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消散了,一切景物都消失了,葉暝發現自己再次站在了高牆的頂端,就在前方不遠處,便是高牆的邊緣。
他已經,越過了死亡,越過了高牆,終於走到了這裡。
「我原本以為,以你這種衝動的感情,不可能越過起源之牆呢。」小姑娘的聲音適時地響起,這一次並不是在葉暝身後,而是在他旁邊。
她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葉暝從她的眼中,卻能明顯地看到一抹悲傷。不論她是多麼強橫的存在,不論她的意志多麼強大,也絕不可能毫無感情。
輕輕吐了一口氣,將胸中所有的惆悵都傾吐出來,葉暝微笑道:「那真是讓你失望了。」
「哼。」小姑娘不知所意地道,兩人的目光同時望向前方,眼中都放出灼熱的光芒。
「這裡就是高牆的邊緣了嗎?」葉暝道,小姑娘有些遲疑,「我也不知道,也許吧。」
「走,過去看看!」葉暝快步朝著高牆邊緣走去,這一次,物理法則似乎又開始起效,葉暝一溜煙兒小跑,很快就來到了高牆的邊緣。
抬起目光,葉暝朝著遠方眺望而去,這一看,直接讓他整個人都完全呆滯在原地。在高牆之下,那是一片白茫茫的平原,地面是由一顆顆仿佛寶石般潔白的石子鋪成,一直延綿到視線的盡頭。在那潔白如雪的平原上,密密麻麻地矗立著一塊塊墓碑,每一塊墓碑約莫有半人高,隔著遙遠
的距離,葉暝也看不清楚墓碑上的字,但那下方的墓碑,順著平原一直覆蓋到視線之外,那數量何止有億萬?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葉暝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這景象實在是太過於詭異,而在那詭異中所蘊含的浩瀚與磅礴,又讓人從心底生出一種敬畏之感。
「這……太驚人了。」即使是小姑娘體內的存在,也在這壯觀得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奇景面前呆住了,兩人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下方無盡的白色平原,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葉暝曾見過那無邊無際的血色之洋,可是與之相比,血色海洋在這片無垠的潔白平原和無數墓碑前相形見絀,畢竟這些墓碑可絕不可能是天然形成。
「所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葉暝用雙手按住臉,他感覺自從自己來到「瞬界」後,一切似乎都變樣了,他接觸到了太多完全意想不到的,超越想像的存在。
「我怎麼感覺畫風都開始變了啊,我該不會是準備要修仙了吧!」葉暝蛋疼地自言自語。
「好奇怪啊,這裡好像已經荒廢很久了……」小姑娘閉上雙眼喃喃道,「我能感覺到,這是屬於我的領域,這是屬於……生與死的權能。可是這裡……原本應該是充滿寧靜,為什麼現在卻只剩下腐朽與枯寂?」
「算了,不要再糾結這些事情了!」葉暝道,「我想要復活,我想要回歸,到底……」葉暝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震驚地發現,自己已經從那城牆上離開,出現在潔白的平原之上。腳下是潔白如玉的碎石,葉暝蹲下身去嗎,輕輕抓起一把,這石頭甫一入手,便化為一片細碎的白色細沙,從
指縫間流瀉而下,一點也沒有沾染在手上。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葉暝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爆炸了,這個世界簡直太過於詭異莫名了。
「這不就是,你自己的墓碑嗎?」小姑娘突然出現在他身邊,指著前方道,葉暝抬起頭來,前方一尊半人高的石碑上,赫然寫著他的名字。
葉暝!
「哈?」葉暝呆呆地看著屬於自己的墓碑,難以置信地伸出手去,按在了墓碑之上。就在葉暝的手指觸碰到墓碑的瞬間,墓碑之上竟然浮現出一副定格的場景。
那正是葬龍谷中,葉暝死去的一剎那,在那畫面之上,葉暝的身軀四分五裂,血液如雨般灑落,而在不遠方,小鑽子的目光中充滿了悲痛,正遙遙地看向葉暝的屍體。
「這是……我死掉的時候嗎?」葉暝喃喃道。
「看到了吧,」小姑娘低聲道,「你已經死了,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這樣的你,要怎麼樣才能復活呢?」
「這不可能!」葉暝狂暴地一拳打在墓碑上,他當然不願承認,可是……他自己也明白,碎成這個樣子,要怎麼才能復活?
「不對……這不對。」葉暝搖搖頭,「你不是說,只要越過了起源之牆,就能由死而生嗎?」
「這樣的存在,早就超越了我的認知,這一切,也不過是留在我記憶里的一點微末的信息罷了。」小姑娘的話讓葉暝無言以對。
所以,自己付出了這麼多,幾乎拼盡性命,所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好不容易翻越過起源之牆,踏過生死之界,最後迎接他的,就是這樣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結局嗎?
突地,寫有葉暝名字的墓碑緩緩裂開,化為一道漆黑的門扉,從那門扉之中,葉暝感覺到一股悠遠的氣息。
穿過這扇門扉,就能夠重生了嗎?葉暝心頭升起一種明悟,他正要踏入門扉之中,又猛地頓住腳步。
盤腿坐下,葉暝用凝重的眼神看著那扇門扉。他知道,就算是走入門扉中,等待他的恐怕他並非是重生。
復生與新生,二者只差一字,所代表的意義卻是天壤之別。葉暝似乎福至心靈,突然明白,這個墓碑化作的門扉通向的,恐怕是靈魂的「新生」。
就如同輪迴轉世一樣,當他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時,那個時候的葉暝,還是現在的葉暝嗎?
現在還不能通過這道門扉……葉暝皺起眉頭,一定要首先尋找到一個方法,可以讓自己通過之後能夠以原本的姿態復生,而非化為全新的存在。「你在想,如何能夠復活嗎?」小姑娘的聲音適時響起,「沒有希望的,現在的你,就算是能回歸現實世界,因為你的軀體已經四分五裂,所以根本沒有復生的希望,一縷殘魂,回歸之後也會立刻飄散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