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個時辰前,一豪華馬車掀翻在路邊的溝渠里,受了傷的馬倒在地上起不來而暴躁不安,車夫摔在溝里,滿臉是血,生死不知。
倆灰頭灰臉的丫鬟,抱著一個昏迷的富貴老太太哭。
剛好程婉乘坐的馬車經過,倆丫鬟攔車求助,她徵求衙差的同意,下了車。
原來這老太太乃是國都人,十幾日前回來省親,今日去找老姐妹敘舊,不成想在回來的路上,不知從何處飄來一個斷了線的風箏,恰巧蓋住了馬的頭臉。
馬便受了驚,癲狂蹦躂逃竄,馬車不受車夫控制,車轍子撞上路邊突出的大石塊,便翻了車。
幸好那蒙住馬匹眼睛的風箏掉了,馬受了傷也才能安靜,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而老太太原本有心疾,受了驚嚇又摔下馬車,一直昏迷不醒。
程婉徵得倆丫鬟的同意,便給老太太施針,用上治癒力。
她救了老太太與車夫,也給倆丫鬟吃了兩顆菜丸子,一共收了五兩診金。
老太太給的二十兩賞錢,她沒要。
然後,他們想去醫館複查,才放心些。
程婉有心想載他們一程,但並不順路,衙差不讓。
而這時,路上傳來噠噠馬蹄聲,一劍眉星目的少年騎著棗紅大馬,瀟灑恣意,由遠及近而來。
臨到跟前,他喝停了馬,問清楚情況,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馬套上馬車,送老太太等人就醫。
這位樂於助人的少年,便是顧青。
他還給了程婉一個信物,上面有個標記。
在整個南方,有此標記的鋪子、莊子、客棧,都是他家的產業,她出示此信物,便能給她行方便。
此時此刻,程婉很慶幸,自己先與顧青有了交情,回頭再用合作深化下關係就好。
這樣即便顧青日後愛上蘇玉瑤,成為對方的傀儡而對付她,他應該也會看在利益的份上,掂量掂量。
不過,為什麼系統讓蘇玉瑤攻略顧青之前,她就這麼巧,提前先遇到了?
盛九也是。
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隻翻雲覆雨手,在操縱這一切?
媽呀,細思極恐!
但是,不管怎麼操控,她這個已經死過一回的人,一點兒也不怕!
程婉隨衙差走入衙門的廳堂。
清風從過堂處徐徐吹來,淡淡的茶花香隨之飄至。
蘇北望看過去,眼睛乍然亮起。
只見一名身穿藕色衣裙的女子,嘴角含笑,如盛放的花兒般搖曳生姿地走來。
她身材稍顯豐腴,但勝在高挑板直,並不顯臃腫,反而勾人眼球。
她面色紅潤,氣質溫婉,含笑的眼眸盈盈似水。
沒有美到傾國傾城,但白皙的皮膚細膩生光,入出水芙蓉瞧著令人賞心悅目。
尤其她純淨的笑容,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山茶香,尤為治癒。
蘇北望神色怔忡,心弦微動。
程婉沖他大大方方地行禮,「民婦程婉,見到縣丞大人。」
「哦,不必多禮。」
蘇北望與她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便直入正題,說什麼百姓苦,又逢乾旱,希望她這個能人異士出一分力,設壇降雨,救一救這蒼生。
程婉一臉為難,「求雨之術我聽奶奶講過,但我不會設壇施法,我也信這自然偉力,非人力能撼動。」
蘇北望不以為意,「程仙姑,何必自謙?顧家術法深不可測,主管祭祀社稷山川,驅邪、祈雨、能與天地、神鬼溝通,你盡得你祖母顧菲凌的真傳,怎會求不來雨呢?」
程婉苦澀地笑了笑,「家傳術法,到了我奶奶這一代早已失傳,不然她怎會只是個神婆?」
這……
真是油鹽不進吶。
蘇北望眼眸微閃,「你祖母下嫁村夫是為避朝堂紛爭,韜光養晦,否則她又如何培養出你這個出色的後人?你驅邪救人的事,早已在城裡傳來啦,百姓無比仰慕你,相信你也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這個老狐狸,把話說得滴水不漏,是非逼著她設壇不可了。
程婉裝出無奈的樣子,「我只會些醫術,世人卻不了解,才以訛傳訛。」
還不鬆口?
蘇北望眼裡閃過狠厲之色,正想著用威嚴壓她,又聽程婉說,「不過,大人對全城百姓做出了承諾,已是騎虎難下,我也不想讓大人為難,那我便設個壇試試,但不管能不能求來雨,都請大人不要責罰我,可好?」
「只要仙姑盡心盡力即可,斷沒有求不來雨便降罪的道理。」
蘇北望面上嚴肅,內心卻暗笑連連。
真是個天真的女人,倘若求不來雨,還想置身事外?
且看他如何大作文章定她的罪,再逼她委身於自己吧。
程婉也淡然一笑,「那好,我明後日做些準備,三日後開始。」
「這……旱災嚴重,百姓心急如焚,仙姑可否儘快施法?」
「大人,設壇急不得,得先選壇址、備鎮壇物,準備妥當了,才能事半功倍。」
蘇北望嘴張了又張,只好答應了她。
罷了,左右不過幾日,她人都到了這兒,還能耍什麼花招不成?
又說了一陣,程婉提出告退。
蘇北望忙讓人安排她住宿,就在衙舍內,晚上為她設宴。
程婉以身子不適為由推拒,蘇北望也不敢逼她太緊,讓個小丫頭陪她去住客棧,好伺候她。
程婉也不樂意,「我還有些私事要辦,帶著個外人不方便,大人好意,我心領。」
拒絕得明明白白。
不過是個農婦,卻不卑不亢,不畏權勢,一身的膽魄。
有意思。
蘇北望沒再強求,只叮囑她注意安排,若要出城,便來找他,好派幾個衙差保護。
程婉連連道謝,待出了衙門,她才鬆了口氣。
蘇北望這個狗官不安好心,眼裡深藏著算計與慾念,傻瓜才住衙舍。
也就看她要求雨,他才按耐不動吧,等此事過後,還不知要對她做什麼呢。
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程婉憤憤地虛空揮了下拳頭,便往城內走去。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日頭還很毒辣,照得磚石鋪砌的地面白晃晃
。
街上行人稀少,商鋪里的掌柜活計要麼手撐櫃檯昏昏欲睡,要麼百無聊賴地拍蒼蠅。
一些乞丐與難民蜷縮在陰暗的角落,等天黑透後,他們會化身為餓狼,出來搶掠。
程婉找了間看起來還算乾淨的客棧,也不貴,一晚上五十文錢。
但在交錢做登記的時候,被告知要出示路引,她人都傻了,忘帶了。
她出了客棧,在旁邊的小巷口小聲喊安十三,「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