟲子然後狠狠地給毒嵬來上一刀。但是,這房間裡早在她來之前就已經是蟲子密布,她如果花費足夠將牆壁蟲子都清理掉的一擊,她必定會有一個相對比較緩慢的後搖。而毒嵬以逸待勞等的就是那一刻,在那一瞬間,她對毒嵬的攻擊將毫無辦法,毒家的本身就擅長製毒,那一瞬間的攻擊會造成什麼影響完全無法預料。並且這裡是毒府,是毒嵬的家。毒嵬的本事,她肯定會算到自己能想到拆家這一招,她能有恃無恐地採取騷擾戰術,那估計是早有準備。
總而言之,現在只剩下了一條路,那就是正面衝過去,靠著自己的速度優勢,在瞬間貼近毒嵬,然後直接給毒嵬來上一刀。但毒嵬身邊的蟲子護衛相當多,她不殺出一個缺口根本砍不進去。但真當她砍出了一個缺口,毒嵬已經有充足的時間可以跳開,這地上不是爛泥就是毒蠍子之類的爬蟲,她無論站在哪兒,都是身處於蟲子護衛的重重保護之中。
正想著,又一群飛蛾撲了過來,仇月一刀斬過,飛蛾僅在一招之下就盡數被消滅殆盡,但剛死絕,又有一群蝗蟲沖了過來。
毒嵬站在下面,靜靜地看著仇月在上面跳來跳去,雖然以她的眼力根本跟不上仇月,但現在房間裡九成的位置已經被爛泥覆蓋,仇月能去的地方就那麼幾個。即使把天花板算上,仇月也算是窮途末路了。但毒嵬的臉上既沒有嘲弄,也沒有得意,她依然是一副十分平靜的表情,臉上帶著淡淡地微笑,等待著仇月的下一步行動。她很清楚,仇月不可能這樣就直接輸了。
仇月又是後跳一步,現在她能踩的地方已經不足十處,她已經沒有更多的選擇了。
那些爛泥她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踩,但那些爛泥的腐蝕性很強,而且帶有粘性,沾上了就輕易甩不掉,更何況她也沒時間去甩,一旦停下甩爛泥,那麼周圍的蟲子就會一擁而上。
但這死局的唯一贏面,也正在這堆爛泥里。仇月沒有選擇,她的實力不如毒嵬,想贏必須要賭上一把。
她用力一躍,忽然直衝毒嵬正面而去,毒嵬當然早有防備,一堆毒蟲立刻堵住,但仇月也在第一時間跳開,沒給毒蟲反擊的機會。
隨後,她又連砍兩刀,這兩刀捲起的氣浪直逼毒嵬的面門飛了過去。毒嵬向後跳開,正好跳到了牆邊。仇月又是連續的幾刀過去,又打得毒嵬連連後退,而毒嵬此時站的位置的左側正好有個沒被爛泥沾染的空位。這波進攻很有效,但這波進攻也使得仇月停頓了片刻,所以這個空隙也給了毒嵬反擊的時間。幾波毒蟲連番上陣,雖然仇月及時回防,但依然被幾隻毒蟲弄傷。仇月雖然對毒有一定的抗性,但也沒強到那個地步。她甚至都沒時間把毒血排出去,因為又一波毒蟲已經衝過來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仇月這一次放棄了躲避。她硬吃了毒蟲的叮咬,忍著疼痛一個俯衝下去,直朝著毒嵬的面門而去。毒嵬慌忙抵擋,但仇月一個側身轉到了右側發動了進攻。
要知道,這時候的仇月有三個進攻路線:正面、左面、右面。仇月剛剛從正面連續進攻,效果很好;左邊沒有爛泥阻擋,可以完美地讓仇月發動突刺;右面爛泥之下還爬滿了蠍子,一腳踩上去連腳掌都得被腐蝕乾淨。
所以,仇月選擇的進攻方向,是右側。因為在自己的突然進攻下,這裡必定是毒嵬設下防禦最薄弱的地方。
當然,毒嵬也有可能不去考慮這些,一直保持著高強度的專注,把三個方向的防禦都做到最好。但也不盡然。
要知道,強者都有一個共同的毛病,就是輕敵。這個是很難避免的一個缺陷,尤其是在很清楚自己的實力或者局面碾壓對面,即使絞盡腦汁也無法替對方想出翻盤技巧的話,稍微放鬆一點是非常正常的。而仇月賭的就是這個,她不斷地示弱,壓縮自己的操作空間。這很冒險,但她沒有辦法。這不是她第一次和毒嵬作戰,毒嵬很清楚她的作戰風格,也很清楚她壓箱底的招數,更清楚她的實力不如自己。所以選擇了穩紮穩打的打法。但她作為劣勢方,就只能險中求勝。以放棄自己為數不多的優勢為代價,去換一個可能存在的勝機。
幸運的是,她賭對了。當她的腳踩在爛泥上的時候,大量的氣泡在她的腳下冒了出來,她的身體早在開戰的時候就已變成了金屬的質地,但這依然不妨礙爛泥的腐蝕,不過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她的腳就被腐蝕得乾淨。但這已經足夠了,她六刀平舉,一齊刺進了毒嵬的身體裡,毒蟲根本沒來得及回防,地上的那些也來不及攻擊她的手,所以毫無辦法。等到刺進去之後六刀向著兩側一扯,就將毒嵬的肚子直接撕開,鮮血噴灑在仇月的臉上,仇月還想接著砍幾刀,但時間不允許,她的腿已經腐蝕掉了一半。不得已,她只好把頭髮變長鉤住了天花板上殘存的空地,準備把自己拉上去。被腐蝕的身體她毫不在乎,對她而言,失去身體的疼痛她早已習慣。只要一刀上去將自己的腿整個砍掉,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她就會重新靠著旋元的再生能力長出兩條新腿和兩隻新腳。
兩條不堪入目的金屬斷腿伴隨著一聲巨響落在了地上,隨後落下的是仇月被毒蟲叮咬過的左手。雖然她剛才看起來是不計後果地沖了進來,但其實她除了腿以外受到的傷害並不多。她的風衣其實正是她自己用金屬做成的,一直是靠著她的能力才保持著輕盈和柔軟。只要她願意,這件衣服隨時能當成盾牌使用。方才的那一瞬間,毒蟲的進攻全被她的風衣攔下,沒有真的傷到她。
仇月一揮手,一股強大的氣場從她的身體裡傳了出來,這股氣場,正來自於仇月的問。
所謂的問,就是一種旋元特有的氣場,這種氣場既可以對周圍的人造成心理上的壓迫,強大的也可以直接造成物理上的壓迫。並且比較有趣的是問甚至還可以變形和針對,屬於是一種非常靈活的力量。問的強度和大小由旋元本人的實力決定,而部分旋元的問也和他的能力相輔相成。
大部分問都是在旋元覺醒的時候突然出現的,仿佛是上天的恩賜一般。沒有覺醒就直接能使用問的情況很少見,但也不是沒有。而覺醒,則是旋元的又一次提高。當旋元受到某種刺激的時候,他的實力將會得到又一次提高,同時他會獲得一個新的能力,而旋元不同,獲得的新能力也是千奇百怪。這也算得上是旋元實力分化的又一個分水嶺。
仇月的問力量當然已經足以造成實際的傷害。一個問掃過來,周圍所有的爛泥全部飛到了牆角。畢竟毒嵬被她重傷正在恢復,這些爛泥沒了毒嵬的操縱,也就和一堆普通的死蟲子沒有區別,僅僅靠著問就足以清掃乾淨。
活動了一下剛剛獲得的胳膊,仇月已經確認,她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所有受到的傷已經全部不存在了。
也就在這時,毒嵬的身體已經恢復了過來。她試圖聚攏毒蟲,但仇月一道氣浪打了過來。方才的問已經把屋子裡的毒蟲全部掃淨,毒嵬積蓄毒蟲需要時間,她現在只要一刀上去就能直接結束戰鬥。但她並沒有這麼做,而只是遠程試探一番。
她很清楚,就剛才的這一波操作,根本對毒嵬造成不了什麼實質性傷害。現在毒嵬的劣勢,很有可能是毒嵬希望她覺得這是劣勢罷了。
也就是說,其實毒嵬看起來是劣勢,不過是她故意罷了。
事實也證明了仇月的猜測,那道氣浪直接砍斷了毒嵬的身體,毒蟲並沒有阻攔,而是在砍斷的一瞬間將兩個斷開的身體連上。毒嵬瘋狂地將這些殘存的毒蟲重新轉化為次元力,幾乎是瞬間就重塑了身體。
仇月退後一步,拉開了距離,舉起六把刀,等待著毒嵬的第二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