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黑袍人吹響豎笛時,指間的動作並不繁瑣。
特意留神的芷寒,清楚地記下了他的每個動作,包括每個動作之間的時間間隔。
芷寒將左手手套卸下,伸手拿起豎笛,隨即仔細打量起來。
摸不清楚是什麼材料製成的,白色的豎笛拿在她的手裡沉甸甸的,入手似冰。
並沒有挨上唇邊,談不上有潔癖,但也不會將陌生人吹過的豎笛送進口中,芷寒將豎笛放在離紅唇還有半公分的地方,隨即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吹了起來。
清脆的笛聲,瞬間響起。
只有六個指間動作,芷寒幾乎是完美地複製了黑袍人先前的鳴笛。
就在她結束了最後一個音節時,毫無意外地,不僅座椅控制面板上的觸鈕都亮起了燈光,幾乎每個芷寒都能看到的控制台都有燈光亮起。
「先進?還是落後?」
「要用笛聲來激活主控系統,如果笛子損壞了呢?」
輕輕放下笛子,沒有看到任何異常出現,芷寒的心裡微微一松,卻是神奇古怪地想到。
「咕嚕咕嚕……」
這時,「小咕嚕」的聲音響起。
柔軟粘滑的觸手伸了出來,它仍舊在先前那個觸鈕上指了指。
沒有再多想,芷寒再一次戴好手套,這才在「小咕嚕」指著的按鈕上微微用力摁了下去。
一個個字符就像是橫空出世,突兀出現在了座椅前的虛空當中。
明顯是一個選擇菜單,芷寒雖然認不清那些字符,不過她能清楚地看到分布極有規律的字符組成的「樹狀」菜單結構。
這一次,不需要她再問,「小咕嚕」三兩下靈活地爬到了她的肩頭,觸手向前一指,示意芷寒走過去。
三兩步走到座椅的另外一邊,按照「小咕嚕」的指示,芷寒找到了控制面板上的定位觸鈕,隨即在她的估計中至少達到了上百個類別的菜單選項中選擇起來。
因為謹慎,所以原來應該很快的過程,因為芷寒三番四次的確認,浪費了一些時間。
大約在「根菜單」延伸出的第七個「子菜單」中,在艱難地溝通中最終確認了最後一個選項後,芷寒這才控制著藍色的光圈選擇了那串字符,然後輕輕摁了下去。
沒有任何異狀出現,芷寒耐心地等了將近兩個朗鍾後,卻還是一樣。
「咕嚕……」
眼巴著眼眸,「小咕嚕」嘴裡發出低沉的聲音,一根觸手在腦門上輕輕拂了起來。
它的表情和樣子,已經形象地表現出了「迷惑」。
瞬間頭疼起來,先前「小咕嚕」的表現先入為主,讓她以為這個聰明中還透著點「可愛」的小東西不會犯錯。
不過事實證明,它還是犯錯了。
「剛才我們最終選擇的,到底是什麼?」
「咕嚕咕嚕。」
「好吧,你再好好想想,我們剛才的選擇,對現在這個處境中的我們是好事還是壞事?」
「咕嚕。」
「好,不是壞事。那麼是好事嗎?」
「咕嚕咕嚕。」
「不是好事?那麼你的意思是剛才的選擇對我們無關緊要?」
「咕嚕。」
「服了你了。我換個問題,剛才我們的選擇,對飛船現在的狀態影響大嗎?」
「咕嚕咕嚕。」
…………
異常麻煩的交流,在足足持續了幾個朗鍾後,芷寒才大概確定了,剛才自己的選擇對她現在的處境沒有造成麻煩,同樣對飛船的影響也是微乎其微。
看著面前繁瑣的「根菜單」,芷寒有心放棄,但都已經浪費了這麼長時間,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再試試。
這一次,她操作控制的速度慢了一些,而且每一次菜單的延展都要再三地詢問、確認。
就這樣,在明亮的艙室中,芷寒和「小咕嚕」沉浸在了繁瑣的菜單當中,渾然忘記了其它。
當然,就算是芷寒保持著絕對的「眼觀六路」以及「耳聽八方」的狀態,卻也察覺不到更遠處的異狀。
戰艦所採用的特殊的材料,讓她的精神感官就像是陷入了深重的沼澤當中,再不顯原來的敏捷、靈動。
所以,芷寒根本不知道,自己先前的選擇,到底造成了什麼。
在距離「主控室」很遠的一處艙室中就在芷寒先前對菜單某個選項做了最終的確認時,突然,平整的艙室地面無聲地裂了開來。
漆黑的艙室中,伴隨著一陣綠色的燈光閃現,一個類似人類文明休眠艙似的事物徐徐升了起來。
半透明的「休眠艙」中,一個巨大的身影靜靜地躺在其中,淺綠色的液體徹底淹沒了他的軀體。
薩爾娜加族人,如果芷寒在這裡的話,肯定能看出來,這個人就是撐爆了黑袍的格外強壯的薩爾娜加族人。
他的身軀,被一個類似外骨骼機械裝甲的事物包裹起來。
只是,這些外骨骼機械裝甲並不像是金屬製成的,反倒像是某種生物材料。
無聲地,外骨骼機械裝甲裂了開來,露出了他赤裸的軀體。
至少十幾根細小的管道沒入到了他的裸露的皮膚當中,就在「休眠艙」停止了上升後,在綠色的燈光閃現中,那些中空的塑料細管中開始有各種顏色的液體出現,隨即不停地注入到了他的體內。
未知液體的注射,持續了大概十幾秒鐘。
當那些細小的管道在收回間,頂端的針頭從他的皮膚下褪出時,浸泡著他的淺綠色液體也迅速地順著「休眠艙」下面的管道流走了。
隨後,「休眠艙」內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光線,光線就頭部到腳部連續緩慢地移動掃描了三次後,艙壁內探出了一個微型切割機似的金屬刃片。
移動,定位。
在確定了目標區域後,開始高速旋轉起來的刃片迅速地將他的右肩切割開來。
猩紅的血水中,混合著詭異的藍色液體。
隨後,在大大小小五個機械臂的控制下,一個小手術很快就完成了。
其中一個機械壁鉗著一根略有些內彎的利齒似的東西,輕輕放在了艙壁一個孔洞中。
隨後,在那些機械臂收回後,一個閃爍著電弧的尖刺從他的頭頂方向的艙臂延伸出來,隨即刺進了他的頭部。
游離的電弧,瞬間包圍了他的腦袋。
而這些閃電,卻都是從他的鼻子、耳孔中游離爬伸出來的。
一聲悶哼,清晰地響起。
當閃爍著電弧的的尖刺從他的腦部抽出時,不知在休眠艙中沉睡了多久的薩爾娜加族人睜開了雙眸。
血紅的光芒,在瞬間甚至掩映了休眠艙中的淡淡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