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災變之下

  天朦朦的亮了,但巢都中向來沒有夜晚。巢都內,伴隨著路燈的熄滅,街道上已經陸續有了人影,邊牆上,一盞盞探照燈逐次熄滅,守衛們正在換崗,邊牆外,是一望無際荒蕪的荒原。

  據史書所述,這裡曾經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 ,但在大災變之後,這裡便是荒原。對過往美好的記憶,早已不再重要,生存才是當下的必須。

  雖然,現在已經距離大災變有近百年之久。

  林雪經常在一人放哨的時候,對著牆外的荒野想,聽母親說自己剛出生時,這附近還有森林,那天還正巧下著雪。但現今想來,母親已經去世二十多年了。可能,母親的死就與那片樹林的命運一致。

  「隊長,換崗了。」此時,換崗隊員的呼喊把他從思考中驚醒,「還有,參謀讓你過去一趟。」

  「嗯,維爾登,放哨的時候小心點,槍別走火了。」林雪轉身把槍遞給接崗的隊員,在走前不放心的囑咐道。但又忍不住吐槽。「你小子都沒成年,怎麼都被拉來當了兵。」

  「畢竟剛打完一場戰爭,人力資源短缺,再加上您也說過,災變前的年齡分級對於現在早已不再適用。」

  「好好好,都知道怎麼反駁你隊長了是吧?」林雪把槍遞給他後,靠在一旁的配電箱上抽起了煙。「真是的,剛值完夜班還被找去出任務。」

  「你還是抽完煙快點下去吧。總覺得參謀長看起來挺急的。」

  「嗯,讓我看完這日出再走吧。」

  此時,一輪紅日正緩緩的從正前方升起,曾聽有些老人說,相比於災變前現在的太陽好像蒙了一層塵埃,但是當光逐步透過雲層灑在灰白的土地上時,仍會讓林雪有一種對未來的希望。

  邊牆用於上下的電梯十分簡陋,一直左右搖晃,底部也經常發出聲響,甚至都沒有什麼安全措施,林雪一直認為這樣的電梯沒人掉下去真堪稱奇蹟。

  隨著電梯逐漸下降,太陽也正在逐漸爬上邊牆,整個城市正在慢慢醒來,而對於經常值夜班的林雪來說,自己本就很少出現在艷陽之下。

  自下電梯之後,便會在小販與混亂的自建房中穿行,

  「新鮮的蘑菇!來瞧一瞧,看一看。

  「士兵先生,新鮮的烤老鼠串要不要。」

  材雪早習慣這些商販與貧民窟雜亂的環境,畢竟巢都人口過多造成的生態循環系統崩潰不是他出生時才發生的,即然沒有足夠的食物,那無論什麼,只要塞得進,總有人會去吃,更不用提像老鼠和蘑菇之類可以接受的食物了。在前幾年饑荒時,他甚至見過當街出售死人肉的。

  在第八個路口向左轉向,便進入了紀念廣場,此廣場是由屹立在此的兩座紀念碑而得名,四周的建築也有下巢難得的規劃性建造。

  廣場呈圓型,中央有兩座石碑,一座由黑色的玄武岩構成,如一根尖刺刺向天空,底座上用災變前文字刻的銘文已難己辨認,但林雪一些老人說,這是巢都剛剛開始規劃時建造的,那時災變才剛剛過去,人們仍然能見到舊時代的影子,說是為了紀念在災變中逝去的亡魂,但現在誰知道呢?另一座由潔白的大理石構成,上面有幾行金色的文字,「紀念一切為巢都獨立而獻出生命的民眾與將士,他們帶來了末世中希望的霞光。」

  願逝去的戰友與家人在天堂或者類似的地方有更好的生活。林雪默默的脫帽向兩個紀念碑各敬了禮,雖然,他從來不相信有來世一說。

  廣場邊屹立著一棟風格截然不同的建築,不同於外部巢都建築的雜亂,無序,這座用純白色大理石建造三層小樓處處透露著優雅與災變前的印記,而這裡就是他此行的終點一一巢都防衛隊總部。

  二樓小陽台上,總參謀長芬德正伴著晨光邊喝著咖啡,邊瀏覽幾份紙質文件,正前方視頻通話還開著,可以明顯辨認出對象是個女性。

  「你果然在這兒,怎麼這麼早叫我來幹嘛?」

  「上次醫生不是說你是什麼疑似病患嗎?現在具體報告出來了,好像不太好。」參謀長邊說邊把通話掛了。但林雪瞥到了對方的頭像是某個貴族的家徽。

  「你的意思是?我真患上了那絕症?」說著林雪便坐在了參謀長對面的位置上。

  「騙你幹嘛?還有那病叫生物基因組異常變化症,反正你的生命可能已經走上倒計時了。」

  「就說變異症吧,沒你那麼好記憶,所以要我去幹嘛?」

  在巢都,派將死之人去執行自殺性任務是常見的事。

  「為霍夫曼道夫自由市做最後的貢獻罷了,幫你申請了套災變前裝備,至少絕對符合你這個戰場英雄的身份,具體任務明天在出城之後解禁,與你同行的會有安保局的人。」

  「安保局?那堆人跟著一個將死之人幹嘛?還有那裝備是我申請了半天的能量步槍嗎?」林雪苦笑了一下。

  「確保你不會危害城市利益,放心,絕對不是你想要的那個,能量步槍的東西整個城市就三把,而且還沒法修,你就別想了。」

  此時參謀長把視線離開了那份紙質資料,對上了林雪的眼神。「我也不想派你出去送死,有些人情永遠是我欠你的,但是你也不想安樂死吧。」

  「戰死沙場才是軍人應該有的結局,這安排謝謝。」林雪並沒有猶豫,反而毅然決然的接下了自己的命運。「我大概能活多久?」

  「從一周到十年不等。」芬德還是一貫的死板臉色。「那堆醫生什麼都不知道。」

  「靠,我最討厭未知了。」林雪一把奪過參謀長的咖啡,灌了下去。「早知道,跟那些兄弟死在戰場上也不是什麼差事兒了。」

  「明天早上出發,我覺得你能活下來的,務必保重,今天會吧其他同行者資料給你。」

  「沒必要對一個死人說那麼多吧,情誼我領了。」此時林雪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門口了,但還是回身向參謀長敬重的敬了一個軍禮,畢竟此一別,可能是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