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隊長！」
「隊長，請下命令啊！」
在最初的巨大震撼之後，陳山的意識開始慢慢恢復過來，聽到耳機中焦急的聲音，仿佛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是了，戰鬥，還沒有結束呢。
「媽的，又上當了！」陳山心如刀割，沒想到對方竟然還防了第二手。
就在工廠建立後，這些車輛就開始向下掘進，在地面下挖出大坑，然後將工廠降入地下，也就是說，上方的整個工廠已經只剩一層外殼！
只要將入口暫時用厚重的甲板封閉，下方的工廠就能最大限度的避過轟炸，雖然還是有不少工廠明顯被摧毀，但現存的工廠依然擁有不斷生產人形怪物的能力。
「繼續開火，把地下工廠給我打掉！」陳山趕緊下令，他下意識地扣動板甲，屏幕上卻亮起一道紅色的警告信息。
「指揮官，彈藥已消耗完畢。」
陳山一楞，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打的太猛，一口氣把天樞號上的所有彈藥都發射出去了。
「隊長，我們的火炮已經用完了。」
「無人機編隊也沒有火力。」
「草了！」陳山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若是主旗艦還在，自然有充足的火力將這裡夷為平地，甚至刮地三尺。可是……原本就是殘兵敗將的倖存艦隊，為了避免反擊，已經在第一輪轟炸中傾瀉出了所有的彈藥。
天樞號固然還在，可是它本身定位非是重火力覆蓋，難道要他一個工廠一個工廠地挖？
更何況，這裡的戰鬥一定已經引起了百城盟的注意，強者很可能就在路上，若是損失了天樞號，那……
「動用『九天焚仙火』！」陳山毫不猶豫，「只要用九天焚仙火，就能把這裡徹底掃平！」
「可是……隊長……」通訊機中遲疑了一下，「遠程控制命令在主旗艦那裡，我們現在無法遠程引爆九天焚仙火！」
陳山的大腦空白了一霎，隨即便明白過來。
「你們……你們的意思是。」
耳機中傳來一陣苦笑聲，「隊長，我們只能近距離手動引爆，所以……請你撤離吧。」
「你開什麼玩笑，你們要去送死嗎？近距離引爆，你們全部都得死！」陳山怒道。
「沒有辦法了！」耳機中的聲音變得堅定起來，「陳山隊長，這是最後的辦法，請你立即撤離，我們會將整艘戰艦沖入工廠，引爆九天焚仙火！」
「混帳，你們……」陳山霍地站起身來，呆滯了片刻後，又顫顫巍巍地坐了下去。
「隊長，沒有選擇了。」
陳山仰起頭，他發現，自己今天流出的淚水，也許比他前半生流過的還要多。
「你……叫什麼名字？」陳山突然問。
「我……我們是不夜城機械戰團第三護航編隊第五巡航艦。」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的名字，「我們……想要保護這座城市，因為我……我他媽現在才知道，什麼是有家的感覺！」
陳山能夠聽到對面哽咽的聲音，那是他從未聽過的聲音。
曾經，他在荒野中流亡過，他見過太多的生生死死，有人在瘋狂中拼殺，有人在絕望中痛哭，有人在黑暗裡沉淪，可他唯獨沒有聽過這種聲音，體會過這種矛盾的情感。
想要活下去，害怕會死，可是明知道會死，卻依然要迎向那個結局，明明想要立刻轉身逃跑，卻怎麼也邁不動步子。
因為在他身後，還有比生命更值得守護，更值得珍惜的東西！
緩緩吐出一口氣，陳山低聲道：「不夜城機械戰團第三護航編隊第五巡航艦，我命令你們……啟動九天焚仙火！」
「明白！」耳機中傳來一聲響亮的回答，「陳山隊長，請立即撤離！」
手指微動，天樞號轉過身去，推進器力量全開，朝後方奔馳，與此同時，一架戰艦也噴出火焰，朝著工廠的方向衝去。
兩者在空中短暫地擦肩而過，這一刻，時間仿佛也變得緩慢下來，透過屏幕，陳山看到戰艦的舷窗前，幾個滿臉血污的軍士正筆直地站立，左手緊緊按在胸口處，向他行出最後的軍禮。
陳山死死地閉上眼睛，他扭過頭去，用嘶啞的聲音高喊。
「給我殺啊！」
在那響徹雲霄的咆哮聲中，裝載著九天焚仙火的戰艦撞在地面上。
下一刻，一場劇烈的地震爆發，烈日一般的光芒噴薄而出，化為一輪明亮的太陽，在這片土地上冉冉升起！
所有的人形怪物都停下來，它們靜靜地轉過頭，讓自己被那明亮的光芒所吞噬，在它們的臉上，帶著幾分平靜，幾分解脫。
光芒橫掃過一切，伴隨著震撼天際的爆炸與擴散出的氣浪，赤紅色火柱燒上天空，化為一團遮天蔽日的巨大蘑菇雲。
巨浪拂過天樞號的身軀，將它推向遠方，陳山沒有回頭，他無法讓自己目睹這一切。
他終於明白，這就是戰爭殘酷，這與抵抗獸潮，或是曾經中級城市之間的小打小鬧完全不同。戰爭的火焰一旦熊熊燃燒，就足以吞沒一切！
驀地，他心中一動，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爆炸中心升起，朝著不夜城的方向飛去。
那不是魂能，也不是其他什麼能量，而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概念，似乎在九天焚仙火炸開的時候，這種名為「戰爭」的存在便開始瘋狂生長，化為一股澎湃的海流，現在，一個強大的存在正在不斷吸收著這股力量，等待破繭而出！
望向不夜城，陳山沉下氣來，猛地，他高聲下令。
「全體，隨我出發，回防不夜城！」
此刻，南荒城外。
死之騎士豁然起身，「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
「請放心！」龍翔天目光平靜，背負雙手遠眺天際，仿佛胸有丘壑，心懷天下。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