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發動藤蔓，卻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矯健的身軀躍上半空，雙手接住華雲池抱緊，再穩穩落到地上。
一看是華霆，程婉和孩子們都鬆了口氣，朝他奔去。
「當家的！」
「爹！」
華雲池趴在華霆懷裡，小臉髒髒的，眼睛紅紅的，好不可憐。
等程婉過來，那含著的一泡眼淚沿著白嫩的小臉成串滾落，眸子濕漉漉的。
「娘親。」
他離開華霆的懷抱，纖弱的手臂抱住程婉的腰，把頭埋她懷裡，嗚嗚的哭。
小崽子瑟瑟發抖，嚇壞了都。
「不哭，沒事兒了，爹和娘也不會讓你有事的。」
程婉親了親他額頭，又親了親他的嫩嫩的臉頰，好一會兒才哄好。
華霆拍了拍他的背脊安撫，便去追踹他的那個外村人。
「娘親……」華雲峰也在哭，他衣裳又髒又破，露出的肌膚全是傷痕，比乞丐還不如。
程婉抱了抱他，「是娘的錯，不該把你們拋下。」
隨之她抬手讓華雲琛過來，把三個崽子都摟著，「娘方才看到了，你們好勇敢，都好棒，娘以你們為傲。」
被娘表揚了呢！
華雲池的小臉害羞地蹭她，華雲琛眼睛亮閃閃的。
唯獨華雲峰哭唧唧，「娘……嗚嗚，我以為你不要我們了。您去那麼久都沒回，沒人知道您去了哪裡……我晚上想你想得都睡不著。」
華雲琛也黯然低頭。
這把程婉心疼死了，孩子正是缺少母愛的時候，可她又是個不稱職的繼母，很少在家，給到他們的關愛有限，不久後他們又都去上學了，見面的機會更少。
瞧這一個個都眼淚汪汪，含著一泡淚，又委屈又可憐，是她晚上做夢都會心疼醒的那種。
她挨個親額頭，「娘以後儘量在家，多陪陪你們。」
華雲池低頭，小小聲，「奶說娘你不在，指定是去救人了，娘是女英雄。只要您別去那麼久，我們就不會難受。」
「對呀娘，一想到你像神仙一樣救更多像阿九哥那樣的人，我心裡就覺得痛快。」華雲峰又誇她，「娘是世上最好的娘。」
程婉差點笑出了聲，這小子，多少有點油膩了。
她嘴上卻「嗯嗯」地應，掐了掐他的小臉，「嗯，懂事的崽。」
華雲琛眼眸閃爍，「或者，你帶上我們一起。」
程婉說，「你們還小，等你們再大一些。」
她的異能，在華霆那兒過了明面，在婆婆和大姑姐、小姑子那兒，也差不多露餡，聰明的孩子們又怎會看不出端倪？
等他們大一點，就沒有隱藏的必要了，到時就帶幾個娃出去走走。
不對，還有兩個娃兒呢？
程婉四處張望，華雲琛看得出她的心思，回，「老四老五跟二表哥表姐表妹在山洞刨山薯。」
「幸虧他們沒跟來。」程婉瞧著到處亂糟糟的，而華霆已經把那個村民揪住，再無人員傷亡，她便帶孩子們去找老太太。
這時沈老太和王婆子已把那漢子打暈，倆人互相攙扶著，慢吞吞地、一瘸一拐地走，一對難姐難妹。
望著被毀壞的樹莓樹，沈老太心都在滴血。
「殺千刀的，斷人活路如殺人父母，自己活不成就來糟蹋我們的命根，老天爺咋不下道雷，劈死這些畜生。」
王婆子也罵，「這些人身上有毒，路過魚塘魚也死，路過山崗樹也枯，干那事兒時那玩意兒爛掉，從此斷子絕孫！」
程婉剛好走到跟前聽到了這一句，頓時滿頭黑線。
別小瞧了農村的老太太，罵人的髒話都透著無限智慧。
她喊了聲，「王大娘，娘！」
王婆子滿眼歡喜，「哎呀，婉兒回來了！」
沈老太也在笑，但瞧見她過分熱情的樣子，便又拉長了臉，「你這麼高興做什麼，她既不是你閨女，也不是你兒媳婦。」
王婆子聽了就不樂意了，「婉兒如今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你自己不心疼她，還不許我們對她好了？」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不心疼她了？對她好的人多了去，也沒見人家往前湊，你算老幾？」
程婉頭疼，這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啊。
「大娘，娘，咱該回去了。」
沈老太與王婆子各自瞪眼、冷哼一聲，撇開臉，不理對方。
程婉扶了扶額，又問，「娘，你倆傷成這樣，怎的不多吃些樹莓啊？」
倆老太想起方才一起戰鬥，是隊友，看對方神色都緩和了些，「還不是你娘摳搜，讓我們都別吃。」
王婆子語氣帶怨。
沈老太有些氣急敗壞，「哪兒是我摳，要我說多少回你們才懂？萬大人的侍衛說了，整個青山州受傷生病的難民很多，我們那點兒樹莓根本不夠分，我想著咱若是皮外傷，就少吃些樹莓，讓給那些難民。」
「可我們無家可歸，手裡沒糧食，不也是難民？我們都餓狠了，不吃樹莓，難道要生生餓死？還是，你願意把你那座寶山讓給大家挖？」
沈老太眼神躲閃，「那些也是寶貝……」
「什麼寶山？」程婉停下來。
沈老太知道瞞不住她，便說，「就是你種的那一山薯，我們這幾日玩命的挖，挖了一半，剩下的我就想留著以後慢慢挖，王金花和你那個後娘天天打那兒的注意，要煩死個人。」
程婉哭笑不得，她臨走前有交代老太太，等自家多挖了些，剩下的讓鄉親們挖的，誰知這老太太捨不得。
不過想來也是，老太太餓怕了，家裡這麼多人，外面又鬧饑荒，她沒有安全感，總想把食物都摟著。
因此，不能說她，更不能在外人面前說，傷她的自尊。
「婉兒，走，咱家去，今晚給你做山薯雞湯喝。」
程婉驚訝，「哪兒來的雞？」
她先前買的小雞仔，這會兒還沒多大，不會都殺了吧？
「前天你姐夫在山上撿到只斷腿的野雞。」
「一直養著？」
華雲峰插嘴，「奶說得等你回來再宰，喝口雞湯都好，現在外頭連肉都沒得買。」
沈老太有些不自在，「主要是太瘦肉太柴，不好吃，養養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