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小鑽子大聲道,葉暝的笑聲一頓,小鑽子雙手按在葉暝肩膀上,「雖然我不是腦域進化者,但是這一切,都並非是完全沒有道理,全然荒謬的!」他閉上眼睛,好像抽絲剝繭一般慢慢道:「如果我們沒有做這一切,姜生就不會來到南域,姜生不來南域,隊長你就會繼續待在新城那邊,若不是隊長在賁龍城,就沒有人能去阻擋獸潮,那麼可能整個城市的人都會死,能逃出來的寥寥無幾。而若不是隊長在阻擋獸潮中的驚艷表現,姜生也不會對你的估價高過寒月影,不會救你,也不會放過你。這一切……看起來毫不相關,可是從某種程度上,卻又是密不可分的。也許從你的角度看起來,命運好像是在給你開一個玩笑,可是從更宏觀的角度來看,也許正是這命運,拯救了更多的人,也許正是在這些人中,會產生拯救這個世界的希望!我相信,就算是肖先生
,甚至那寒凌仙,甚至蜀山的掌控者,都無法計算到這命運的無常。我更相信,命運絕不會真的對人類有惡意,若是命運帶著某種傾向,那他就不再是命運!」
小鑽子的聲音鏗鏘有力,在漫漫荒野上迴蕩。
「是嗎……命運不會帶有傾向,是啊,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可是……如果命運沒有傾向,為什麼賁龍城……」
「你看到了賁龍城的毀滅,那麼魂獸呢?」小鑽子反問道,「那些魂獸突然就被你衝進來宰了,對於它們來說,命運又如何呢?」
葉暝啞口無言,良久之後,他突然笑了起來。「你這麼說,好像魂獸跟人類是同樣的生命一樣。」「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鑽子搖頭道,「我只是想說,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存在,都無時無刻不在面對命運的無常,就好像鍾子一樣,對於他來講,隊長你的際遇又是何等的不公呢?我們每個人都會不斷遭遇挫
折,但真正的強者,一定是能迎著困難向前走的人!」葉暝看著小鑽子的表情,那種癲狂的氣息漸漸平復下來,他苦笑著道:「向前走……最可怕的,並不是無法向前走,而是知道前方根本沒有路。我以前聽過一個故事,有一個人得罪了神仙,被迫遭受無盡的懲罰,他不斷地將一塊石頭推到山上,而一旦石頭到達山頂,就會立刻滾下去,於是他又不得不重新推石頭,就這麼推上去,滾下來,推上去,滾下來,永無止境,永無解脫。若命運真是如此,那我們的
希望又何在呢?」
小鑽子語塞,葉暝的問題似乎帶有某種終極性,即使機智如他,也未必能回答這個人類花了數千年,無數智者先哲也無法解答的問題。正在猶豫間,阿飛突然一把將小鑽子離開,露出後方的人群,他指著面帶恐慌的民眾道:「隊長,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我只知道下面這些人,有老人,有小孩子,他們沒有了爸媽,沒有了親人,他們…
…他們需要你的幫助。我不知道什麼命運,我不知道什麼這些亂七八糟的鬼東西,我只知道現在只有隊長你能幫他們!什麼吊毛命運,讓它滾一邊去啊!」看著下方的人群,這些人的眼中有哀傷,有恐懼,有乞求,有絕望,他們在等待著,等待著一個帶領的人。葉暝看到群人之中一雙眼睛,那個孤獨的小男孩,在他那麻木的雙瞳中,似乎隱藏著微不可察的
希望。看著下方的人們,葉暝的目光慢慢恢復了一絲神采。
「是……是啊,命運什麼的,讓它滾一邊去,沒錯,沒錯!」葉暝慢慢站起身來,拳頭緊緊握住,在他臉上,浮現出一絲明悟的神色。「所以,不論命運是不是荒謬可笑,不管世界是不是充滿惡意,最終能依靠的,只有人類自身的意志罷了。要成為黑暗騎士還是狂笑之人,真的不過是一念之間而已……是了,其實所有的問題,說到最後,
也終究只是一個信念罷了,沒有什麼道理,沒有什麼得失,希望有時候本身就是不講道理的。」
「隊長……」小鑽子與阿飛都有些擔憂,葉暝卻是洒然一笑,「沒事,我已經緩過來了,多謝你們兩個。」他重新綻放出來那種充滿信念的表情,在斬斷了心中的魔魘,他的意志似乎更堅定了一分。
葉暝大踏步走向人群,看到他的到來,驚惶不定的人們紛紛圍了上來,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葉暝。「各位!」葉暝朗聲道,「我知道,你們剛剛從死亡中逃出來,我與你們一樣,現在心中充滿恐懼,悲傷。但是不論多麼艱難,只要我們還活著,就要走下去,不論多麼痛苦,只要還活著,就要繼續戰鬥!與
這個世界,與命運戰鬥!」
「葉王!葉王!」人們高呼起來,在這一刻,葉暝的出現為他們心中注入了強大的力量。這一席話,是說給人們聽得,也是說給葉暝自己聽的。「後方魂獸的威脅還沒有停止,現在所有人聽我指揮,剩餘的龍驤衛,狩獵小隊成員,青壯年,全部站出來維持秩序,能帶人的,儘量帶上老弱婦孺,我們以最快速度趕往新城,我承諾,新的家園,一定會
再次屹立在南域!」
「追隨葉王陛下!」人們高喊著口號,迅速地行動起來,在希望支撐下,人們爆發出巨大的熱情與力量。
那是……光芒啊。周揚被阿飛抱起來,坐在他的肩膀上。看著前方葉暝的身影,周揚眼中不由自主地湧出淚水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可是他知道,這淚水並不代表著悲傷。陰沉的天幕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就像是無邊黑暗,滾滾而來,可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依然有著光明,那麼耀眼,要麼溫暖。那是人類不屈的意志,如同星辰閃爍。那是火炬,是燈塔,分割了絕望之海,
分割了理智與狂亂。那是,希望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