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間平房不遠的一條弄堂里,前後停著兩輛全地形車,都已用雪埋了半截。不用說,這都是他們事先藏好的。
梁彥章親自開車,拉上四個異能者,開在前面帶隊。其他人坐了另一輛,跟在後面。
此去車程不是太遠,目標是附近的長途汽車站。
路上,秦康有了個疑問:「你們是怎麼知道那裡有異能者的?」
看他們樣子,明明是謀定而後動,而不是滿地圖亂逛地打野。
姜初涵笑得神秘兮兮的,又往天上指了指。
秦康露出一臉詫異,扭過頭遠遠望著前方那隻豬。
姜初涵在他肩上推了一把:「想什麼呢?告訴你吧,是無人機!」
「無人機?」
「對。我們有好幾架,平時就在周邊巡邏,拍攝的影像實時傳送回公司的主機,電腦會自動分析,不會放過任何異象。」
「你說的異象是什麼?」
「比如說,有誰跑得特別快啦,大冷天穿得特別少也沒凍死之類的。除非有哪個異能者從不使用他的能力,但這不可能。」
秦康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背上一陣發涼,他試探著問道:「那如果有人是在房子裡使用的異能呢?」
姜初涵嘆了口氣:「那就沒辦法了,畢竟也不是透視眼,除非當時無人機正好從窗口經過。」
「總的來說,這做法效率還是很高的。」她又補了一句:「而且,電腦連對方是什麼類型的異能都可以分析出來。」
秦康眼神一亮:「那今天這個是什麼樣的?」
姜初涵可能有些激動,話音都在發顫:「我也很想知道。傳回的影像里,異能者和他攻擊的目標一起消失,幾分鐘後再出現就只剩他一個人了。電腦分析結果顯示,該異能屬於空間類,非常稀有。」
放在末世前,七月里的長途汽車站,雖沒有春運期間的人滿為患,可候客廳里扎堆的人群總也能讓空調顯得力不從心。
哪裡像現在,一行人徑直穿過空蕩蕩的大廳,沒遇到半個活物。這裡除了多了個頂棚,溫度和外面也沒什麼兩樣。一排排空著的不鏽鋼座椅,表面早已結了厚厚一層霜,泛著死意的灰白,給人一種夜闖碑林的錯覺。
車站上,一輛輛長途巴士就停放在各自的站台,要是從空中俯瞰,就是一條條僵死的蠶。雪已經埋掉了大半截前擋風玻璃,看這樣子,今天無論如何都發不了車了。
目標很容易找,就在司機休息室門前的空地。此刻他們三五個圍成一圈,正聚在幾個點燃篝火的廢油桶前取暖。
腳踩新雪的聲音在空地上傳得很遠,烤火的人們很快也注意到來了群訪客,然而並沒有人發過請帖。
「停下!你們幹什麼的?」隨著喊話音,他們從一旁摸過扳手,三三兩兩圍了上來。
隔了約有十步遠,梁彥章停了腳步,朝身後豎起一隻手掌。
「我有事找你們帶頭的,和其他人無關。」
對面站出來一個中年男子,頭髮理得極短,大概這是為了讓後移的髮際和斑白的鬢角顯得不那麼明顯。他粗聲粗氣地回應著:「幹什麼?」
梁彥章取過一張紙看了看,上頭似是印了監控的影像。跟著他把紙疊好收起,臉上笑了笑,又從衣兜里掏出一包軟殼華子,隔空拋了過去。
「交個朋友。」
短髮男子接過煙,臉上警惕不減:「無緣無故的,哪裡來的朋友?」
梁彥章神色不改,視線往對面來回掃過:「世道變了,我們老闆求賢若渴,閣下要是肯加入的話,好吃好喝供著,暖氣房子住著,怎麼也比在這兒強!」
短髮男子嘿嘿一笑:「我就是個開車的,你們老闆現在招司機,是去開月球車嗎?那玩意兒我可不會。」
見對方不上鉤,梁彥章也便換了副臉色:「明人不說暗話。找到你是因為你的能力,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就不用裝糊塗了。天太冷了,一個人單打獨鬥,畢竟比不上一堆人抱團取暖。你再考慮考慮?」
短髮男子沉吟片刻後又問:「那我這些老兄弟們呢?」
「不好意思。我們感興趣的只有你。」
短髮男低著頭,看不出此刻的表情,他摸出盒力群,叼了一支點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抬頭吐出一個煙圈:「回去告訴你們老闆。我只跟信得過的兄弟們抱團,其他人,膈應!」
梁彥章嘆了口氣,露出一臉無可奈何。他往後退了兩步,同時對著身後招呼道:「上!抓活的!」
四條身影越過了梁彥章,如箭激射而出。
鬍子壯男於跑動中發出一聲暴喝,身軀迎風見長,他的衣服原就有點緊身,此刻再也繃不住裂成了片片碎布。暴露出的皮膚上生著濃密油亮的黑毛,指間伸出銳利的鉤爪,竟已是一頭黑熊模樣。
那唯一的女人後發先至,帶著地上颳起的一道勁風,身形幻出殘影,一拳已經砸中短髮男子的左肋。
左右的眾人慾上前相幫,已被那小老頭攔住。他們掄起扳手砸下,卻被老頭三拳兩腳輕鬆化解。最詭異的是,小老頭竟不止一個,而是同時纏住了兩邊的幫手。
那隻豬此刻已飛在半空,蹄子上如撲克牌一樣展開了五把飛刀,居高臨下朝著下方擲去。
短髮男子上來就挨了一拳,嘴角已有一絲鮮血緩緩流下。他腳下連連後退,兩手忙亂地抵擋女人的凌厲攻勢。斜刺里那頭黑熊又已殺到,兩臂分張向他攔腰抱了過來。
隨著一聲聲哇哇的慘叫,他的幫手中已有好幾人被飛刀射中,倒撲在地。
梁彥章的嘴角已經勾起,那三個技術員分立在他的左右兩側,嚴陣以待,抵肩端起的栓動獵槍倒像是真傢伙。
形勢一邊倒,秦康覺得他大概是在看戲。
可偏偏這個時候,唱戲的換了舞台。
一開始秦康覺得自己是眼花了,可連著眨巴了好幾次眼睛卻全然沒有效果。他不禁扭頭看向身邊的姜初涵,在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驚詫。
剛才的站台,不見了。非但是站台沒了,連著那些巴士,還有漫天遍地的風雪,都不見了。