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瘦骨嶙峋的倖存者朝江斐走來，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是以前平安小商場的老顧客。

  「我剛才還以為是他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啊江老闆。」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在京都，我經常去平安小商場買方便麵。」

  「江老闆，你什麼時候來的華夏基地？」

  「今天中午。」江斐順勢問道：

  「你們知道平安雜貨店在哪嗎？」

  兩人齊刷刷點頭。

  其中一個矮個子說：

  「雜貨店就在后街，我帶你們過去吧。」

  「你們剛來這裡，還不熟悉路。」

  江斐五人跟著矮個子來到他所說的后街。

  這裡開門的商店不多，只有零星的兩三家。

  其中一家的店門口立著一塊木板。

  上面寫著「平安雜貨店」。

  大門沒有關，江斐走了進去。

  陸昱等人緊隨其後。

  兩個倖存者將他們送到地方便離開了。

  商店不大，大概在二十平方米，擺放著兩個鏽跡斑斑的架子，一個木櫃檯。

  架子上有塑膠袋裝的陳米，散裝掛麵，壓縮餅乾，過期火腿腸，扳手，螺絲釘，蠟燭……

  店內空無一人，隱約能聽到後面休息室的交談聲。

  「多吃點……你身體不好……」

  「不……留給孩子……」

  江斐順著聲音來源走到休息室。

  輕輕推開木門。

  江正康，曹秀紅，江小石，姚金，蹲坐在一張矮桌子前吃飯。

  桌上是一鍋清水麵條。

  四人粗糙暗沉的皮膚上殘留著深淺不一的疤痕。

  有的是凍瘡疤痕，有的是酸雨留下的灼傷。

  曾經被江斐養出的肉，現在都沒了，個個瘦成了皮包骨。

  江斐有點心酸。

  「舅舅，我們回來了。」

  當看見門口突然出現的江斐，四人集體愣住。

  江正康嘴裡的麵條都忘了嗦，又滑落回了碗裡。

  「斐斐？」

  「是我」

  砰——！

  江正康站起來太快，膝蓋撞在了矮桌子。

  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到江斐面前，仔仔細細的看著她。

  確定不是夢，抬手胡亂的抹了一把眼睛。

  「這下我死了，也有臉去見你媽媽了……」

  「瞎說什麼呢。」曹秀紅過來拍了江正康手臂一巴掌，扶著他坐下：

  「你腳不好，少站著。」

  江斐這才注意到江正康的雙腳，如同變形了一般異常腫脹。

  兩隻腳的皮膚黑漆漆的，像是壞死了。

  「舅舅你的腳……」

  「第二次極寒降臨的時候凍壞了，傷到了骨頭。」

  江正康語氣輕鬆：「我看過基地的醫生，他們說我能保住腳不截肢就是幸運的了，讓我少走路，站立。」

  「別說我了，說說你們。」

  陸昱四人也走進了休息室。

  蘇流遠，凌昭睿，肖初夏，講述著他們半年多的經歷。

  江斐和陸昱在旁時不時補充一句。

  同樣知道了江正康四人這半年多的事。

  去年突發海嘯，四人被海水衝散。

  江正康撿到了曹秀紅，兩人靠著海面上漂浮的物資活了下來。

  不知漂流了多久，江正康和曹秀紅到了一座小島上。

  島上有海水退去後留下的物資，勉強夠兩人生活，誰知極寒來了。

  江正康把僅有的保暖用品都給了曹秀紅，自己身上多處凍傷。

  腳就是那時凍壞的。

  也是幸運，兩人遇到了運送物流倉庫物資的軍方，跟隨隊伍回了華夏基地，還與姚金和江小石重逢了。

  育才院有程平威以前準備的救生艇，江小石和幾個同學老師因此在海嘯中活了下去。

  在漂流時，還救了三四個倖存者，其中就有姚金。

  他們比江正康曹秀紅先遇到軍方部隊，去了華夏基地。

  多虧了徐千堯，四人優先住上了安置房，得到了免費的治療。

  他們還在基地偶遇了王瘸子。

  王瘸子知道他們找不到工作，就幫忙開了這家雜貨店。

  有家店做生意，起碼不會餓死。

  店裡三分之二的物資，都是王瘸子送來的。

  至於程平威，肖母，肖父，顧雲山，江正康四人從未見過。

  凌昭睿疑惑道：「那牛二呢？」

  姚金不自覺攥緊手：「他自殺了。」

  「當時我們在海上找到了一塊木板，但兩個人的體重加起來太沉，木板只能容納一個人上去。」

  「最開始我和牛二是交替上木板，剩下的那個泡在海水裡。」

  「可長時間泡在水裡，我們的皮膚變得皺皺巴巴，出現了囊泡，甚至因為體溫過低瀕臨死亡。」

  「牛二不想讓我再受罪，偷偷掰斷了一根木刺，扎破了他自己的喉嚨。」

  「也是那天的中午，我碰到了小石他們的救生艇。」

  「就差一會，牛二就不用死了。」

  說到最後，姚金的聲音變得哽咽。

  牛二是他父親為他找的貼身保鏢。

  人憨但實力不錯。

  從他初中畢業就陪在他的身邊。

  直至去年，因保護他而死。

  牛二做到了，一直都有好好的保護他。

  江斐五人的心裡不是滋味。

  正要開口安慰，姚金卻擠出笑容說，

  「你們不用安慰我，我沒事。」

  「我的命是我爸和牛二換來的，我必須好好地活著。」

  「王瘸子在臨街開了一家五金建材店，死窮鬼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冷不丁聽到死窮鬼這個稱呼，江斐一懵。

  反應過來後，有些無奈。

  「窮鬼這事過不去了？」

  姚金哼了一聲：「你坑我的那些黃金，我是不會忘記的。」

  江斐：「……」

  她很懷疑，這事姚金做鬼都會記得。

  陸昱他們留下跟江正康四人聊天，江斐獨自去了臨街的五金建材店。

  比雜貨店的面積小了一倍。

  說是賣五金建材，實際裡面就堆了一些破銅爛鐵。

  王瘸子坐在一張泛白脫漆的椅子上，低聲咳嗽著，手裡疊著金元寶。

  他本來就瘦小，現在更是瘦的骨頭分明。

  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明明才三十多歲，卻已經像個小老頭。

  發現有人推門進來，頭不抬眼不睜地懶懶道：

  「想換什麼自己去找。」

  江斐逗他：「換個小弟。」

  這聲音……

  王瘸子猛地抬起頭。

  「臥槽！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