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良心被狗吃了

  程婉見他如此抗拒,也有些後悔抱他。

  人家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癱成這樣,正是敏感自卑的時候,被個女人抱著走,他不要自尊的嗎?

  手咋就這麼欠呢!

  但是,抱都抱了,只能硬著頭皮抱回房了,還能咋的?

  「你傷著了,我有力氣,幫一幫你怎麼了?哎,你別動,別動。」

  華霆一隻手去掐她脖子,「你放不放?」

  程婉板著臉,「讓你別動!不然摔了別怨我啊。你雙腿肌肉都畏縮了,再摔一回要廢了,指定得鋸掉。」

  也不知是被嚇住了還是怎的,華霆僵著身體,卻沒再動。

  醒來的華雲琛渾渾噩噩,正循著聲音走來,看到這一幕,他懷疑自己看錯了,用力地搓揉了下眼睛,小跑到前面伸手攔住,撕心裂肺的喊了聲,「爹!」

  爹,你為什麼要她抱?

  難道你喜歡上她了嗎?

  她不給飯我們吃、不守婦道、還把奶氣偏癱,這種種令人髮指的惡事,你都忘了嗎?

  面對滿臉受傷與憤怒的大兒子,華霆神色平靜,「讓開。」

  華雲琛還想說什麼,忽然醒悟過來。

  爹這麼淡定,在他面前一點也不心虛,那指定沒被這毒婦迷惑。

  那麼,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華雲琛瞪了程婉一眼,讓開了身子,「便宜你了。」

  程婉:「……」

  這狗男人的便宜,她真不稀罕占,真的!

  華文正給華雲燁上藥呢,見程婉抱著自家弟弟進來,瞪大了雙眼,嘴張得能塞下倆雞蛋,手裡的瓷瓶「吧嗒」掉下滾吧滾吧沒了影兒。

  見兄長這般吃驚,華霆眼神總算有些躲閃,有一絲不自在,「還不把我放下來?」

  程婉正瞅著華雲燁的傷處。

  燙傷的肌膚不紅了,水泡也癟了下去,華霆的藥還挺管用,聞著有淡淡的藥物和蜂蜜香味。

  是什麼藥呢?

  她想著這些,有點心不在焉地把人放下。

  可不知怎的,華霆直挺挺摔下去,「砰」的一聲。

  華霆悶哼出聲,面色有些發白,一隻手死死掐住抽搐的大腿。

  他怎麼疼成這樣!

  程婉有些慌,伸手要給他輸治癒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你是有意!」華文狠狠推開她,「滾!」

  華雲燁也跟著喊,「你滾!」

  華雲琛攥緊了拳頭,目光憎恨。

  滿屋子的人都厭惡她。

  程婉心裡不舒服,但見華霆額頭青筋突突跳,確實被傷到,她也有些自責。

  「他的藥在哪兒?我去熬。」

  說完又懊悔。

  華霆已經許久沒吃過藥了,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輕咳了聲,想著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我熬了青菜粥,華雲琛,你喊弟弟妹妹回來吃。」

  她頓了頓,又道,「粥熬得有點多,大哥,你也留下吃。」

  說完,她便走了出去。

  華文懷疑自己聽錯,她喊他大哥?他沒聽錯吧?

  他身板單薄,雙腿格外瘦長,村里人便給他起了個綽號一隻鶴。

  程婉每次見他都喊他「死鶴」,眼下不但喊他大哥,還讓他留下吃粥?

  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孩子們也在想:她是不是摔壞腦子了?

  華雲燁忽然說,「大伯,我知道了,她指定是在粥里下了毒,想把我們都毒死。」

  華雲琛搖頭,「若我們都死了,她便再也拿不到爹的補貼糧食,應該不是。」

  華霆手撐著床板坐起,指了指窗台,「端來。」

  華雲琛一看,那兒正擱著一碗粥。

  「爹,她給你盛的?」

  華霆「嗯」了聲。

  「何時?」

  「你落水之前。」華霆看了他一眼,「你為何會落水?」

  「不當心摔下去的。」華雲琛不想爹知道自己被人欺負,去把粥端到華霆手上,「爹,你先別吃,讓我試試有沒有毒。」

  華霆:「不必。」

  如雲琛所言,她不至於蠢到要毒死他一家。

  華雲琛仍然堅持,從床頭的枕頭底下,拿出小布包,抽出根鋥亮的銀針,探入粥里。

  片刻後拿出,銀針並沒變黑。

  「粥里無毒。」

  華文感到意外,「那她為何熬稠粥給你們吃?突然良心發現?」

  「她的良心,早被狗吃了。」華雲琛恨恨地罵了句。

  但要問程氏今日為何如此反常,他也回答不出。

  「老三,你怎麼看……」

  門口忽地一暗,程婉搬著張小桌子出現。

  「雲琛,怎麼的還在這兒?快把弟弟妹妹喊回來呀,餓一天了都。」

  程婉皺眉頭。

  此時接近下晌,離晚飯還早,但前兩頓都沒吃,她餓得不行了。

  若是她沒猜錯,原主是得了腸胃炎和糖尿病,整日處在飢餓、疲憊之中,才格外的易躁易怒。

  她方才治腦子輸了些治癒力進體內,這會兒才沒心慌手抖犯頭暈,要不然得老難受。

  她這具身體得好好改造才行,還有這一身肥膘。

  天氣熱,動一下就滿身汗,自己都嫌自個兒埋汰。

  華雲琛沒應,華霆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才有些不情願的往門外走。

  華文皺眉,「你要作甚?」

  程婉把桌子支在床邊,「華霆行動不便,就在這兒開飯吧。」

  華霆先是服兩年兵役,後被上峰看中成為正規兵,在戰場奮戰六年,回來又當了兩年清正嚴明的捕頭,這樣鐵骨錚錚的男人,值得她尊重。

  華文一愣,她這是為了照顧老三?

  自從老三癱了以後,吃喝拉撒都在這個房間內,他其實也希望能和大家同桌吃飯的吧?

  但是,家裡就沒吃過乾的,除了米糠,便是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飯,三兩口喝完了,支張桌子作甚?

  思及此,他不屑地哼了聲,「多餘。」

  華霆就看了他一眼,也沒帶什麼情緒,卻讓他覺得,被嫌棄了。

  老三幾個意思?

  「人那麼辛苦為什麼?不就是為了那口食物?吃飯就要一家人整整齊齊,不然跟鹹魚有何分別?」

  程婉說著,又出去端粥拿碗筷。

  華文沖她背影嘀咕,「牙尖嘴利了還。」

  他看向老神自在的華霆,湊過去,壓低了聲音,「老三,程婉的舉動,我越想越邪乎。

  方才阿信飛到我那兒,我便知道你這邊出了事。走半道上聽兩個婦人說雲琛落水,我便拐去河邊。沒走多遠,我看到程氏背著雲琛往回走,便跟在她身後,一路上她居然都沒有打罵孩子。你說,這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華霆神色淡淡,半晌才接了句,「眼下不是農忙時節?」

  啊?

  華文愣住,不是在說程氏嗎?怎麼扯到農忙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