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秋這才恍然大悟，「你是替那些難民省錢。」他好氣又好笑，「你這丫頭，你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程婉雙手撐腰，理直氣壯的，「你我又沒損失什麼，我就拐一下怎麼了？」
孟知秋有些吃味，「你就向著老萬吧，你當他不收難民的錢就真那麼偉大？他是拿樹莓撈政績，好處比我家掙那三瓜兩棗多了去。」
「萬大人他就算是為了自己，他也沒妨礙誰啊，難民還因此受益了呢。窮則獨善其身，富則達濟天下，師父，你格局小了。」
孟知秋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小丫頭還挺嬌慣，逗一下就炸毛。」
「你又不知你在開玩笑。」程婉也笑了，「師父，那你生沒生氣啊？」
雖然和這便宜師父沒認識多久，可他直來直去的性格，相處起來很自在，如果和他生了嫌隙，她心裡頭也不舒服。
「難不成在你眼裡，你師父就那么小家子氣？」孟知秋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這樹莓還是留給我孟家，你別急，先聽我說完。他萬年生知道要博一個好名聲，難道我孟家就不要了？接下來的三批樹莓，我孟家都免費供給難民。」
「哇，師父你好大方！」程婉眼睛亮晶晶，鼓掌，「可是師父，孟家的事，你能做主嗎？」
「我怎麼就不能做主？」孟知秋瞪眼，「一會兒我就讓人給你送銀子。」
「謝謝師父！師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師父。正直善良勇敢，又有一副俠義心腸，我替那些難民感謝師父。」
「哈哈……」
三皇子目不轉睛地看著程婉三人有說有笑。
姑娘清甜柔軟的嗓音，和這燦爛明媚的笑容，比陽光還耀眼。
而萬年生和孟知秋眼裡滿是溫柔的細碎的光芒，一看便知喜歡這個姑娘。
是哪種喜歡他不知，他只知道，她連個眼角的餘光都沒分給自己，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而自己也和那和諧的氛圍格格不入。
終歸還是他奢侈……
「三皇子，你的病好了許多，先和你的人回省城吧，我過兩日去省城，再給你針灸。」程婉顏如花。
三皇子忽然鼻子有些發酸，但空落落的心臟，卻似乎瞬間什麼東西給填滿了，輕輕地「嗯」了聲。
馬車上。
蘇北望克制不住的沖蘇玉瑤咆哮，「她的本事擺在那兒，又是個眥睚必報的，你去招惹她作甚！還當著萬年生、孟知秋、三皇子的面，我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
蘇玉瑤還是沒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哭著說，「我也沒對她如何啊，被她訛了好大一筆錢，我氣不過，才挑撥了幾句，你這麼凶做什麼？你把我打那麼疼，你好狠的心，三皇子都教訓你了呢。」
「我若不狠心打你，就該三皇子的人動手了！下蠱是滅九族的大罪，怎能容你信口雌黃！」
「程婉她就是個邪物，我沒有胡說。若不是你打我，三皇子指定會徹查此事……」
「你還說！」蘇北望暴跳如雷，「倘若查到不是，被誅九族的人，便是我們！」
一想到付出的代價這麼大，蘇玉瑤這下子總算有點怕了，蜷縮在那兒哭唧唧，「爹，那咱該怎麼辦啊？」
蘇北望雙眸里精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許久，他才說，「三皇子會在青山城留一段時日，你去給他當侍女，服侍好他。」
蘇玉瑤是很心動，可她想起系統的話，有點不敢嘗試，「爹，三皇子討厭我，我不能往他跟前湊。」
「你不懂，傻閨女，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對。同為男人，爹看出來，他對你生了幾分心思的。」
蘇北望苦口婆心，「他癱了太久，最喜歡你這種健康活潑的小姑娘，你不用刻意討他歡心，體貼些、和他多說話，給他做些好吃的，他放下防備，自然會接納你。」
蘇玉瑤猶猶豫豫的，「好、好吧。」
三皇子如今一副病容都這般英俊，等他養好身體，不敢想像有多好看！
他的人和他的地位她都愛，為何不去試試？
「記住，你想要的東西，得自己去爭取，它又沒長腳，不會主動朝你走來。」
蘇北望對她好一番教育，望著她青紫紅腫的小臉，到底有些心疼。
嘆了口氣，他打開布袋子，「來，把這果子吃……」
他撈出兩個被壓壞的樹莓，那汁液沾滿他的手，黏糊糊濕噠噠，像血。
蘇玉瑤氣壞了，「爹，那可惡的老太婆，賣給我們壞果，找她去。」
「不行。」蘇北望把要起身的她按坐回去，「三皇子對那家人太縱容，我們再去惹事，會觸怒他。」
「我們是給自己討個公道，怎的就惹事了？」
「別說了，把果子吃了。」
「這是壞果，狗都不吃！」
「你兩個手指頭被我打骨折了，你不吃，沒有一個月別想好。」
「爹！你心好狠！」
……
天黑之前，把樹莓裝走，程婉拿到一大筆錢。
只是孟知秋事先沒有叮囑家裡給她換碎銀，所以一沓銀票。
但蘇北望卻是照足三皇子的要求給的，全是碎銀和銅板。
錢一到手，程婉便讓沈老太做主，發給大夥。
里正拿著小本本，席地而坐，開始做統計。
晚飯後，月光如水。
周圍插滿火把，將這一處照得亮如白晝般，孩兒們跑來跑去。
里正算好數，開始念名字，「程樹根，摘果五日，共計一千二百五十一斤，需發放十兩二百五十一文錢。」
「哇！」
里正話音落下，全場譁然。
這幾日只顧埋頭苦幹，沒去看數目，沒想到有這麼多！
而且，程婉這麼實誠，說給十文錢一斤還真給！
就連里正都覺得不好意思，「程娘子，這……會不會太多了。」
他們以前外出做苦力一整年，掙的還沒這個多。
程婉笑了笑，「給發吧，大家都辛苦了。」
其實她說三兩一個樹莓，是訛蘇北望父女的。不過，她賣給萬年生和孟知秋的價錢也不低了，一斤一兩銀子，十文錢的工價，真的不高。
里正喉間忽然酸澀，接著往下念：
「王新，摘果五日，共五百一十二斤，發五兩一十二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