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電梯井中。
鄭浩低頭瞅了一眼下方的電梯轎廂廂頂。
正如AI說的那樣，電梯轎廂就停在地下二層。打開頂板進入轎廂後，即可進入地下二層。
他抬頭平視牆壁，眼神一凝。
眼中的畫面，瞬間變為灰白的色塊。
紫黑色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距離尚遠，若隱若現。
跟他先前預料的一樣，暴君盤踞的地點，果然是地下一層。
他閉上雙眼，數秒後睜開，看向面前緊閉的電梯門。扒著門縫，緩緩將門扳開，沒有發出半點動靜。
然後，他撐著門框，輕輕一躍，跳出電梯井，躡手躡腳的朝大廈外走去。
出了大廈，迎面吹來夾雜著血腥味的潮濕夜風。血味來自Tank那碩大的屍身。
很怪，同樣是血腥味，喪屍怪物偏偏只鍾愛未喪屍化的動物的血，而對同類的無感。
這或許跟它們喪屍化後的嗅覺有關。誰知道呢。
站在小山般的屍身前，仰望高樓之間的片縷夜空。
雨過烏雲散，露出漫天繁星。
再看帝景小區的方向。某扇落地窗後面，客廳中，幾個人影時而眺望這裡，時而不安徘徊。
鄭浩心裡一暖。
收回目光，看向猙獰可怖的Tank頭顱，抽出閃著寒光的匕首。
曙光大廈前的空地上，響起窸窸窣窣的切割聲。
鄭浩很有耐心。先是撬開Tank的下巴，讓它保持嘴巴大張的狀態，然後直接伸手探入Tank嘴裡，切割上頜後方，那塊較為柔軟的位置。
現實中的喪屍，可不像影視劇里的那樣，只剩一個頭顱，還能張口撕咬。
現實中的喪屍，其實更像高度變異的人類。儘管不懼傷痛，可心臟受創、失血過多的話，照樣會死，更別提斷頭重傷了。
割開那裡的一瞬間，他感覺手上一熱，心知是Tank的腦脊液漏了出來。
他一邊將匕首扎進去，繼續擴大切口，一邊拿出注射器，伸進去吸取腦髓。
吸滿之後，他抽出鮮血淋漓的雙臂，用拇指抹了一把粘在注射器外壁的血，注視著那管紅白相間的腦髓。
手腕一翻，收起注射器，他站起來，大步流星，走向帝景小區！
群屍環繞的帝景小區，周遭皆是此起彼伏的屍吼聲，如同四面楚歌。
這些吼叫，聽在此時的鄭浩耳中，卻像是凱旋的協奏曲。
今晚的行動順利到了極點。
先借刀殺人，幹掉了Tank，還摸清了暴君的行動規律。就連曙光大廈和晨曦生命的秘密，距離水落石出，也只差臨門一腳。
而現在，懷中這管腦髓，或許能讓自己晉升五階。
已經不是雙喜臨門了，這是多喜臨門！
鄭浩並未被喜悅沖昏頭腦。
暴君尚且存活，危險從未遠去。按照AI的指示前往地下三層，同樣需要承擔莫大的風險。
正式行動之前，做再多準備都不為過。
第一件事，就是衝擊五階！
來到黃曉曉家的門前，鄭浩輕輕叩門。
門立刻被打開了。周嘉華、江寧、郭磊、黃曉曉都在。
沒人還有心情睡覺，就連黃曉曉也在頂著熊貓眼熬夜。
見鄭浩毫髮無損的出現在面前，眾人先是如釋重負，然後又緊張起來。
雖然鄭浩還是老樣子，面色平靜，但眾人能感覺到，這次的氣氛不一樣了。
在樓上遠眺的眾人，自然沒有錯過Tank與暴君激鬥的過程與結果。
眾人明白，鄭浩的計劃成功了。
那麼，他是否獲得了想要的東西？
鄭浩看向神色忐忑的眾人，輕輕點了點頭，說：「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我們還有新的任務。」他將「我們」這兩個字咬得很重。
他想拍拍周嘉華肩頭，但手上還沾著屍血，只好作罷。
走進客廳，他再次拎起裝滿食物的包裹，問黃曉曉：「還有空房間嗎？」
「啊，有的，樓上有一間不常用的房間。」黃曉曉下意識說。
黃曉曉家同樣是上下兩層，類似別墅。
「那個……用我的臥室也可以。」她想了想，補充道。
鄭浩擺了擺手，拎著包上樓去了。
上次之所以占用黃曉曉的臥室，是因為那時他心亂如麻，無心顧慮其它。這次，他要從容的多。
周嘉華他們，則更在意另一件事——鄭浩又拿走了裝食物的包裹。
看樣子，他這次真的要晉升五階了！
眾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激動的神色。
一人強大，就是團隊強大！
「咳。」周嘉華清清嗓子，沉聲道：「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吧。養精蓄銳，別忘了鄭浩說的話，明天還有任務！」
是啊。江寧和郭磊反應過來。鄭浩所說的任務，一定不會是小打小鬧。而且，聽他話里的意思，這次終於要輪到全員出馬了！
他們點了點頭，準備就此結束這驚心動魄的一天。
他們也確實累得不輕。要知道，他們早上從研究所出發，到現在，不知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
周嘉華和郭磊睡一間屋，黃曉曉則拉著江寧要一起睡。
臥室門依次關閉，樓下陷入寂靜。
樓下歇息了，樓上卻剛剛開始。
鄭浩推開門，走進黃曉曉說的，不常用的房間。
房間正中，有一張雙人床。旁邊的床頭柜上，擺著一個相框，相片裡是一對中年男女。
雙人床對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台液晶電視。
房間裡冷冷清清，被褥平整，也看不到任何日用品。
鄭浩來到床邊坐下，將裝滿食物的包裹放在腳邊，掏出注射器，裝上針頭，毫不猶豫的給自己來了一針。
之後，他又拿出一個試劑盒。試劑盒裡面，放著盛有培養液的試管。
他將注射器里剩下的腦髓，全部注入試管，然後封好試管，裝回試劑盒中。
收起試劑盒，他彎腰打開包裹，取出一樣樣食物，依次往嘴裡塞。
他餓了。也不知是之前的追逐戰消耗過大，還是即將進化的原因。
他風捲殘雲，吃掉了平時食量兩倍的食物。
往床上一倒，他望著天花板，慢慢合上眼皮。
……
白。
毫無雜色的純白。
也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甚至連上下、前後的概念都消失了。
又是夢嗎。
正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的時候，周遭的環境，就像湖水中滴入一滴墨汁，暈染流動。
暈染開來的墨汁不斷變換，竟然化作了一個奇形怪狀的字符！
鄭浩敢確定，這個字符不屬於自己已知的任何一種語言，自己也從未在任何場合見過這個字符。
但是，他看到這個字符的第一眼，就讀懂了它的含義，就好像它自動翻譯成了自己最熟悉的語言！
星語。
這便是字符的含義。
星語？
鄭浩有些茫然。
字符一陣模糊，再度清晰時，已然變換了形狀，成了另一個字符。
鄭浩同樣讀懂了它蘊含的意義。
光。
鄭浩心思一動，有了一點眉目。
總在夢境裡出現的要素，不就是光輝嗎？
下一刻，字符消弭無跡。字符消失的同時，無邊無際的白色，瞬間被璀璨的星河所取代！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徜徉在浩瀚的星海中！
仿佛身處宇宙空間，被群星環繞。群星的分布，似乎跟真實的星象圖一般無二，因為他看到了熟悉的星座——北斗七星。
群星並非靜止不動，而是在逐漸離他而去。
又或許是他在飛離群星。
斗轉星移之間，熟悉的星座一個接一個消失在遙遠的彼方。
身邊掠過一顆紅巨星。沒等鄭浩仔細觀察它，它就被遠遠甩在身後，眨眼間就不見蹤影。
藍巨星、白矮星、中子星、還有虛無的黑洞，紛紛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又快速消失。
他就像在飛躍整個宇宙，一秒億萬光年！
群星移動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星光被拉長，變成流星般的線。
最後，他掉出了這個世界。
鄭浩猛的睜眼，翻身坐起，雙手亂摸。
摸到柔軟的床鋪，發現自己仍身處黃曉曉家的房間之中，他才漸漸平靜下來。
呼吸平穩、手腳也安分了，可翻湧的心緒卻無法平息。
剛才看到的一切，太令人震撼了！
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穿行，是常人永遠無法想像的體驗。
他又倒回床上，躺了半晌，才捋清思路。
首先可以確定，這並非預知夢。
而且，夢境看似宏大磅礴，可其中最突出的信息，還是最開始出現的兩個字符。
第一個是「星語」，第二個是「光」。
這兩個詞，究竟意味著什麼？
此外，既然自己又做了這種奇妙的夢，是不是證明，晉升成功了？
自己現在，已經是五階進化者了？
鄭浩有點拿不準。
他翻身下床，握了握拳，又踮了踮腳，不由皺起眉頭。
奇怪。
身體還是四階進化時那樣，既沒長角，也沒長出翅膀，右手也沒有化作惡魔之手。
體能也與四階進化時一般無二，並沒有像自己設想的那樣，更上一層樓。
難道進階失敗了？不，應該不會。
鄭浩閉上雙眼，凝神感受。
細細體會之下，他發現了異常，感覺自己又多了一項能力。
這種獲得新能力的感覺很玄妙，但並非無法解釋。通俗來講，就像突然長出尾巴的人一樣，平白多了一處可控制的部位。
鄭浩心念一動，發動這種新能力。
睜眼一看，只見一個兵乓球大小的柔和光團，正懸浮在距離肩頭一寸之遙的地方。
「這是什麼東西？」他輕聲驚呼。
他死死盯著這個光團，下意識屏住呼吸。
光團呈規則的球狀，散發著金色的柔和光芒。
這光團始終與鄭浩保持著一定距離。他後退，光團也跟著後退；他前進，光團也跟著前進。左右橫移也一樣。
他抬起手，想觸碰一下這個不溫不涼的光團，但猶豫之後，還是放棄了直接用手接觸它，而是取來一張白紙，使紙張與光團接觸。
二者接觸的瞬間，白紙與光團接觸的部位化作焦炭，又化為細小的灰燼，飄落在地。
鄭浩拿起白紙一看，只見紙張正中，已經缺失了圓圓的一塊！
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看它破壞紙張時毫無滯澀的樣子，破壞力上限還不知有多高呢！還好自己沒有貿然觸碰光團！
他盯著靜止不動的光團，忽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就像貓咪甩動尾巴一樣，自己也能令光團移動。
果然，鄭浩心念一動，光團也隨之而動。
往上飛，往下飛，往左，往右……
鄭浩徹底沉浸在了這種神奇的體驗之中。
在心念驅使之下，光團如臂指使，上下翻飛。一會懸於頭頂，一會藏於背後，甚至能像衛星一樣繞著他飛行。
經過測試，鄭浩發現，光團和自己的身體之間，似乎存在一條看不見的紐帶。
它最多可以離開自己兩米，再遠就不行了。
不止距離有限制，移動速度同樣有上限。
自己可以控制光團，從左上飛到右下，做出揮刀般的動作。但光團「劈砍」的速度，並不會比自己正常揮出一刀快多少。
這就是五階進化得到的能力？並非強化體能，而是多了一種「超能力」嗎？
那就來正式測試光團的威力吧。
這樣想著，他心念一動，令光團飛到面前一臂的距離，對準雙人床的一角，直衝而下！
下墜的光團接觸床單，片刻都沒有停留，就沒入其中，只留下一個邊緣焦黑的孔洞。
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蛋白質味。
嗯，是真絲。
光團擊穿了整張床，又直直上升，懸停在半空中。
鄭浩上前一步，低頭看去。
只見，黑乎乎的孔洞不光貫穿了床單和床墊，連實木床身也一併穿透！
鄭浩眼神一僵。
光團竟然具備這種程度的破壞力！這意味著，如果用光團攻擊人類，被攻擊者將會像這張床一樣，被光團輕鬆貫穿！
想到這，他呼吸急促起來，抬頭看向光團。
很明顯，貫穿這張床，還不是光團的極限。
實木還是沒什麼挑戰性。如果換成堅硬的大理石地面呢？
說干就干。
鄭浩小心翼翼的驅使光團移動，將它靠向堅硬而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接觸地面的同時，光芒四溢。
接觸點發出耀眼的光芒，就像工作中的電焊槍。
他連忙避過視線。
不用看，他也能感覺到，這次，光團的前進變得十分滯澀，明顯受到了阻礙。
又努力下沉了一點，光團便難以寸進。
鄭浩升起光團，看向光團與地面的接觸點。
大理石地面上，留下光滑的半球形凹坑，被光團熔毀了幾厘米。
鄭浩漸漸冷靜下來。
看來，光團並非無堅不摧。
但是，這種威力，已經很可觀了。
現實中，比大理石還堅硬的怪物並不多。
有了這種能力，至少面對五階怪物時，不至於狗咬王八，無從下嘴。
鄭浩看了看光團，發現它的光芒變得黯淡了一點點。
果然，就跟之前獲得的透視能力一樣，光團能力不能無限制使用。
根據心中的感覺，可以感受到，它大概還剩下70%的能量。
端詳著光團，他產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它的使用方法，僅僅是通過本體攻擊敵人這一種嗎？
鄭浩再次閉目凝神，探索光團的能力。
對於光團這個新能力，他就像盲人摸象，還處在探索的環節。
忽然，他仿佛找到了某個開關，不由挑了挑眉。
睜開眼睛，看向一旁的床鋪，鄭浩冥冥中發力。
他跟空氣較勁的同時，光團越來越亮，然後，一束耀眼的雷射從光團中噴薄而出，直刺床鋪！
雷射一閃而逝。
一縷青煙升騰而起。煙霧散去後，床上彌留著一個傾斜的孔洞，孔洞貫穿床身，直達地面！
呼。
鄭浩輕呼一口氣，放鬆眉宇，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
光團中竟然射出了雷射！
不能怪他大驚小怪。事實上，從光團出現到現在，發生的這些怪像，一經公布，必將在災變前的學術界掀起軒然大波！
就拿射出雷射來說，其背後蘊含的原理，絕不簡單。
最早的紅寶石雷射器，需要具備光學諧振腔、鍍銀反光鏡等部件，才能製造出雷射這種所有光線平行，且波長接近單波長的窄光束。
後來，雷射器的種類越來越多，其中蘊含的科技含量也越來越高。要製造雷射，精妙的設備必不可少。
但眼前懸浮的光團，無疑顛覆了鄭浩一貫的認知——他在不藉助任何儀器設備的情況下，放出了雷射！
隨著漸漸熟悉這個光團，鄭浩慢慢感覺到，這個光團，很可能是由數量龐大的光子組成的。
天知道，這麼多光子，是從何而來，又是如何老老實實凝聚成一個光團的。這無疑違反了現有的物理定律。
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己似乎可以隨心所欲，任意支配光團中的光子！
隨心所欲或許有些誇張。支配這個光團，就像使用非慣用手寫字一樣，充滿了生澀感。
但至少，自己能控制它在兩米內任意移動，還能自由控制發射光子的方向，製造出雷射，並像扭動收音機旋鈕一樣，控制光子的輸出力度。
鄭浩嘗試調整雷射的強度。
一時間，房間裡光芒四溢，就像開了一場煙花大會。
雷射的力量，從普通雷射筆，到堪比雷射切割機！
全力輸出的雷射一掃而過。掛在牆上的液晶電視一角，頓時像被熱刀切割的黃油，露出泛著赤色的橫截面。
全力輸出的雷射，威力堪稱恐怖！
但強大的破壞力，隨之而來的，還有超高的耗能速度。
只是全力輸出了十幾秒，光團的能量就下降了大半。
鄭浩思索了一下，停止毫無意義的宣洩行為，轉而開始測試雷射具備的其它特性。
經過測試，他發現，光子凝聚成雷射，射出光團之後，就變成了普通的光子，不再能隨意掌控。
射出光團的雷射，也跟普通的雷射沒什麼兩樣。
而且，每次發射雷射之前，光團都會逐漸變亮，並且噴薄出雷射的那個點，還會變得尤其之亮。
這無疑是個不小的弊端。智力低下的喪屍怪物還好，但若用雷射對付進化者，很容易被其預判並躲避。
不過，持續輸出的雷射束可以改變方向，並像光劍一樣揮砍。即便對方躲開了第一束雷射，也很難躲過後續的攻擊。
看著這個泛著光芒的，桌球大小的光團，鄭浩簡直愛不釋手。當然，他不敢真正觸碰光團，以免被其灼傷。
經過一系列測試，光團慢慢變得黯淡，最後閃爍了幾下，消失了。
鄭浩並不擔心。他能感覺到，光團就像用光電量的電池，只是耗光了儲能。閉上眼，他能感覺到，體內的能量仿佛漸漲的潮汐，充滿「電量」只是時間問題。
只要能量恢復到一定程度，想必就能再次召出光團。
此時，他也漸漸明白了夢中那兩個字符的含義。
「星語」或許就是對超能力的稱呼，而「光」就是自己能力的系別。
按照夢境的提示，這種能力應該稱作「光系星語」。
「光系星語……這就是五階進化帶來的能力嗎。」鄭浩喃喃自語，「真是強大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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