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千軍王,敗!

  拳頭觸及千軍王的胸口,從東獸城城主的體內,剛剛消散的龐大魂能再次迸發出來,結結實實地轟進千軍王毫無防備的身軀中。

  表情連同他的身子一同凝固了一瞬間,像是被東獸城城主的拳頭定在半空中,緊接著,他的身軀如同被吹脹的氣球般膨脹起來,無數裂紋布滿皮膚,從裂紋內透出隱約的灰色光澤,仿佛體內蘊藏著一團即將爆炸的光球。

  「嗚!」

  雙目赤紅,千軍王拼命壓制著自己的身軀,一點點將膨脹的肉殼壓得坍縮回去,幾乎要恢復正常的狀態。

  就在這時,一個冰涼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去死吧。」

  東獸城城主不知何時已經抬起頭來,他的雙目茫然,就連瞳孔都消失了,千軍王卻感覺像是被兩支長矛死死釘住,動彈不得。

  轟出的拳頭上,肌肉如虬龍般鼓脹,震得腳下的大地向外輻射出裂紋,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東獸城城主的拳頭深深陷入千軍王的胸口。

  看著東獸城城主那蒼白的雙眼,千軍王露出一個釋然的表情。

  「我輸了。」

  嘭!

  一聲巨響,千軍王的胸口處噴出一道灰氣,整個身軀像是被刺破的氣球急速倒飛出去。

  飛行的過程中,千軍王的身軀不斷崩碎,濺出的鮮血甚至來不及揮發就被強大的力量粉碎得連煙霧都不剩,只能在視覺上留下一道血色的軌跡。

  幾乎是眨眼間,千軍王的身軀就被崩裂殆盡,就連骨骼也化為白色的碎末,眼看著連帶頭顱都要裂開,從千軍王的頭中,一道純白的氣息蔓延出來,在白色氣息的刺激下,他的肉殼以驚人的速度修復完成。

  但這並不足以讓千軍王脫離險境,東獸城城主留在千軍王體內的力量除了強橫的破壞力外,更有一種強韌的殺意,這殺意充斥著千軍王的每一個細胞,從根本上破壞著千軍王的生機。

  如果葉暝在這裡,他一定能從東獸城城主這一拳中察覺到一些熟悉的東西,那正是灰之騎士的權柄之力。東獸城城主雖然沒有達到那種讓人的「死期」降臨的程度,也隱約觸摸到了那一層境界。

  千軍王感覺自己的身軀已經失去了控制,處於一種「自動崩潰」的狀態,東獸城城主轟入體內的不僅僅是魂能,更有一種莫名的意志,讓他的肉殼不受控制地崩壞,若不是那白色氣息吊命,此刻他早已灰飛煙滅。

  肉殼一遍遍地破碎,又一遍遍地重組,這其中的痛苦千萬倍於凌遲,千軍王就像是陷入了千刀地獄,在這循環中痛不欲生。

  對於他來說,這也許是漫長的折磨,對於旁觀者而言,那只是一瞬的事情。

  千軍王的身軀一路橫飛,將沿途所有的建築,山崖,以及路徑上的倒霉蛋兒全部轟碎,從上往下看去,他的身軀犁過整個東獸城,在地面上劃出一條長長的溝壑。

  終於,千軍王的身軀轟在東獸城的城牆上,足以抵禦九級魂獸衝擊的城牆轟然爆碎,他的身軀深深陷入牆體,終於停了下來。

  此時,東獸城城主才剛剛收回他的拳頭。

  眼中的茫然與純白悄然褪去,從一片蒼白中凝聚出黑色的瞳孔,東獸城城主臉上還帶著茫然無措的神色,呆呆地站在原地。

  驀地,他像是從夢中驚醒,猛然一把扯掉已被千軍王切碎的頭盔,瘋狂地四處張望。

  目光鎖定在癱軟在地的血煞王身上,他猛然撲上去想要將血煞王抱在懷裡。

  他的身子在蹲下的剎那僵住了,因為血煞王也同時睜開眼睛,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東獸城城主保持著身子半蹲伸出雙臂的姿勢,詭異地凝固在原地。

  好半天,他才喃喃道:「你……沒事吧?」

  血煞王有些迷惑地看著東獸城城主,也許是從未從他的身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記憶中,自己父親的臉色從來只有一種,那就是冷漠,就算是被強制訓練得筋疲力盡,就算是與魂獸戰鬥到生死一線,他的目光也從未有過動搖,當他望向自己時,他似乎不是在注視自己的女兒,而是一把劍,一個工具。

  是什麼時候曾看到過這樣的神情?恍惚間,血煞王覺得自己仿佛在是夢中。

  「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東獸城城主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陷入一陣迷樣的沉默。

  良久,血煞王輕聲道:「我剛才……聽到你的聲音了。」

  「什麼?」東獸城城主一楞。

  「在那一片虛無中,我很孤獨,很無助,但那個時候我聽到有人在呼喚我,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很陌生,又很熟悉,很溫暖……」血煞王仰頭問,「是她嗎?」

  東獸城城主的心像是被重重刺了一刀,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嗎……」血煞王垂下目光。「你很恨我吧?恨我奪走了她的生命。如果能用我的命換回她,你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吧?」

  東獸城城主凝視著自己的女兒,他也突然發現,自己很久沒有看過她的臉,甚至幾乎都要忘記她的模樣。他不斷地鞭策著,逼迫著,到最後似乎都忘記了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是的,其實我……」

  東獸城城主還未說完,血煞王便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他的身子。

  兩人鎧甲接觸的瞬間,早已千瘡百孔,承受了太多力量轟擊的鎧甲同時破碎,這也讓兩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

  這麼多年以來,東獸城城主那乾枯的身軀再次感覺到被擁抱的溫暖。

  上一次被擁抱是什麼時候?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吧?因為訓練太過痛苦,所以抱住自己想要尋求一個安慰。那個時候自己狠狠地將她推倒在地上,冷漠地告訴她,只有弱者才會乞求他人的憐憫,想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就要擯棄這些軟弱的感情。

  從此以後,她就再也沒有主動靠近過自己,也從未再直視過自己,在那雙年幼的雙眸中,多了幾分不屬於她的冰冷。

  想要推開的手攬了回來,將血煞王的身子摟住。

  有些僵硬,有些生疏,但平生第一次,東獸城城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