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程婉只回答他第二個問題，「還有，不過在村里。」
「那太好了。」孟知秋興奮撫掌，「有多少？我這便安排人去接。」
程婉知他是個爽朗的直腸子，沒什麼心機城府，做事全憑喜好，於是，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跟他說，「師父，這些果子是我種的，但我讓村民幫忙摘，給他們十文錢一斤的呢。咱倆說好合作，讓朝廷收購的，這個環節，您得對接好，若不然拿不到錢，那些村民得撕了咱師徒倆。」
孟知秋愣了下，有些煩躁地爬了爬頭髮，「好複雜。你方才給的樹莓，有治傷治病的奇效，已讓五十八名患者的傷勢好轉、穩固，但另外的避難所還有更多的傷患，得快馬加鞭把樹莓取來，人命關天的大事，那裡顧得上與朝廷對接啊？」
程婉頓時委屈了，「可是師父，在下雨之前我就已經告訴過你，我準備好災後的藥物，你家族和朝廷或是皇族對接好，這個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才對。」
孟知秋一想也是，她提前說，自己也拍胸口答應了的。
他感覺小徒弟有點怪他言而無信的意思，有些焦急，「可眼下，朝廷和孟家，都沒來人。」
「許是道路被阻斷，他們過不來。」萬寧生沉吟道，「程娘子，你看這樣，這第一批果子，不，應該說藥果，你先賣給我，我再以蘭家的名義捐贈給避難所，如何？」
「那不行。」孟知秋反對，「原先我與家族說過，婉兒手裡所有藥物，都只賣給孟家，若是被你截走，我無法向家中長輩交代。」
王寧生睨他，「你呀，就是一根筋通到底。你說的是藥物，這果子又不是藥，是程娘子種出來的，你算不得違背承諾。而且，程娘子能種出一座山的樹莓，日後會種出來更多，你孟家何愁沒有賣？」
孟知秋一想也是。
最主要是傷者太多，耽擱不得。
「行吧……說好了，你只能收一批啊。」
萬寧生笑眯眯的，「這個就看你們孟家手腳麻不麻利了。若是你們一直沒和朝廷談攏，又或者拿不到錢，那婉兒指定是與我合作下去。畢竟，她和村民都要吃飯，不可能任由這些神果不賣，留在手裡爛掉的。」
「你個老狐狸。」孟知秋哼唧唧，「這一場災難，得到莫大好處的人，便是你。」
又是提前預示有水災、號召百姓逃命，又冒雨讓人建立了避難所安置難民，如今又捐贈神果，他這政績厚到，能連升好幾級了。
王寧生肅然道，「孟神醫，你可不能這麼說，好似我早盼著這場災禍似的。如果可以，我願犧牲我的一切來阻止。」
孟知秋神色訕訕，「你看你，我又沒說什麼，怎的急眼了還。」他看向程婉，「丫頭，那就這麼定了，你先賣一批給這傢伙，我讓人催催孟家。」
程婉點點頭。
其實她對孟家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收徒要看背景，權衡利弊。
說好的合作，也遲遲定不下來。
如果可以，她想和萬寧生一直合作下去。
只不過，孟知秋為人不錯，自己也成了他徒弟，就緊著孟家先。
孟知秋又著急要走，「婉兒，那你先回去吧，我和老萬忙得跟陀螺一般，沒工夫陪你說話。」
「師父，還等會兒。」程婉道，「萬大人，有派人下去鄉鎮村落搜救倖存者嗎？」
萬寧生道，「光是搜尋縣城，人手都不夠。邊境駐軍有派士兵下來，此外，本官也號召鄉紳派出家中壯丁護院，一起組成隊伍下鄉了的。」
程婉沉吟道，「此法甚好，就怕那些人抓起雞毛當令箭，藉機幹壞事。」
萬寧生目露欣賞，這女子的眼光，真的看得遠。
「你放心，他們當中，我有安插人。」
「萬大人算無遺策，是我多慮了。」
「不，你提醒得對，有些人不會那麼安分，尤其是那些兵痞子。」萬寧生道，「我應當更謹慎一些。」
程婉建議，「您或許可以，派人去敲鑼打鼓告知村民，幾個鎮集中一處避難所，讓他們自行前往。有些無法行走的，村民們可幫忙抬到避難所，衙役登記好，回頭給與獎勵。」
「這法子好。」孟知秋一拍大腿，「出少許錢便大大節省了人力，還能及時救出更多的人。」
萬寧生嘆氣，「倘若本官早些想到，就不會死那麼多人。」
孟知秋擠兌他，「你若是有婉兒這般精明的腦袋，也不會幹了這麼久，還是個七品知縣。」
萬寧生斜睨他，「老孟，你夠了啊。你怎麼不拿自己和女山神比？你倘若有女山神一成的本事，這些難民，就統統得救。」
「什么女山神？」程婉不解。
「你不知道？」萬寧生說，「雨災過後，許多百姓飄在水中，被埋在泥土、廢墟之下。在他們絕望之時，一位神一般的女子從天而降。他們沒看到她是如何救人的，對她只是驚鴻一瞥。而她離開之前，都會放下一些神果，治好他們的傷勢、恢復體力……」
萬寧生忽然定定地瞅著她，眼睛發亮。
孟知秋也回過味來，「婉兒，我怎麼感覺，他們說的女山神，與你很相似啊？你心地善良，這世上，也只有你有神果。」
程婉心一顫，她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情感傳到腦海，她似乎聽見許多聲音在呼喚著自己，恢宏浩大：
女山神大人！
甚至，她還看到那些模糊身影，沖她下跪：
叩見女山神！
程婉明白了，信仰之力原來是這麼來的。
之所以到今日才匯集到一起，是有些倖存者這幾日才挺過來，他們也不知她是什麼人，直到傳出女山神這個名號，才在心裡默念，或者跪拜她，產生了信仰力。
雖遲但到，她也感激他們。
此刻面對孟知秋和萬寧生灼熱雙眼，她輕咳了聲，承認了，「我是救了些人，但我不是什么女山神。我只不過是身邊有個絕世高手保護，為了節省時間救人，她抱著我，用輕功飛躍過去罷了，村民們沒看清我的樣子，把我給美化了。」
「婉兒，你可真行啊，不聲不響的幹了這麼件大事。據說你走遍了整個青山州，救下的百姓成千上萬都有了，你那絕世高手，在短短几日便飛過這麼多地方，內力源源不斷，就跟神仙似的，我從未聽說過有這般厲害的武林人。」
孟知秋興奮地四處張望，「我對他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你可否替我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