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摧折,發出嗚嗚的嗚咽聲,漫長的時間對於南域的這塊荒野來說似乎只是彈指一瞬,除了野草生長得更加茂盛之外,沒有任何的改變。
肖雲飛輕輕踏在地面上,柔軟的泥土讓他回憶起被埋藏在久遠記憶中的畫面。他已經記不清多少年沒有再次踏足過這樣的地方,一切是那樣的熟悉,卻又是那樣的陌生。
這裡就是自己打小生活的地方啊,記憶中的一幕幕變得鮮活起來,每一塊岩石,每一道山坳,都是如此的親切。肖雲飛加快了腳步,朝著他曾經居住的地方走去。
一張張臉龐浮現在心頭,那些熟悉的人,肖雲飛突然驚覺,在這麼長的時間中他甚至都沒有想過回來看他們一次。他總是沉浸在學習中,就連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人都無法保護……
想到這裡,肖雲飛心頭刺痛了一下,下意識地捏了捏胸口的碎布。
眼前出現了一塊高聳的石柱,肖雲飛眼睛一亮,這正是回家的標誌,他朝著石柱後方走去,那裡是一片廢墟,那就是他曾經生活了好多年的家。
「阿姆,阿姆!」肖雲飛跑進廢墟中,然而他所等待的歡呼與迎接並沒有出現,整個廢墟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大概……大概都出去找食物了吧。」肖雲飛在心頭安慰自己,當他轉過一個牆角時,眼前的一幕讓他整個人都呆立在原地。前方的空地里,七零八落地散落著一片骸骨,這些骸骨大部分都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顯然死前就已經被撕扯得粉碎。圍繞骸骨周圍,還散落著幾隻斷裂的金屬長矛,雖然早已鏽蝕得不成樣子,依然還能
辨認出當年的形狀。
這支小小的荒野遊民部落,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覆滅在魂獸口中了。肖雲飛所尋找的,不過是記憶中的一個虛幻的夢罷了。
肖雲飛靜靜地站著,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自己已經流不出淚水了。明明心中會有悲傷,明明會有痛苦,可是那種腦域進化者的理智和冷漠好像慢慢又控制了他的情感。「啊!」肖雲飛突然狂暴地將用腦袋撞擊著身邊的牆壁,他撞得如此用力,嘭嘭嘭的悶響不斷迴蕩著,好像要將自己撞成一個傻子,撞走那些讓他流不出淚水的理智。可是任憑他如何用力,哪怕額頭已經撞
得血肉模糊,他依然完全感覺不到那種痛徹心扉的情緒。
停下撞擊,肖雲飛抹掉頭上的鮮血,蹲在地上開始慢慢用手刨動泥土。
將死者的屍骨埋葬在泥土中,這是很早以前人類所使用的習俗,他曾經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這不過是浪費時間和精力的無意義行為。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以前的人們會做這種事情。
他不是魂戰士,所以很快,他的雙手就刨得鮮血淋漓,可是他毫不在乎,只是拼命挖著,直到挖出一個一人大的土坑。
顫抖地捧起那些屍骨,將它們輕輕安放在土坑中,肖雲飛揮手將泥土掩蓋,看著白森森的骸骨被泥土遮擋,他感覺自己的心也被一同埋進土裡。
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的小土丘,肖雲飛覺得似乎有些諷刺,人的一生啊,那麼多的夢想和希望,最後只剩下黃圖一抔,矮墳一塚。
劍丸突然顫動起來,這是警告的信號。肖雲飛扭頭張望,只見自己右前方的小土坡上,探出一個猙獰的頭顱。這是一頭變異的魔鬼犬,它全身長滿厚實的甲殼,甲殼上更密布一連串長長的尖刺,長達兩米多的尾巴仿佛一根鋼鞭,甩動間將周圍的廢墟岩石打得粉碎。這凶狂的野獸瞪著血紅的雙眼,貪婪地盯著肖雲
飛。
不知為何,一看到這頭魔鬼犬,肖雲飛心頭就湧起一股強烈的恨意,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他,這就是殺死所有部落成員的兇手。這推論沒有任何邏輯依據,僅僅只是一種直覺。
怒火狂涌而出,肖雲飛發現自己雖然失去了悲痛的感覺,可憤怒似乎還在。也許這是自己唯一所剩下的東西,所以他怒吼了一聲,劍丸直衝天際,拉出一道璀璨的劍光。
「吼!」變異魔鬼犬見對方動手,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揚起四肢,如同一輛裝甲車般朝著肖雲飛撲去。
「死!」肖雲飛一指前方,劍丸破空而來,鏘一聲砍在變異魔鬼犬的身上。
那堅硬的甲殼被一劍斬出一道長長的傷痕,這魔鬼犬的盔甲確實堅硬,就連肖雲飛那犀利的劍光都無法一劍劃破。遭到這一記重擊,魔鬼犬嚇了一跳,腳步一頓。
「能量輸出最大功率,斬!斬!斬!」肖雲飛狂暴地揮動手臂,劍光大盛,發出璀璨的光芒,圍繞著變異魔鬼犬來回穿梭切割,刺耳的撞擊聲連綿不絕,伴隨著魔鬼犬的慘叫聲,組成一首嘈雜的交響曲。
滴滴滴,劍丸突然發出一陣尖銳的鳴叫,緩緩飛回肖雲飛身邊,劍丸中不時微微閃爍起紅色的光澤,這說明其中的能量幾乎已經消耗殆盡。
而再看看那變異魔鬼犬,早已被犀利的劍光攪成一團肉泥,數量龐大的魂能從屍體上逸散出來,可惜他並沒有攜帶收集裝置,未提煉過的魂能也無法直接運用在劍丸上。
肖雲飛收回劍丸,他感覺心頭一陣空落落的,似乎隨著變異魔鬼犬的死,自己心頭所最後殘留的憤怒也消失了,只剩下機械般冰涼的冷漠。
因為這個世界上,值得留戀的東西已經沒有了吧?那麼情感拿來還有什麼用呢?不如就拋棄了吧。肖雲飛的手按在胸口,那裡有他與這個世界最後的聯繫。
接下來,要幹什麼呢?肖雲飛一陣迷茫,他當然不會有自殺這種念頭,可是睿智如他,也完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去奮鬥,去生存。那麼……就出發吧,不知道目的,不知道方向,朝著未知的前方走去。肖雲飛邁動腳步,每一步,都精準得好像鐘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