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要解手嘛，我懂。」程婉不顧他掙扎，抱起他，三兩步便走到恭桶那兒。
但身旁別無長物，她看得直皺眉頭，「為何你不讓大哥找人給你做個木推車？或是雙拐也成。」
華霆雙唇抿緊，下頜緊繃，「出去。」
「我出去你就不摔了？」程婉把他放下，仍抱著他的上半身，「你這樣，一手撐牆，一手扶著我，再虛坐恭桶上。」
華霆定定地看著她，神色陰鷙，眼裡堆積著風暴，「我再說一次，滾出去。」
「不是，你行動不便，將就著解了完事兒，我不偷看也不嫌棄你……」
程婉和他挨著近，他眼眸漸濃的殺意是那麼的明顯，她心頭一跳，「我撒手你定是要摔……」
完了，那殺意濃成實質了快！
程婉立馬鬆手。
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華霆，雙手扶牆，軟得跟苗條的雙腿還是軟了軟，要不是程婉手疾眼快撈他，他會一頭栽入恭桶。
程婉氣得不行，沒忍住，對他好一頓數落，「你看你，我說不撒手你非是不聽，差點又摔了吧？眼下你是特殊情況，在我眼裡，我是大夫，你是我病人，不分男女，你有什麼不自在的？能不能你先把什麼尊嚴、難為情、害臊先統統拋開？難道你摔恭桶里，滿身的屎尿，就有面子了？」
華霆面色難看，惱羞成怒，「你給我閉嘴。」
程婉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我不說事實就不存在了？華芸發燒，雲琛守著她一晚上沒睡，這會兒才剛合眼，他才多大，你想累死他？你趕緊麻溜解了，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
華霆面色發青又發紅，「去取兩根木棒來。」
程婉嘆氣，看來這老頑固是寧願憋死，也不願在她的幫助下解的了。
她只好將他挪到床邊坐下，再出去。
家裡沒人想到給他做拐，因他原先傷得很重，全身多處骨折起不來。
他雙臂恢復力氣，是就近這幾日的事。
程婉找了兩根粗長些的柴火，拿進來，讓他撐在腋下，再扶他走到恭桶，幫他穩住身子，解開褲帶，從窗台那兒拿一沓蔫吧的樹葉遞給他，才捏著鼻子走開。接下來不用管他了，反正屋裡沒外人，他解完自個兒不提褲子也能挪回床上。
那恭桶熏就先熏他吧，誰讓他犟來著。
程婉去河裡挑水。
村裡有口水井，天不亮就排老長的隊伍，費時間不說，那些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沒一會兒工夫，就有人在他們口中身敗名裂，她不想往跟前湊。
鄉下人起得早，天亮還暗沉著呢，小路兩邊就有婦人在菜地里澆菜，河邊也有許多婦人在洗衣服。
她面帶微笑一一喊人，惹得個個都見鬼似的看她。
要知道原主可是個心比天高的，走在路上鼻孔朝天，別人和她打招呼她從不回應，心情不好還會罵回去。
程婉心想，覺得她反常就對咯，這樣以後，她不管做什麼都不用藏著掖著，慢慢就見怪不怪了。
她跑幾個來回挑水，渾身汗水濕透。
挑最後一擔時，她去最密的蘆葦叢那處，拿著扁擔壓低蘆葦翻找。
這河兩岸的蘆葦叢長得茂密，以前能藏不少野鴨子，眼下河的水位下降了許多，蘆葦枯死了不少，野鴨子被村民一圈圈掃蕩，也幾乎絕跡。
眼下家裡沒米下鍋，她想來找找看。
她凝神聚氣，用她增強的聽覺、視覺，感知蘆葦叢里的細微變化。
很快，她便感應到那蘆葦中間有異動，慢慢往那邊走去。
快接近時，一道黑影撲稜稜地飛起。
她目光一凝，數條藤蔓瘋長，毒蛇一般竄向半空，將野鴨子捆了個嚴嚴實實。
「嘎嘎！」野鴨子摔在程婉腳邊。
程婉掐斷藤蔓，纏住鴨子，連鴨嘴也給捆好，再去扒拉蘆葦叢，找到一窩鴨蛋，足有二十隻，心頭老高興了。
她水也不打了，一頭鴨子一頭鴨蛋，就這麼挑了回去。
到家去後院摘了些小白菜，打算做個青菜鴨蛋湯對付這兩餐。
至於那米糠，她壓根兒沒想過要，太粗糙，難以入口不說，嗓子眼都要咽出血。
程婉才起鍋呢，便看到華文提著個恭桶去茅房倒，還晦澀地瞟了她一眼。
她喊他一會兒喝湯，華文卻沒應一聲就匆匆走了。
嘖，架子還挺大。
程婉也沒往心裡去，鍋里放水煮開，正要放青菜，忽然想起華霆父子幾個吃了拉肚子，再吃一回，會不會把腸子都拉出來？
不能放，就放一鍋水煮幾個鴨蛋吧。
那鴨蛋煮完了，今日兩餐和明早兒吃什麼呀？
吃了上頓沒下頓，真是愁死個人，一會兒就把鴨子嘎了吧。
程婉如是想著，正把鴨蛋磕進鍋里，外面忽然來了輛馬車，下來位穿棉麻褙子的婆子，進門就問，「程婉在家嗎？」
程婉在洗砧板，「不在。」
一看便知是來找原主的，准沒好事。
那婆子上前，上下打量她，「程仙姑，我家夫人有請。只要你治好我夫人的怪病，你最少有這個數。」
婆子伸出兩根手指，在她跟前晃了晃。
她還挺精，一眼就看出她是自己要找的人。
程婉抬頭，「給二兩？」
婆子笑了下，「二十兩。」
程婉：「……」
是她格局小了。
主要是她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大方，要知道，原主去跳大神，人家頂多給二三十文。
她說二兩銀子，已經是往大膽里猜了，誰知居然是二十兩。
「是要把人治好才能拿到這個錢？」
婆子說，「你隨我去一趟，先給二兩，把夫人治好，餘下的一分不少給你，賞錢也少不了。」
「好，給我二兩。」程婉朝她伸手。
婆子遲疑著拿出碎銀，剛要給，又縮手，一臉嚴肅的警告，「你可不能把夫人治沒了，若不然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程婉保證：「我頂多治不好，但絕不會把她治沒。」
婆子猶豫再三，才把錢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